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穿哪条裙子比较好？”
秦舟安靠坐在床上看着正在镜子前试衣服的云翎，一共六条裙子，硬生生从晚饭后纠结到了现在：“你手里这件就不错。”
云翎举起左手的白色A字长裙，是里面款式最简单的一件：“这件会不会太素了，没有什么新意。”
秦舟安舌尖顶了顶上颚：“亲爱的，别人的订婚宴，太好看会抢风头的。”
“应该不会吧？”
他没再说话，不会告诉她是因为其他几件裙子太过性感，他私心不想让别人偷窥他的宝物。
云翎换上了衣服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长裙收腰，版型简单但裁剪别出心裁，确实是这几件衣服里最适合的一件。
“你裙子后面的绑带开了。”
“有吗？我怎么摸不到。”云翎背手摸向后腰，却怎么也摸不到开了的绑带。
秦舟安将平板放到床头柜上：“过来，我帮你系。”
如果云翎此时看到他眼中的晦暗不明，兴许还能挽救一条裙子的生命。
但直到她察觉到后腰上的灼热，才想起来这件裙子根本没有绑带。
“今天你没有机会了。”
“老婆，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嗯？”
“零点零一。”
——
薄薇和盛于蓝的订婚宴于次日中午进行，虽然是订婚，但隆重程度却堪比结婚典礼，邀请了不少圈内外的好友，唯独没有亲属。
云翎刚刚入场就和秦舟安分开了，被阿菊带进了后台化妆室，亲手把准备的礼物送给了薄薇。
薄薇穿着一席镶钻粉色薄纱洋装，头发已经做到了最后一步，拆开礼盒直接把她送的头冠戴了上去。
“呦，我还以为秦总不会放人呢。”
阿菊给她找了把椅子，云翎扶着有些酸痛的腰坐下：“现在都是他听我的。”
除了某些事。
薄薇起身换上高跟鞋，一身下来不同往日冷艳的风格，是极其温婉的打扮。
这场订婚宴是盛于蓝亲手操办的，大到场地嘉宾，小到茶水点心，全部按照婚礼的最高规格准备的。
因为她的未来规划没有婚姻，而他的家人也并不认可她，所以他们不会有婚礼，订婚便是对彼此最高的承诺。
“你们呢？离上次当众官宣这么长时间了，进展到哪一步了？”
“今年挺忙的，没什么进展。”
薄薇坏笑调侃道：“但我看进展还挺深入的嘛。”
云翎立即把扶着腰的手放了下来，脸颊像被火烧过一样烫，看到司仪进来催促典礼快要开始，便趁机溜走了。
场外的客人已经陆续到齐，云翎拎着裙子穿过人群，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都是活跃在娱乐圈内的人。
秦舟安坐在第二桌的位置，无论身旁有多少搭话的人，都留着一个空位。
她走过来后，他身边的人纷纷散去。
云翎坐到他拉开的椅子上，秦舟安从桌上拿了一颗奶糖，剥开喂到她的嘴里：“等会儿才能开宴，先吃块糖。”
今天早晨两人没吃早饭，起了个大早去选衣服，试衣服的时候营业员看她走路奇怪，问她需不需要板凳，出来后她堵了一路气，他买的面包一口都没吃。
“还生气呢？”秦舟安在桌下揽过她的腰，大手帮她揉着。
云翎想挣脱却没法和他的力量抗衡，在按揉下原本酸胀的腰倒是真觉得舒服了许多：“那就原谅你了。”
这时一个身穿旗袍的女明星走了过来，径直插进了两人的谈话。
“秦总，久仰大名。”
云翎大概认出了她，是国内当红女团出身，前不久刚刚单飞，最近正在寻觅合适的经纪公司。
女明星举着香槟：“我听说贵公司最近启动了一个新星项目，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秦舟安的手没有挪动，依旧握着细腰揉捏：“请问您是哪位？”
女明星一愣，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丝毫没想到谈话会是这样的走向。
云翎见状主动缓和道：“梁小姐，我看过你演的戏，特别喜欢富家千金的那个角色。我们公司工作流程公开透明，您把简历投过来就行，等通知就行。”
她说得很明白，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但女明星不依不饶，明显没把她放在眼里。
“我叫梁梦媛，因为是女团出身所以有丰富的舞台经验，但未来致力于向影视行业发展……”
放在腰上的手力道突然加重，让她轻哼了一下，桌下亲昵的动作正好被女明星看了个正着。
云翎无比确定，秦舟安是故意的。
因为他甚至都没有抬眼：“没有听到吗？简历递给公司，达到标准自然会留下。”
女明星赶在典礼开始前，灰着脸讪讪地离开了。
云翎想起当初走投无路被人拒绝的自己，莫名有一点共情。
秦舟安看出了她的分神：“这样来找我的人很多，同情一个可以，但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找上来。”
“我知道。”
云翎借此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所以当初你让我进组做武替是因为照顾还是同情呢？”
当时因为他的破例，她在组里吃了不少苦头。
“因为你确实有实力做这份工作。”
场内灯光熄灭，舞台屏幕上闪烁着倒计时的字样，秦舟安借着光看向身边眼神中满是期待的人，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是怕她被棍子踢伤了脚，想让她快点停下来。
……
订婚宴的司仪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主持人，由于这场订婚宴没有双方家人，很多中间环节被省去了。
薄薇手捧捧花上台的时候，看到盛于蓝西装革履站在长廊尽头，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们差着整整十岁，她上高中的时候，他在扣着手指算数；她从恋爱的时候，他正和同学在操场上打篮球；她离婚的时候，他刚刚青涩地迈进这个社会。
第一次见面是在影城废弃的儿童乐园，她坐在生锈了的旋转木马上点烟，他叼着根烟过来借火，拍摄期一共三个月，两人就当了三个月的烟友。
聊的东西很多，但没有一个正经的，他积极、乐观、无畏，她萎靡、消极、无趣。
后来她和前公司打官司，因为是前夫入股的公司，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得罪那人，只有他介绍律所帮她打赢了这场官司，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求了自己的哥哥。
或许是因为年纪的缘故，她理所应当地认为他对她的好奇大过喜欢，总觉得他的爱十分廉价，像逗狗一样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回应他。
直到剧组火灾，她去当地派出所做笔录，出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才明白什么叫“小狗的爱永远简单而热烈”。
她开始认真地面对他，坦诚地告诉他自己隐藏的一段婚姻，看着他一步步远离，又重新出现，喝得烂醉如泥，说“幸好，现在的薄薇是单身”。
这永远不是一段合适的感情，最开始她不认可，后来舆论不认可，现在家人不认可。
“请未婚夫盛于蓝为未婚妻薄薇佩戴订婚信物。”
订婚信物是一条拍卖买下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吊坠项链，盛于蓝走到薄薇的身后亲手为她佩戴上。
薄薇抱着捧花，感受着胸前沉甸甸的项链，被他笑着致辞，拥抱入怀，觉得荒草丛生的心在渐渐复活，这就够了。
“有请二位准新人依次敬酒！”
秦舟安和云翎坐在一排二桌，盛于蓝和薄薇敬到这里时，秦舟安正在哄着控制不住流泪的云翎，但效果甚微。
“舟哥你怎么这样啊，总欺负老婆还算什么男人。”
“滚。”
“你……这可是我大喜的日子。”
薄薇一把搂住哭得断断续续的云翎，把捧花塞到了她的手里：“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妆会花掉的。”
云翎张大眼睛努力忍住道：“我就是太感动了，替你觉得幸福呜呜呜……”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可要当伴娘！”
“好，一定。”
被盛于蓝拉着喝酒的秦舟安站在一旁，目光却停留在了这边。
——
典礼结束是在下午，云翎抱着捧花坐在车上，照着后视镜发现眼妆果然已经哭花了。
“真的好丢人啊。”
“那要不要带你去补个妆？”秦舟安止不住扬了扬嘴角。
云翎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不以为意地道：“卸妆化妆的东西都没有，能去哪里补。”
一路安静，秦舟安正在开车，云翎则有些心事。
两人官宣已经小一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她嘴上说不在乎无所谓，但心里确实在隐隐约约期待那一天。
秦舟安全方位接手方舟后，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她则一边跟组一边处理特技部的工作，几日不见也是常有的事情，偶尔的交流也总是偏题得厉害。
车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热闹的街道、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旧旧的粥铺还有熟悉的胡同。
“来这里做什么？”云翎问道。
秦舟安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带你补妆。”
云翎被拉着走进楼栋，特意提醒道：“你忘了，我早就把这边的房子退了。”
十指相交，忽然握得更紧。
“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离开的那天，他的生活仿佛天崩地裂，靠着没有实物的怀念已经无法度日。
云翎吃惊地看着秦舟安拿出钥匙，插进门锁，转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崭新的房子，装修温馨舒适，家具都是最新款式，干净整洁又亮堂，唯独没变的是那一扇墙，上面挂满的还是她收集的刀枪剑戟。
云翎走在前面，捂住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就把这栋房子买下了，一开始只是晚上过来住，后来你回来了，我就开始着手准备设计、装修。”
“但最近比较忙，装修陆陆续续才完成，本想着做完保洁再带你过来，但我想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话说到一半没有继续，云翎转身，看到了已经单膝跪地的秦舟安，手捧红色戒枕：“云翎，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没有丝毫犹豫。
云翎认得这枚翡翠戒指，是他母家留下的，现在被他戴在她的左手。
“秦夫人，余生请多多关照。”
秦舟安起身拥吻住她再次涌出的泪，不过这次是为了自己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