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初睁开眼睛，离开了念娇的回忆，林牵情还在研究从念娇体内发现的几种毒药的药效。

    她走出门去找帮念娇上药的厨娘，在念娇的记忆里，她的血是有毒的，也不知碰到她血的厨娘会如何。

    洛初找到厨娘的时候，厨娘正扯着大嗓门吩咐厨房里的伙计干活，洛初上前和厨娘说明了来意，厨娘的脸立马白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低低的。

    洛初将她带到林牵情面前，让林牵情给她细细看过了以后才确认，原来只要不是伤口碰到念娇的血，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厨娘这才长出一口气，又出门去忙活了。

    “有没有一种蛊可以操控人的思想？”洛初朝林牵情问道，“我在她的记忆里，看到她在两年前被蛊操控了。”

    林牵情放下手中的单子，撑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的确有，这种蛊名为摄思，通过它的名字你应该就能看出来，他是控制人思想的。”

    “这种蛊在苗域比较常见，只要不激活它，那么就算中了摄思，也会保留自己的神智，但摄思一旦激活，就会蚕食宿主的生命力，并且彻底操控宿主的思想，使宿主完全服从于下蛊之人，不过我们苗域一般都不会用摄思，因为摄思吸取生命力的速度太快了，容易使宿主死亡。”林牵情说到这里看向洛初，“公主中了摄思？”

    洛初点头，“没错，我在她记忆中看到的，应该是摄思，但她却能有摆脱摄思的时候，她练成那批尸傀后，按照闻诚的命令，她是要第一时间带给闻诚看的，可是她却先来找了我。”

    林牵情脸上表情一愣，“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摆脱摄思的控制，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站起身来走到念娇躺着的床边，“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摆脱。”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拿起银针刺破了念娇的手指，将溢出的血珠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居然是灵体。”林牵情说道，“难怪。”

    洛初再次听到灵体这个词，便问了出来，“灵体是什么？”

    林牵情转过身看着洛初，“云朝有能入道之人，但这些入道都是后天悟出的，极少有人在出生之时就能入道，因此，人们通常就将出生之时入道的人成为灵体，公主就是灵体。”

    出生之时就能入道，原身好像就是这样的人，洛初想着，如果念娇没有经历过那些事，通过皇家的培养，定能成为云朝抵御鬼界的良将，可惜没有如果，她也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既然人已找到，我们也该回京了。”洛初说道。

    洛初话音刚落，念娇就醒了过来，她警戒地看着洛初，自己缩在床的角落。

    洛初见她的动作，说道，“你不是要来找我吗？怎么见了我却又躲着。”

    念娇听到洛初的话，脸上浮起一抹茫然，很快又变成不信任的模样，“我是要找人，但不是找你，她喜欢穿白衣服，很好看。”

    洛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外行走白衣太容易脏了，于是她便将白衣换成了深青色的衣服。

    她端详着念娇的表情，失笑道，“我换了身衣服你就不认得我了？”

    于是她转身出了门，再进来时，已然穿上了一身白衣，念娇立刻从床上跑到她身边抓着她的袖子。

    “这下确认是我了吗？”洛初笑道。

    念娇重重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揪着洛初的袖子不放手，甚至因为力道太大，指甲戳破了洛初的袖子后，又戳进她的手心，血迹从她抓住的地方晕染开。

    洛初慢慢将她的手掰开，“别紧张，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念娇看着洛初，有些疑惑地问道，“家是什么？”

    “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家，我带你去找你的亲人。”洛初一边为念娇上药一边说。

    等念娇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些，几人便踏上了回京之路。

    “她的记忆还能恢复吗？”在念娇睡着后，洛初朝林牵情问道。

    林牵情低头思索了半晌，“能倒是能，只是在恢复记忆后，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洛初看着睡得正熟的念娇，“可是现在的她也活不了多久了，摄思已经被从她的身体拔除，但在那之前她的生机就已经快要别蚕食干净了。”

    “等她醒了后问问她自己的意思吧。”

    念娇醒来后就看到洛初和林牵情都在盯着她看，她脸微微红着藏到了洛初身后。

    洛初将念娇稍稍往外拉了拉，和她对视，“你为什么会想要来找我。”

    念娇摇摇头，“不知道，但就是要来找你。”

    “那现在，有能恢复你记忆的法子，但过程和结果都会很痛苦，你愿意吗？”洛初说道。

    “为什么会痛苦？”念娇有些困惑，“找回自己记忆不应该是很美好的事吗？”

    “因为有时候找回的记忆并不是美好的，往往充斥着仇恨、愤怒等情绪，这些情绪并不是能给你带来快乐的东西。”洛初回道。

    “那我需要想一想。”念娇抱着洛初的手臂，头枕在洛初的肩上说道，“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如果这是会带给我不好的东西，即使以前是我的，我也要好好想一想，对了，它很重要吗？”

    洛初想到自己已经在她的以及里了解了所有事情，于是平静地说，“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但对你自己来说，还需要你自己去想，因为我们两个是不同的个体，所以在对待同一件事的看法多多少少都会有不同，在你的记忆上也同样如此。”

    念娇靠在洛初的肩头上想了想，没多大一会儿就蹭了几下洛初，“动完脑子好累啊，我要睡一会儿。”

    说完，她就靠着洛初睡着了。

    因为念娇晕船的原因，几人回程都坐的马车，回去时花的时间比来时多了许多。

    回到京都后，洛初先将念娇带回了国师府，“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念娇看着洛初问道，“他人好吗？”

    洛初想了想后回道，“这个也是需要自己感受的，因为一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的表现也是不同的。”

    洛初话音刚落，姜雾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洛初和念娇同时回头看向他，姜雾的视线从洛初的身上移向念娇，瞳孔微微放大，“怎么会是你？”

    姜雾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像是接受不了眼前的画面，又跑了出去。

    洛初将念娇安顿好，然后出去寻找姜雾，姜雾正坐在一间亭子里，看到洛初走近亭子，连忙问起，“她不是我阿姐，对吗？”

    洛初在姜雾对面坐下，她直视着姜雾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不是你阿姐？”

    姜雾眼神躲闪开，最后双手抱头有些崩溃地说，“因为前世最后要杀了我的就是她，我阿姐，我阿姐是肯定不会想杀了我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被蛊虫控制了，身不由己。”洛初沉默半晌，开口道，“我找到她的时候，控制她的蛊虫刚刚被拔除，她浑身是伤，倒在路上，如果不是被我碰到，她可能就死在那里了。”

    姜雾这才抬起头，泪水沾湿了他的脸庞，声音带着些微哽咽，“她现在情况如何？”

    “她丢失了这之前的所有记忆，而且因为之前被蛊虫寄生的原因，她活不久了。”洛初照实回答，“而且她在失忆前的经历并不好。”

    洛初将自己在念娇记忆中看到的悉数讲给姜雾，末了她说道，“我相信前世她也不是自愿想杀你的。”

    记忆中那个会在自己受罚时偷偷给自己塞糕点吃的阿姐，和刚刚用陌生眼神看着自己的阿姐重合，姜雾只觉得锥心刺骨，更多的眼泪从眼眶涌出，落在珠灰色的衣服上，大片大片的水迹晕开。

    有人伸手替他擦去刚涌出的眼泪，姜雾抬头看去，就见念娇正站在自己面前，她的手正为自己擦着脸上的泪水。

    “你别哭了，看到你哭，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很难受。”念娇边擦着姜雾的泪边说道。

    姜雾听到这话，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扑进念娇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阿姐，阿姐……”

    念娇被姜雾的动作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张开双臂，其中一只手不停往洛初那边伸，想要抓住洛初来获取些安全感，看着洛初的脸上满是茫然。

    “他就是你的家人，也是如今的皇帝陛下，你是他的阿姐，是十六年前失踪的静雨公主。”洛初换了个地方坐，将自己的手递给念娇。

    念娇立刻就抓紧了洛初伸过来的手，“那他现在是怎么了？我回来了，他不高兴吗？”

    在念娇看来，恢复记忆和找到家人都是开心的事，既然是开心的事，那就不应该哭，可是姜雾却在她的怀里哭得很伤心。

    “他只是太高兴了，并且因为自己没保护你而感到自责。”

    “可我是他阿姐，那就应该是我保护他，他不用感到自责。”

    念娇说着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姜雾，她慢慢松开洛初的手，试探着将自己的双手放在姜雾的背上，回抱住姜雾。

    看着眼前两人都趁机在自己的情绪中，洛初悄悄离开了亭子。

    “走吧，我们去闻诚家坐坐。”洛初对月白和墨书说道。

    三人打到闻诚家门前，却被家丁告知，闻诚生病了，见不了客。

    这么巧，洛初眉毛微挑，“那告知你家大人，我改日再来拜访。”

    说完洛初就带着人离开了。

    家丁看着洛初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这才匆匆跑回去。

    “走了吗？”屋内，闻诚问道。

    “大人，她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没想到她这次去苗域居然还把那颗废子带回来了。”闻诚冷笑一声，“那颗废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倒要看看她把那颗废子带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