第十一章

    每月逢三的倍数,就是赵姑姑来教习的日子,今日又轮到了赵姑姑的课,索性陆染担心的没有发生,赵姑姑看起来一切安好。

    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大相同,眼看赵姑姑才教到一半,许多姑娘却已有坐不住的趋势,时不时就要交头接耳两句,再透过窗子瞧瞧外头太阳的方位。

    赵姑姑也发觉不对,一问方知,今天竟是京卫衙门公开选拔銮仪卫的日子。

    所谓銮仪卫,就是随皇帝出入并守卫四门的侍卫,执掌大驾金鼓、旗纛。京师二十四卫中,因为手执旗帜,代表皇家仪面,銮仪卫的容貌身材要求最高,不仅要求武艺过人,对参选人选的身高、体型、长相都有很高的要求。

    本来銮仪卫只是在民间挑选,但若是被选上,便既有了官职又可经常见到皇帝,实在是份好差事,时间久了,不少官宦家的子弟便也参与进来。

    “赵姑姑,你没看出来吗?彤沫已经魂不守舍了,他的孙公子已通过了前期筛选,今日正要去比试呢。”歌姬彩鸢一边打趣彤沫,一边央求道:“好姑姑,你今日就早些结束,叫我们去瞧瞧热闹吧。”

    “我倒给忘了。”都是从少女时期走过来的,赵姑姑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那今日便到这,放你们半日假。”

    “就知道赵姑姑最好了。”姑娘们一起欢呼起来,“赵姑姑也一同去吧!”

    “我就不去了。”

    “哎呀,一起去嘛。”彩鸢拉住赵姑姑的袖子,“您是过来人,也好给我们掌掌眼,一起帮彤沫参谋参谋。”

    赵姑姑惊喜道:“彤沫,你……”

    “哎呀,赵姑姑你别听她胡说。”彤沫整个人又羞又臊,嘴角微扬的弧度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本来就是嘛,不是你说的你心悦于他,他也心悦于你嘛!”

    “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个人嬉笑打闹着跑开,赵姑姑收拾好东西,回头看向陆染,“一起去吧?”

    待在阁里无聊,陆染确实想见识见识,便笑着答应。

    等陆染一行到达时,场外已人头攒动,挤满了过来观看比试的人。

    銮仪卫的选拔类似于武举,分为一、二、三场。初场试排兵布阵,二场试兵法、天文、地理,三场试骑射、刀枪剑戟、拳搏等。

    前两场均是策试,只有顺利通过前两场的,才能正式参与比试。而陆染她们来看的,正式这最后一场,武试。

    陆染站在人群之中,伸着头往场内看过去,一水的板正青年,习武之人个个英姿飒爽、器宇轩昂,更何况他们的又经过事先筛选,当一群帅哥出现在面前时,养眼是真的养眼,也难怪不少未出阁的良家女子也偷偷跑来围观,害羞的,便在外头套个斗笠,旁人也不知她们是谁。

    “诶,你看,那人像不像贺公子?”赵姑姑突然拍了陆染一下,指着刚出场的一个修长男子,待那人转过脸,她惊讶道:“天呐,还真是二公子!”

    陆染跟着望过去,只见他一身玄色蝠纹劲衣,颀长挺拔如松,一顶银冠将头发高高束起,衬得整个人俊逸非凡。陆染一时很难将他与平日的贺连寻对应起来,他平日里随意散漫,人前花天酒地,人后又阴郁不定,倒是叫旁人只当他是个富贵闲人,竟忘了他也曾是在战场厮杀卫国的将士。

    “从来都知道贺公子好看,没想到竟这般出类拔萃,在这一群人中竟也是最显眼的。”赵姑姑忍不住感叹道。

    “姑姑,光好看也没用呀,这是武试,最后还是以真功夫论英雄。”彩鸢站在一旁不服气道:“这次的比试孙远孙公子呼声最高,他武功好,家室也高,听说孙公子的哥哥还是首辅大人的得意门生呢。”

    陆染心思一动,“他的哥哥是不是叫孙渐?”

    彤沫拧起两道柳眉,维护至极,“孙大人进士及第,他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还真是孙渐的亲弟弟。陆染失笑,她知道为什么贺连寻会出现在这了,十有八九就是给这个姓孙的找不痛快。

    随着“咚”地一声重鼓敲下,选拔正式开始。

    第一轮比的是步射,即所有人员穿越高台、悬板、坑洞等障碍,跑至射箭台,每人二十支箭,谁能够以最快、最少的箭数正中十个草人的头部,便算五分满分,第二至第五名依次获四至一分,第六名开始不计分。

    主考官一声令下,参选者各个如离弦的弓箭般奔了出去,孙远跑在最前面,步伐迅疾、身手灵活,很快就甩开后面的对手一大截,再看贺连寻,不紧不慢跟在队伍的前段方阵,虽动作轻盈如飞,看起来毫不费力,奈何起步却不够快。

    陆染不禁怀疑,这个姓孙的看起来这么厉害,贺连寻想要赢过他好像没那么容易。

    离射箭抬越来越近,孙远顺利靠臂力支撑荡过一条长长的云梯,跳进最后一个深坑,正奋力向上爬,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边掠过,动作之迅捷犹如一只夜间奔袭的豹,他因惊讶而一脚踩空,重新摔回坑内,却见坑外之人此刻已站在射箭台上,北风猎猎,那人居高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上位者的不屑。

    “嗖、嗖、嗖”数支箭相继从指间飞射而出,待孙远爬出深坑,贺连寻的十支箭已经射完,箭无虚发,每一箭都正中草人头部,引起场内外一片哗然。

    第一轮贺连寻拔得头筹,孙远居其次。

    第二轮比骑射,规矩是选手纵马奔驰一圈,分别射向分布在十个点位的靶子,最后以靶数最高者得胜。一番较量下来,孙远第一,贺连寻第二。但贺连寻九发九中红心,却独独最后一射脱靶,命中了一只飞过靶边的麻雀。

    此次銮仪卫选拔,孙远最被看好,京城内的赌场押他夺魁的已经被炒到数千两,贺连寻的突然出现,无异于一匹黑马,打得人措手不及。且贺连寻的最后一箭,虽然脱靶,却实在嚣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挑衅孙远。

    是做的太张扬了些,陆染咋舌,好歹给人留点面子啊。这不,连带着自己都被波及,彤沫和彩鸢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是谁呀,之前没听说这人啊?”一个汉子问身边的看客。

    “嗨,他呀,贺连寻。以前赵将军的部下。”一个说书客摸了把胡须,向周围人道:“京师保卫战的时候,他和他爹就守的西直门,将敌军赶出老远还斩获颇多,后来被赵将军看上,就直接重用了。”

    “原来是赵将军的旧部,那怪不得!这些花拳绣腿怎么能和真正上过战场的比。”

    “咦?赵将军的部下不都……他怎么没事?”一人欲言又止。

    “那要看他爹是谁。”说书客向东边使了下眼色,“听说他爹参与了‘那事’,如今是功臣,自然能想办法护他周全。”

    众人一副了然的神色,陆染听他们絮叨,也将贺连寻的经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陆染从剧本中知道,今上曾御驾亲征,却被敌军俘获。为免主少国疑,赵将军等人拥立今上的叔叔为帝,奋力抵抗外军来袭,这才力挽狂澜,解除夏朝危机局面。

    后来敌军发现无利可图,又将当今圣上送回京师,被其叔幽禁于西苑。

    再后来今上的叔叔年迈重病,许嘉、史强、姚胜意等人趁机带兵冲入西苑,重新拥立今上登位,并以谋逆罪构陷赵将军等人,迫使赵将军等数百名文武官员被问斩,一时之间天下冤之。

    而若是如那说书客所言,贺连寻的父亲是参与了西苑重新拥立今上之事,如今算是功臣。而贺连寻却是赵将军的部下,理应一同被问斩,却因为父亲的斡旋维护,只是被革职在家。

    怪不得贺连寻之前会消沉颓靡。知遇之恩的老师、朝夕相处的同僚均被无辜处死,实在是打击不小。

    陆染想到这,再抬眼望过去,差点惊掉下巴,怎么她只是走了一会神,场上的男子都开始宽衣解带了?

    向周围一问才知,第三轮比的是近搏,需得确认所有比试人员没有夹带暗器方可开始。陆染用目光去找贺连寻,只见他也大敞着上衣,正在被一个判官检查。

    陆染忍不住叹道:“身材还挺好。”

    平日里只觉得他瘦高,实在是没想到衣衫之下是喷薄而出的力量感。

    此时场外女眷皆因害羞背过身去,陆染也跟着转了个面,半路恰巧遇上橙露嗤之以鼻的模样,显然她听见了陆染方才的自言自语。

    “切,臭显摆什么?跟没见过似的。”

    “……”

    “橙露!”赵姑姑小声道。

    “赵姑姑你怎么老是偏袒她,贺公子身子什么样她难道不知道?她明明就是在炫耀!和彤沫她们一个德行。”

    赵姑姑瞪了眼橙露,又转过头去看陆染,见她一脸人畜无害,突然诧异道:“你不会真的没见过吧?”

    陆染咧嘴干笑。

    “你不是因为他才被贺府……你们两竟然?”赵姑姑欲言又止,独自思考了一会,突然感慨道:“发乎情,止乎礼。这么看来,贺二公子还真算是个正人君子。”

    陆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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