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室里的声音停了下来，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大男孩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水汽萦绕着他，头发被打湿，乖顺服帖，他的眼睛很大，垂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大狗狗。

    白芷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似笑非笑，毫不遮掩地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

    没一会儿，她走下床，“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动作娴熟，岁月静好的亲密让人产生错觉，以至于顾行之有种他们在谈恋爱的感觉。

    “姐姐，你这么信任我吗？”

    未尽的话语是，相信我不会真的强迫你。

    入梦有规矩，如果公主不愿意，不能强迫，可既然都来入梦赚钱了，那些公主的底线就不会太高。

    上床这事，在入梦挺常见的。

    白芷玉白的手感受吹风机的温度，手下黑色的发出奇意料的软。

    “嗯。”她笑道，“但今天是你生日，如果你想要越线的话，我也不会生气。”

    不生气，也不代表不同意。

    顾行之自从喜欢上白芷后，就打听了关于她的所有事，也知道了她在入梦里独一无二的地位。

    她的入幕之宾里，他知道的有一位，也是他第一次见她时和她接吻的那个男人。

    尚氏集团的现任总裁，二十六岁带领尚家突破全行业覆盖的天才野心家，尚家独子——尚初白。

    据说他身上已经有了婚约，不过是商业联姻，两人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对于还没有接触家族产业，整日不是读书就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来说，尚初白就是他们父母期待的家族继承人。

    “姐姐，你喜欢我吗？”顾行之抓住了她的手，问道。

    关了吹风机，已经蓬松的头发看上去顺滑柔软，白芷侧脸贴着他，温热互相传递，她自带蛊惑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

    “喜欢。”

    “那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顾行之说，“我是指，当我女朋友。”

    白芷面上的笑淡了下去，明亮而水润的眼充满了欲说还休的故事感，凑的进了，你才发现，永远深情的一双眼的眼底，其实平静无波。

    她站直了身子，什么也没说，恬然的面色，香肩半露，走了几步到一旁的桌前，拉开抽屉，拿了烟和打火机。

    一边娴熟地点燃，一边坐在了和顾行之相对的位置上。

    双腿交叠，若隐若现。

    “顾少，我们不谈感情。”她勾着嘴角，整张脸隐在白雾朦胧里，姿态随性。

    抬眸多了清冷，“入梦是销金窟，我们就是诱饵，您和诱饵谈感情，这多伤钱啊。”

    顾行之长腿几步迈了过来，他本来就高，这样俯瞰她，那种压力变得更加明显，更别说此时面上的表情不算太好。

    “我真的喜欢你。你不要去陪别人了，我有钱，你和我在一起，我的就是你的，我可以养你。”他双目真诚至极。

    还是年纪太小。

    啧。

    白芷有点烦，果然，挑这种年纪的男孩就是麻烦，还以为是个喜欢扮猪吃老虎的面慈心硬大少爷，却没想到会是在金钱交易里谈感情的纯情公子哥。

    面上没有露出半点不耐，她的表情管理课上得一向不错。

    “我不缺钱。”她道，“虽然比不上你们，但养活自己还是可以的。”

    语气放得更柔更缓。

    顾行之是知道对方抽烟的，他自己并不抽烟，也不太喜欢身边人抽烟，只是从不阻止。

    他始终认为，抽烟是对自己和他人都不负责任的行为，而且烟味真的很恶心。

    其他人将抽烟作为一种象征和标志，似乎这是一种很帅气的行为，他却只有排斥。

    直到看到白芷抽烟，他才知道，抽烟或许真的可以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仅限于白芷。

    知道他不喜欢烟味，白芷就再也没有当着他的面抽了，她好像也没有烟瘾，只是偶尔。

    “是因为有更好的选择吗？”顾行之道，“你觉得谁更好，尚初白吗？你和他到哪一步了？”

    “白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小奶猫尚且有利爪，更别提，顾行之一直都不是毫无攻击力的奶猫。他是未成年的虎，天生具有攻击性和侵略性，只是你会被他的外表迷惑，一时放下戒心。

    一站一坐，一垂眸一抬眼，就这样维持了好一会儿。

    真是为难。

    “弟弟别生气，我会害怕的。”

    白芷的烟只抽了一口，就夹在指间等它漫漫燃尽。将烟扔进烟灰缸，那是一个茶灰色的烟灰缸，不大，昂贵。

    是其中一个客人送的。

    她将滑落的肩带慢慢拉回，似叹似怯，我见犹怜又深情满溢，仿佛有一双小勾子在她的眼里。

    □□着脚，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前。

    “今天你生日，不要生气。”她默默拉住了他的手。

    顾行之撇开脸，手上却下意识回扣住，十指相扣。

    白芷低头一笑，“尚总只是偶尔来一次，即便来也是谈工作，我们也说不上几句话。”

    “别生我的气嘛。”她拉了拉他，“你看看我，行之。”

    话中话是，她和尚初白不熟，话没说过几次，更别提有别的进展。

    骗子。

    顾行之心下闷闷的，第一次见面她和尚初白就是在接吻，怎么会不熟。

    只是她愿意哄他，他又控制不住高兴。

    他忍不住自嘲。

    还是想问，“那能和我谈感情吗？”

    他的脸没有回正，不知是不敢还是不想，怕看到失望生气还是心软放弃。

    白芷笑而不语。

    手下的力道重了，白芷松开了手，但还是被他紧握住。

    叹了一口气，白芷说道：“顾少爷，我们没有在谈恋爱。我是入梦的公主，明码标价，你付钱，我出力，这是生意。”

    “谈感情，您要是给出合适的价格，自然也是可以的。”

    重重地关上山，昭示着这单生意彻底结束，她没挽留，也不想挽留。

    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生日，扫兴收场，希望小少爷不要太难过才好。

    白芷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盘腿坐在沙发上选了一部电影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没看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是入梦的老板。

    “听说你把顾少气走了？白芷，你现在连生意也不愿意做了，脾气见长啊。”

    声线低沉明朗，带着些许浑厚的磁性慵懒，天生的漫不经心，像是午后吃饱喝足正在树下休息的非洲狮。

    隐约还能听见身旁女人的娇嗔。

    “老板，这不能怪我啊。”白芷低低地笑着，和他分享一般，语气松快，“他想和我谈感情，可是我明码标价，这注定谈不拢啊。”

    “真可怜。顾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娱乐至上的、自私自利的。竟然会和你谈感情。”他仿佛也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中的同情更像是下意识地本能添头。

    遇到次数多了，他也习惯了。

    “可惜了，我还以为她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每个月给我几百万包养我，或是让我和他结婚呢。看来顾少还是有点理智的。”

    她又欣赏起自己的美甲，红色的美甲划过适才人充满少年感的身材，感觉当真不赖。

    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你没吃了他，才真的让我意外。”老板说。

    “比起他这个青涩果实，我更想要老板你，今晚上有空了，盛情邀约，老板赏个脸吗？”她在勾引他，“穿你最想要的那一套。”

    “来。”

    鱼儿上钩了。

    另一边，生气的顾行之回到包厢就是一顿喝酒，又将其他公主赶走了。

    厕所补妆，防风拦住了丽丽。

    “白芷的事少掺和，给自己找麻烦。”她友情提醒道。

    “我掺和什么了，就是和他们说了几句，你不也说了吗？”丽丽不满地回道。

    “我只是提醒你而已，没有其他意思。”

    因为，防风知道，白芷和老板的关系。

    【宿主，是否查看人物好感。】

    白芷的脑海里出现系统声，她眼神落在虚空中的某处，“查。”

    白芷是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但溺水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听见系统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进了地府，黑白无常来带走她。

    它自称是人类情感研究系统，只要她能达成好感度攻略，就能获得相应奖励，开启所有女人想要的有钱有闲自由快乐地新人生。

    那么大的诱惑，她无法拒绝。前二十几年过得窒息绝望，再也不会有比那更糟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