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前几天你动手了？稀罕啊！”
顶层办公室内，盛于蓝坐在转椅上，一边打游戏一边道。
秦舟安正在看今天要批审的合同和文件，随便应付了两句。
“算不上。”
盛于蓝从椅子里探出了头，夸张地比划道：“一只眼眶都青成那样了，还算不上？”
马助理敲门进来后拿走了成山的文件，秦舟安从抽屉里拿出手表，系在了青筋明显的手腕上。
盛于蓝调侃道：“呦呵！哪里来的山寨货？”
秦舟安没有接话，问道：“你不去陪薄薇来找我做什么？”
前段时间盛于蓝死不要脸的搬进了薄薇家里住，理由是为了陪她在家里解闷儿。
“我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商量。”
盛于蓝立即退出了游戏，献殷勤地为秦舟安倒了一杯茶水：“我们这风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你是她上司，你有经验，能不能给我们想个办法。”
他抬眸看向盛于蓝，后者便十分有眼力价的将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递给了他。
“当初是你们非要官宣，我不是没有拦。”
秦舟安利落地将夹克外套穿上，走到全身镜前理了理挺阔的衣领：“给我添了麻烦，还来找我要说法，有这样的道理吗。”
盛于蓝无声叹了口气，捂着脑袋又坐回了转椅上。
“舟哥，二十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不想藏着掖着。”
春日悄然来临，几树盆栽泛了青芽，枝蔓冒出了嫩叶。
秦舟安将剩下的茶叶水浇了进去，沙土被慢慢浸润。
“薄薇和你不一样，她是演员，不是明星。”他俯身将枝蔓上的顶芽摘去，扔到了垃圾桶里：“既然是演员，做好她应该做的事就够了。”
盛于蓝一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投来懵懂的目光。
秦舟安擦了擦手道：“这次国际电影节参席名额我给薄薇留了一个位置，奖项的含金量会很高。”
演员作为一种职业，只要本职工作做好了，其他的附属品便都会烟消云散。
而他有获奖的信心。
……
离开办公室后盛于蓝便在秦舟安后面跟了一路，为了表示诚挚的谢意，向他发出了发小之间的约饭邀请，但全都被无情地拒绝了。
下班后公司里的人已经走了个干净，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只能听见特技部门里张威中气十足的吵架声。
盛于蓝跟在秦舟安身后，大概是怕他后悔，仍然不依不饶道：“你马上就要出国了，咱们就见不到了，赏给兄弟个脸又怎样。”
秦舟安：“你也知道我快要出国了。”
“哦，我明白了。”盛于蓝停在半路没再跟上去，讪讪地道：“确实，见不到我没关系。”
见不到女朋友才有关系。
秦舟安径直走到特技部门前，屋门半掩，是张威在里面打电话，正在和老婆进行每日一次的例吵。
张威看到来人是秦舟安后，立即挂断了电话，起身跑了过来：“秦总，您有什么事直接叫我过去就行，还亲自下来做什么。”
秦舟安在里屋环视了一圈，没有其他人，座位上也是空空如也。
“云翎呢？”
张威道：“半个小时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是有人约她吃饭吧。”
秦舟安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退出屋门后，还没来得及走的盛于蓝靠墙看着他，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还去老地方？”
——
到达约定地点后，云翎才发现雷浩森订的地方是她上大学时经常去的饭馆。
和二楼专门接待显赫人物的高级餐厅不同，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
店里最实惠好吃的是炸酱面，雷浩森却被老板娘忽悠着点了一桌子的菜。
云翎推开门找到位置后，气喘吁吁地入座：“对不起，我刚下班，来晚了。”
自打从宜溪回来以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如果不是雷浩森主动找她，说自己马上就要回京都剧团了，云翎可能连这次的见面都会拒绝。
雷浩森推了推桌子上的菜，把肉菜换到了云翎面前。
“没事，师姐，我也刚来没多久。”
云翎夹了一块辣子鸡到碗里，发现已经有了凉意，没有戳穿，直接放进了嘴里。
雷浩森又恢复了那次见面轻松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师姐，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临州不大适合我，所以就打算回京都了。”
“选择适合自己的，挺好的。”云翎赞同地点了点头。
饭吃了一半，雷浩森突然要了一听啤酒啤酒，灌了自己两口：“师姐你也不用误会什么，我就是单纯觉得京剧这行在这种快节奏的城市发展需要时间。”
“我是个功利的人，想快点儿混出头来。”
其实谈功利，谁又不是呢。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层曾经相过亲的关系，云翎总觉得说话的时候有些不自在，便以吃为主，只是偶尔应答他几句。
直至一桌子的菜被她吃的见了底。
因为要唱戏的缘故，雷浩森很少喝酒，一瓶啤酒下去就上了头。
“云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京都？”
“有我师父这层关系，再加上你本身的实力，进京都京剧团肯定是没问题的。”
云翎听到这话一愣，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但是我没有离开临州的打算。”
雷浩森的脸颊连着脖颈都红彤彤的：“是没有离开他的打算吗？”
云翎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他。
只见手中的易拉罐已经被他捏瘪，嘴唇发白几乎没有血色：“那里不适合你。”
那个肮脏混乱圈子，不适合赤诚的人。
“适合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的。”
云翎语气有些生气，放下筷子，起身欲要去结账。
“他这么看中这部作品，这次的做法很符合他以往的行事风格，难道你就觉得薄薇的事情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吗？”
商人逐利，年纪轻轻能坐上这样高的位置，什么样的事情会做不出来。
看见云翎站在原地没有再动，雷浩森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一时有些兴奋上头，憋在心里的话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师姐，你这么要强的人难道愿意依附一个人吗？你不怕成为第二个薄薇，被人说是依靠别人上位的吸血虫吗？”
“够了！”
云翎斥声喊道，声音大到头脑嗡鸣，整整一楼的客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他们。
老板娘听到以后以为出了什么事，赶忙过来询问，生怕自己被砸了场子。
原本云翎把这顿饭当做给雷浩森饯行，尽地主之谊，想把钱全付了。
然而向老板娘询问完价钱后，仅仅转过去了一半的钱。
“我付了一半，剩下另一半您找他要吧。”
她不顾周围的看客，转身走出餐馆，听到身后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加快了步伐。
……
“阿翎？”
秦舟安靠着车身，一只手夹烟，看到从一楼饭馆走出来的云翎，惊讶之余又有点惊喜。
车子停在饭店前，人流并不少。
云翎犹豫了片刻，从包里拿出来口罩带上才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秦舟安接过了她手中的包：“和盛于蓝在楼上吃饭，刚刚下来。”
云翎左右看了看：“那盛于蓝呢？”
“哦，他已经走了。”他随口道，将烟掐掉，打开后车门，把包放了进去。
“走，上车，我送你回家。”
车子启动，秦舟安系上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向追出饭店大门的人，视若无睹地将车倒出了停车位。
云翎坐在副驾驶位，看着窗外的车流没再说话。
秦舟安能明显地感觉出来她最近有心事，尤其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我还从来没去过一楼吃饭，那里的饭好吃吗？”
“下次也带我去试试吧。”
“秦舟安。”云翎突然道。
她攥紧掌心，正襟危坐，后背与椅背隔开了一拳的距离。
秦舟安看向云翎，心中莫名空了一拍，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心悸感：“没关系，不带我去也可以。”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你，可以吗？”
脚下的油门误踩成了刹车，车速骤减，云翎抓住了车顶的扶手才保持住了平衡。
直至车速平稳下来，秦舟安才赫然开口：“你问吧，我都会如实回答。”
云翎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问……”
“薄薇的事真的是你做的吗？或者是说，你有没有向他们提出这样的想法。”
车内陷入无限的寂静。
云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收不回去了。
等待回话的每一秒都是致命的煎熬。
“自始至终，从未有过。”
秦舟安自嘲地笑了笑：“阿翎，现在在你心里，我还是那样的人吗。”
……
到达小区门口后，云翎背着包下车，觉得有些愧疚，想要邀请他来家里。
“我前几天刚在网上学了做奶茶的方法，你要不要来我家，我做给你喝。”
秦舟安没有下车，看了一眼坐在小区门口打麻将、听热闹的老奶奶们，关上了车窗。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点事情，改天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