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夜

    开宴当天,整个君庭的大门前车水马龙,孟、贺、傅、陆等各大家族的长辈、晚辈身穿昂高的晚礼服或定制西装接连登场。

    君庭是孟家的产业,这次除了开宴,更是借此开办为期三日的南淮商圈布局峰会。故而这几日君庭内除了各大家族的人,没有其他的客人。

    孟松亭、贺临和林诗清虽然是一起来的,但不是一起进入君庭的。

    孟松亭是作为本次秋季大拍所有藏品的鉴定专家,数十件藏品中还有几件藏品是经由他的手修复的。

    贺临则是拿出新作《生活》进行拍卖,他们俩是一道被安排在舞台下方的前排位置。

    林诗清只是打算去拍卖会看个热闹,不想往前凑,就没跟着他们一起进。

    她将请柬递给门口的侍应时,许熹正站在前台冲她招手。

    她今天一身渐变蓝色细闪吊带轻纱晚礼裙,渐次加深的蓝色如海上的波浪,深邃的蓝色聚集在裙边,裙边还缝了一圈水晶碎钻,走路时裙摆摇曳生辉,仿佛海里的小美人鱼幻化了双腿上岸参加舞会。

    手臂上搭着一件奶白色的羊绒披肩,肩上背了一个爱马仕深蓝色的康康包,日常穿拖鞋的人,今日还很难得地穿了一双十二厘米的细跟高跟鞋。

    许熹一脸惊艳地打量她,“宝贝儿,你实在是太美了。”

    林诗清笑,“这条裙子是之前专门找设计师设计的,等到穿在我身上拢共花了我十二万。要是不好看我——”

    许熹连忙打断她的话,“好了我漂亮的小美人鱼,今晚不说脏话好吗。”

    林诗清立刻转化温柔的笑,“好的呢。”

    许熹挽着她的手臂,领着她走员工电梯,往37楼的能容纳五百人的大宴会厅去。

    许熹有点酸酸溜地开口:“你回南淮以后,每次这么认真打扮,都是为了孟松亭。”

    林诗清觑了许熹一眼,“你这话说的,过年那会儿,我去你家拜年,那身还不够好看?”

    “你还好意思提?现在都九月中了宝贝!多久远的事情了。”许熹忽然想起什么,又接着补充,“难得穿得这么好看,今晚来的个个都是人物,总能遇到一个满意的结婚对象吧?”

    林诗清摆了摆手,“结婚对象那事儿不是今晚的重点,今晚的重点是——”

    许熹替她说了:“是肝胆相照三人组重现江湖。”

    林诗清咯咯笑,兴致勃勃且双眼发亮地说:“没错!这种事情已经两三个月没做过了,想想还有点激动。——你都不知道,为了能更好地应对今晚的场面,我们这两天都在商量各种应战计划。”

    许熹看着一脸雀跃的人,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要是孟家长辈,也会被你们气到心梗。”

    林诗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就别再来烦松亭啦,明明都扯过这么多回了,总是不肯放弃,那也别怪我们耍无赖了。”

    许熹看了看无赖摊手的美人,笑着捏了把她的脸,“你就爱跟着瞎闹腾。”

    林诗清笑眯眯地蹭好友。

    傅正谦是单独进场,没跟傅铭和继母还有弟弟妹妹一块,他甚至不想跟他们坐在一排。

    正在逡巡会场要去找周延康同坐时,在西装革履、礼裙翩翩间,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林诗清。

    恰好看到许熹捏她的脸,和她蹭着许熹的样子。

    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嫉妒的情绪,紧接着就看到许熹将人领到拍卖场最靠后的靠背软椅处。

    林诗清跟对方挥手道别,然后随意找了一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他将方才要找周延康的打算抛之脑后,避开来往的人群,往林诗清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每一张软椅上面都放置着一份藏品图册,林诗清拿起图册后坐下,她来的算早,这个区域只有零星几人。

    图册刚翻开,苏芳语的第七次来电响了起来。

    林诗清看着手机界面上那串眼熟的号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了两秒还是接了起来,“有事?”

    “你到底在哪?我家司机等你一个小时了!”

    “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

    “苏芳语,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我今天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出现在你家的车上。因为你不配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你听明白了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色厉内荏地说:“林诗清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爱来不来,我才没这么多心思管你的破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

    话音未落,对方就撂了电话。

    林诗清的心情立刻多云转晴,开开心心地翻开摊放在双腿上的图册,细细看起来。

    才翻了两页,就听到耳边有拖动椅子的动静,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目光随之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大约是太出乎意料了,所以她的目光一直追随挪好软椅后,平静落座的——傅正谦。

    音响里放着舒缓的入场音乐,前方是衣着光鲜的宾客们在推杯换盏。此间人影幢幢,觥筹交错,繁华迷眼。

    两张软椅之间的距离本应该是相隔了一个站位,但是傅正谦挪了手中这张软椅的位置,所以他一坐下来,只跟旁边的林诗清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傅正谦故意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这里不能坐?”

    林诗清看着坐在身旁的人,收回惊愣的神情,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地说:“能。”

    他对美人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林小姐,好巧。你今天很漂亮。”

    他其实想控制一下自己,不要一直盯着她看,只是多年来训练良好的自控力在她面前悉数瓦解。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打扮得这么漂亮,简直挪不开眼。

    “谢谢。”林诗清垂眸看了看二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又看向傅正谦,指了指前方的位置,“不过,傅总的位置不应该在……”

    会碰到傅正谦不巧,巧的是他在这里落座,且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哦,那边的位置坐着我爸、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我不想见他们。所以——”他转头看向林诗清,“还是这里清静。”重要的是,有你在。

    他的解释无懈可击,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点怜爱。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要坐这里,为什么要跟我离得这么近。但她最后还是说:“嗯,这里确实清静。”

    说完后,她低头继续看藏品图册。

    他将手上的图册放在隔壁的软椅上,拿手机发消息给李丰毅,让其安排酒店里的工作人员重新规划另外一个放置软椅的区域。

    他还叮嘱李丰毅去取他的拍卖号码牌,坐到原本他被安排好的位置上,代替自己拍下想要的藏品。

    毕竟他现在坐着的位置,是最末端的观众席,前排都是扶手沙发椅。

    事情安排完以后,傅正谦看向身旁的林诗清,她正在用手机拍图册上某一件藏品,然后发到群聊上。

    他看了眼,是一件18世纪的铜镀金刻珐琅转花鸟音围屏式钟,起拍价五千万。

    一抬眼,他无意看到那群名是:肝胆相照三人组。

    注意到旁边的视线,她立刻将手机界面翻过来盖在图册上,还没来及兴师问罪,对方立刻诚挚地道歉:“抱歉,无意窥探,能原谅我吗?”

    明明是他的错,却用这么无辜的眼神,和真诚又带了点乞求的语气,让她提起的一口气散在充满冷气的宴会厅,预备的问责最终变成“真是拿你没办法”的无奈。

    所以她说:“没关系。”

    傅正谦温和地笑着,指了指图册上那座巧夺天工的古董钟,“这个古董钟,有什么重要含义吗?”

    “唔——”林诗清将手机扔回包里,顺口解释:“没什么重要含义。就是看到朋友修复的古董钟出现在图册上,有些惊讶,就顺手分享到群里聊了聊。”

    说完她才突然意识到:咦?我干嘛跟他解释这么多。

    傅正谦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因为他知道本次所有藏品都是经由孟松亭鉴定,且这些拿出来拍卖的藏品,还有好几件是孟松亭经手修复的。

    之前的艺术研讨会上她就说是受朋友所托而来,如今也说是朋友修复,很明显她的这个朋友就是孟松亭,而群聊上是说的是三人组,还有一个是谁?

    其实傅正谦有点诧异,诧异她和孟松亭关系这般好。

    毕竟孟松亭十二年前在商界激流勇退后,再也没有公开现身过,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孟松亭是孟老爷子的幼子。

    心思不过转了几秒,傅正谦就带了点兴趣地问:“哦?这么巧。——你看上去好像很喜欢你朋友修复的这件古董钟。”

    林诗清的视线从图册挪动到他的身上。本场鉴定藏品的人,和里面有几件是谁修复的藏品,家族的小辈们不一定知道,但傅正谦这样的继承者,一定知道是谁。

    猜到她和孟松亭之间的关系不错,却不问。因为知道是隐私,不便多问。

    嗯,不错。她在心里满意地点头。她就喜欢跟既聪明又得体的人打交道。

    “对啊。好看的物件谁不喜欢呢。”她扬起一个微笑,食指点了点图册上的古董钟。

    傅正谦默默记下古董钟的编号,见她又翻了起来,然后停住,举起手机对着右侧的藏品拍照。

    他扫了一眼,是德利末代皇后的祖母绿钻石项链。再往下翻,是前代工笔画大师莫林的《春日踏青图》。

    见她兴致盎然的模样,他轻声地问:“是在跟朋友玩寻宝游戏吗?”

    林诗清握着手机正翻过一页,闻声望过去,笑眯眯的:“嗯!”

    “让你在这些藏品中,找出对方修复过的古董?”

    “对啊。”

    “奖品是什么?”

    她笑得更开心了,“龙吟草莓。”

    是一道制作工序极为繁琐复杂的甜品。如果只是去餐厅品尝,她不会笑得这么开心,那人能有耐心去修复古物,想来也有足够耐心亲自做这道甜品。

    啧,孟松亭凭什么跟你这么熟?烦。

    傅正谦压下心中的起伏,在一旁状似随意地说:“这几样藏品都很特别。”

    林诗清专心地翻找,随口应道:“昂。”

    “你看向它们的眼神,仿佛在发光。”

    她呵呵地笑,眼睛盯着图册,顺口说了一句:“因为我全都想要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前方的席位已经满座了,台上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一身云锦旗袍的主持人正在做开场介绍。

    八十来件拍品,整场拍卖会下来大约要三个小时。

    第三件藏品起拍时,她才完成寻宝游戏。

    拢共八件藏品,再加上她目光停留最久的两件藏品,于是傅正谦发给李丰毅十件藏品的编码,要他替自己拍下这十件藏品。

    每件藏品的叫价,没有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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