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时安若······你、你完了！”
她今天回去就要给她爹地告状！时家和他们艾家的生意别想要了！
“我怎么完了？”她纯真无邪地笑了笑，反问她，“是艾小姐先让保镖来打我的呀！你不信去问大家啊，大家有录像可以作证。”
在一旁看乐子的众人也不免点了点头，对着突然变漂亮几百倍的时安若怎么也说不出违心的话。
看着艾云云惨白的小脸，她的心情明朗极了。
这只是一个下马威！
“我娴姐姐是军校毕业，能文能武，天下第一！”
时娴重复着时安若向别人炫耀她时说过的话，嗓音干脆响亮。
“艾云云，你欺负我也就罢了！可我娴姐姐三日前才走，你敢当着我的面侮辱我娴姐姐，我也不介意用她交给我的防身术百倍奉还！”
她话音落，全场哗然。
她有力的声音叫停了演奏着的古典乐，将这场闹剧不留情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这四小姐说的也没错啊，哪儿有站在人伤口上撒盐的！”
“听说她前些日子的落水还有蹊跷来着！”
“我听说萧大少爷的无人机都拍到了，就是艾三小姐把她推下去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而众目睽睽下，艾云云很快就扛不住这番丢尽脸面的压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瞪着面色淡然的时娴，正欲鱼死网破再和她扭打起来，却被门口传来的动静直接弄得僵住了身子。
“呀！北二少什么时候来了！”
“他不是一向不来这种慈善晚宴的吗！”
“你们看，尹将军也来了······”
时娴顺着门口望去，看见的果然不仅是笑意吟吟的北家二少，还有目光阴冷的尹戎周。
······这个在三天前，亲手杀了她的恶魔。
他一身墨色军装，衣上的纽扣镀了金，漆黑的军帽更是将他深邃的眼窝又覆上了一层阴沉，带给人毋庸置疑的绝对，威压感十足。
而胸口前挂着的累累勋章更是绚烂夺目，以闪耀的灿金色书写着他的光辉事迹。
她内心一阵嫌恶，还夹杂着一连串多年爱意被凌迟的痛苦。
但有一个疑点，时娴没想明白。
令承音为何没来？
她已经被迫把身子交给他们了，按理来说，手术应该是成功了才对。
可尹戎周不仅没把令承音带过来，反而还把时娴去世的消息给放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
“戎周哥哥、二少······”艾云云泪眼婆娑地看着北二少，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向他，语气充满了娇滴滴的抱怨，“您们来评评理，时四小姐欺负我！”
好一出恶人先告状！
旁人又是唏嘘好一会儿，可一想到艾家的势力，也不好直说。
艾家和尹家是世交，后又得了身为帝国首府的尹家的一臂之力，公司生意更是直上青云，很快就在帝国稳稳站住了脚。
而艾云云作为艾家最受宠的三小姐，自然也和尹戎周是年少相识。
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若不是尹戎周中途离家去了军校，还有了初恋，该顺利成为尹夫人的人，理应就是艾云云。
时娴面不改色地看向了被艾云云亲昵地挽住了胳膊的北家二少，眉心揉了一抹嘲笑。
这可是北雁怀······
她可不信他会帮她。
男人面上含了笑靥，他长着一双勾人潋滟的桃花眼，笑意却似是永远凝固在了眼中一般，就挂在柔和似水的眼底。
而这张脸上最妙的，当属他山根处的一颗小痣。
“我的高定礼服都被她弄坏了·····”艾云云软着嗓音撒娇。
“可是，是艾小姐先找人对我动手在先的呀？”时娴也不卑不吭，摆出一副被冤枉后的可怜兮兮，“二少和尹将军若是要评理的话，总也要分清前后关系吧？”
尹戎周全程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而北雁怀扫了一眼她身后狼狈无比的保镖们，勾唇一笑。
“不愧是尹夫人的表妹，时四小姐果然身手不凡。”
他话毕，站在一侧的尹戎周这才将肃穆的眸光投了过来，万般复杂的眼神揉捏在了一起，携着能将人吞并的威压一同砸在了她身上。
从前赴宴，这时四小姐一贯以腼腆、好欺负的形象示人，因而明里暗里都遭了不少嘲笑·······
怎么今晚，却忽然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尹戎周目不转睛地锁着她，仿佛是要将她盯出来一个窟窿一般。
时娴当即浑身上下一阵不适。
“能将时四小姐逼到这个地步上，想必，艾三小姐也是好手段呢。”
北雁怀依旧是柔和的语气，吐出的话却杀人不眨眼。
猝不及防地抽回了被她抱在怀中的手，北雁怀向前一步，主动牵住了时娴的手：“先前落水，时四小姐身体可还好？”
“幸亏救助及时，在家里睡了两天后就醒了。”
“那就希望艾三小姐下次不要再开这种会出人命的玩笑了。”他眼中掺了一秒的寒意，径直窜进了艾云云眼底，“若不是萧大少爷的无人机就在附近，恰巧拍到了她落水，我恐怕还赶不及过来救她呢。”
他皮笑肉不笑，言语间却处处是威胁。
艾云云面上好一片青白交替。
他平时都是很向着她的······怎么、怎么今晚变卦了？
“戎周哥哥······”不得已之下，她只得急忙向尹戎周求助，“您、您说呢？”
尹戎周面不改色地眯了眼眸。
不光是艾云云，他也发觉到了北雁怀今晚的怪异。
被称为“交际草”的北家二少，向来不稀罕出席这种虚伪的慈善宴会。
况且，他一向是以和事佬的身份畅游交际场的，怎么今日还会为一个时四小姐和其他人起冲突呢？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艾三小姐是打算把铁面无私的尹将军也拉下水，和你一起颠倒黑白吗？”
“艾三小姐可要想好了！尹将军可是刑讯部的审判长，倘若这一次他为了私情公私不分地帮了你，帝国的居民又会怎么看他？”
“那这世上，还有公正可言吗！”
艾云云煞白了小脸：“戎周哥哥······”
尹戎周看向伶牙俐齿的她，嘴角在瞬间忽而勾出了一个弧度。
不愧是她的妹妹。
这时安若的说话方式，竟和时娴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后，他满含疑虑地惊了惊，脑海中陡然浮现的，是三日前，被他复活的她和他说过的话······
良久，他哑声开了口，也算是表了态。
“云云。闹也闹够了，你该向时四小姐道歉了。”
时娴怒火中烧。
“道歉怎么够！”
艾云云把时安若推进湖里，见死不救，是活生生杀了她！
“害我落水、险些没命！这种危及性命的事，岂是她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能翻篇的！”
北雁怀眉眼含光，柔和地看着她。
尹戎周蹙了下粗黑的眉头：“那时四小姐打算怎么解决？”
“当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指了指门外，轻蔑地笑着，“外面有一个水池，艾三小姐若是诚心道歉，就自己跳进去吧！”
她还慷慨地补了一句，意有所指：“放心吧，水很浅，淹不死人的。”
艾云云随即就恼羞成怒地反驳了起来。
“我艾云云是帝国堂堂的艾三小姐，时安若，你个土狗你竟然敢叫我去跳水池！”
“堂堂艾三小姐会在众目睽睽下咒骂他人，倒是和泼妇没两样！难怪作为帝国顶尖摄影师的北二少会跃过身为校花的你，来找我这种土狗拍照。”
时娴挑了下眉，直接就捏住了她的软肋，掐得她根本下不来台。
周围人都偷偷地捂着嘴笑了。
“你——”
她冲上前去，抬手就要打她一巴掌。
尹戎周眼疾手快，赶忙在她酿下大错前遏制住了她的动作：“够了！”
这件事，他本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今晚的时安若明显就是一枚逆鳞！她软硬不吃，硬着一颗心要叫他们所有人难堪！
“戎周哥哥······”她的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滚，糟糕的心情汇聚成委屈，“我诚心诚意想向她道歉，可是她却要这么羞辱我！”
时娴倒是想问她，她哪里诚心诚意了？
“时四小姐，这件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但你们时家好歹也和艾家有生意往来。”尹戎周又搬出来了那一夜逼她就范的话术，“把这种丑闻闹得人尽皆知，你可要想好这件事的后果。”
“就算是丑闻，也是她先起的头。”
时娴不卑不吭，毫无畏惧地盯着他。
“方才北二少也说了，萧大少爷的无人机拍到了我被她推下水的视频。尹将军，您这般不顾黑白地帮她，当真是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尹戎周眼眸间埋了狠绝，厌极了逆着他而生的她。
在他心中，逆他者，只有死路一条。
而后，时娴的话却如利刃般，猝然刺向了尹戎周。
“还有，我倒是想问问尹将军，我娴姐姐的死因，究竟是什么？”
在场的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连讨论也不敢了。
尹戎周唯余默然。
“人走了，死因还是不明——尹将军，您就算不愿意把验尸报告给我们看，难道连个正当的解释都不肯给我们吗？”
她的一席话很是在理，周围人却连表态也没胆子。
这时四小姐怕不是疯了吧！她怎么敢问尹将军这种事的啊！
时娴眼中充了泪，但更多的，是凝在眼底挥之不散的恨意：“如果您不愿意将死因说出来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姐姐根本死不瞑目！”
她的后半句话钻进他耳中，却令他猛然抬了眼。
尹戎周眸心汇聚着滚滚杀意，就这么眨也不眨地死盯着她，脑海中凛然响起了主刀医生的话。
整个手术过程中，时娴一直睁着眼，饶是他们过去盖她的眼睛，她的眼皮也合不上······
“时四小姐多想了，没有死不瞑目。”
他穆然的视线穿过人群，定定地落在她脸上：“······我夫人是自然死亡。”
时娴怒目而视，痛彻心扉地笑了一声。
被强行打了安乐死的······自然死亡吗？
尹戎周，当年在军校里会对你有好感，全是我瞎了眼！
你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我会准备全星际最好的水晶棺，厚葬她。”
想用钱压下来他杀了她的事实吗？
还是奖励她作为“容器”而贡献出的价值？
“时四小姐，我理解你们姐妹情深，但这是我的家事，你终究是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
可笑啊！可笑透了！
在她死后，他居然将她归在了“家人”的范围内？
结婚三年，他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就连夫妻间应有的那些，他也从未给过她！
他怎么好意思说这是他的家事？
时娴一直都以为是他放不下令承音，所以才无法坦然接受她。
可直到死后，她才幡然醒悟，尹戎周自始至终就是将她当作工具看待的！
对一个工具，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呢？
“云云，去吧。给时四小姐道歉。”
尹戎周向哭了好半天的艾云云开口，为这场闹剧画下了句号。
艾云云挂着一个胜利的笑容，上前假惺惺地握住了她的手，还掩面啜泣：“那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安若，你愿意原谅我吗？”
“啪——”
又响又脆的把掌声回荡在了大厅中。
“艾三小姐不如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叫得这么亲密，你也配？”
她力气本就大，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艾云云娇嫩的脸颊上当即就浮现了一片火红的巴掌印。
艾云云又怒又无辜地哭了起来，啜泣音可怜兮兮的。
见状，尹戎周头疼地拧了下眉，吐出一口闷气，上前一步欲攥住她蹲在半空的手。
但，北雁怀的动作更快。
他眼疾手快，止了尹戎周的动作。
尹戎周忍着积攒了一夜的暴怒，挑着眉梢杀向他，眉心揉了一抹狠意。
“尹将军勿怪。我与尹夫人是旧识，受她所托多照顾照顾安若，也是应该的。”
万众瞩目下，北雁怀推开了尹戎周朝她伸去的手，留下了这句话，随后，他挽住了时娴的手，将她牵向了一侧的长廊。
尹戎周剑刃般犀利的目光折向了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