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飞

    石库门,一条条走过去,像黑白胶卷发黄的记忆。经行了人世间许多的失落,怨痴嗔……情场上的悲欢离合谁说得清楚呢?

    我以前总是有多好高骛远的想法,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奇怪的人。

    慢慢地走着然后在一处长椅上坐着,树叶一片飘飖而下。

    有电话找,默默接了。

    “还记得我吗?”

    “是长治哥哥。”

    “情况还不算太坏,现在还不认得我的声音。”

    “我在机场已到上海,有没有空接机?”

    我微笑,说道:“是吗,去接机那太好了,一个人吗?”

    “你怕我追不到女生?”

    “我没有那样想过,你别多心。”

    也没有想过要占为己有。

    “搏杀已累,心已倦怠,不如归兮。”他低低念道。

    小区在修路泥浆乱溅,去车库开车出来。十几年的破车,再这样开,也要卖了换新的。

    长治哥哥,厦门人,姨表亲,一只海龟,这次刚从国外回来。

    从人群中向我走来,他没有了学生时的青涩,在一刹那回忆种种,心中的失落沮丧都得到了慰藉。

    走近说:“你变了,比以前高了半个头,个子长高了,五官长开了,形容越发好看了。”

    “也许确实是大了。”

    “谈谈你,你父亲说你叛逆。”

    我突然生气地说:“父亲只会约束别人。”

    “你快要毕业了吧?”

    “快高考了。”

    “考什么大学?”

    “越远越好。”觉得无所谓的笑起来。

    “父亲说长治哥哥很有出息,我要像长治哥哥,去国外留学,见一些世面。”

    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周围有些乌青。

    “刚下飞机应该很累吧。”

    “没好好睡觉,不过没什么,现在读书累吗?”

    “读很多的书以后赚很多的钱,不想看别人脸色,早点离开家里。”

    “你从小就要飞得高飞得远。”

    “其实我是个很黏家的女人,喜欢温馨甜蜜的家庭氛围,只是许多的事不尽人意。”

    “你可有朋友?”

    “从前有,后来想法境遇都无沟通,久而久之,没有来往。”

    “你替自己可安排得可好?”

    他很认真,我不替自己安排,谁替我安排呢?我点点头。

    “以后念大学想学什么专业?”

    “我喜欢文学心理学之类的。”

    长治说:“女生修炼气质,学古典文学、英语和心理学比较好。”

    想想又说:“还有以后有些不三不四、来历不明的男孩子,是不能交的。”

    以前不懂想要什么,过了许多年才真正了解。

    “车子也该换了。”长治上车后拍拍椅背叹喟。

    “先把车子停在车库,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从几年前到现在,他已发生了一些变化,那时我还是小孩子时,常将头倚靠在他的膝盖上,他也用手去捋我乱蓬蓬的头发。只是还未变,他的双腿很结实,肌肉很发达,笑起来仍很迷人。

    车停好,从车库出来,这时候背后被拍了一下,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看到是念恩,都笑了起来。是她玩心大发,来了一个恶作剧。念恩是父亲的长女,母亲陆漪爱,同父异母的姐姐,是个平面模特儿。我的衣服的单板和她服饰的艳丽形成对比。

    “长治哥哥来了。”

    念恩书读得不是很好,不爱读书,可是她身材高挑,长的愈发的亭亭玉立。有一次经过淮海路时被一个星探相中,做了模特儿。钱赚得很多,经常去一些秀场,见识也广博起来,只是近年来,她不断地整容,有时整得连她妈妈都不认识了。

    她原本的面孔很漂亮,不知为何整容成瘾。我看着念恩,观摩许久。

    “念恩现在这么漂亮,以后要找大户的。”长治赞美道。

    她非常漂亮惹眼,头发染成轻黄,身材修长,不止我一个人认为她漂亮,其他人也朝她看,是因为她的美貌,她无可挑别的脸蛋。

    一个女孩子长得美,总有人欣赏,当然可以骄傲自负。

    “你又整过了?”

    “微整即可,太过了,会失去脸上的许多表情,很僵硬陌生的,塑胶娃娃似的,不自然。”长治微笑着又说。

    “人来到世上走一回不易,按自己内心喜欢去做就好,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关键自己的感受,生命是自己的,这副皮囊也是自己的。”

    “陆阿姨跟你有代沟,也难怪她看你不入眼。”

    “现在流行,妈妈动气也没有用。”

    “迎合潮流,哗众取宠代表恶俗,将来你外面多看看,自然明白。”长治慢慢的说道。

    “她一直约束我。”

    “你顺着她一点,就没事批评我。”

    最近这一两年脾气很古怪,父亲叮嘱我们对她忍让一点,她正值更年期最近,唠唠叨叨的没完,总是生人勿近的吃人表情。

    回首一个男生尾随在后。

    “你可否停止骚扰我?”

    他的表情像经历了维特的烦恼,我不是铁石心肠。实在无趣,长治拍着他肩膀。

    长治微微一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看见他一脸沮丧,突然狂奔,一下子不见了影踪。

    “你说了什么?”

    这时候雨下得有点大了,淅淅沥沥的,我闻到草地在雨中特有的气息,我喜欢的美好人和事,之于我,一刹那不要逝去。

    “她十几岁时就把一个小混混打爆头,她可是小混蛋。”

    “那真是伤心的记忆。”我无奈地说,有些恻然。

    “黄有才怎么不陪你?”

    “很忙的。”黄有才年纪轻轻就掌管着一家房地产公司,很有潜力。

    “还没吃饭吧,一起去。”长治说。

    “新天地有一家新开的海鲜店不错。”

    “我去换件衣裳。”

    等了好一会儿,她回来了,淡黄色露肩的衣服将她完美的肩部线条和锁骨展现极具诱惑感,一条牛仔裤也是很显腿长。

    “我的性格随意散漫,除了打扮花钱,什么都不会,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我做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漫步在雨中。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妒忌,从小到大都是人家说我比你好看。”

    “听父亲说你和黄有才,要订婚了?”

    “我决定结婚了,已准备了,在和平饭店。”她根本不懂得忧,只想有人陪着她闹,安排生日会也像安排婚礼。

    “你们才认识几个月。”

    她不悦说:“没什么好等待的,喜欢就可以一辈子的。”

    她一向都很有主张。

    “我不想解释我的行为。”

    不一会儿,到了新开的一家海鲜店,坐在店里慢慢的吃,所以熟不拘礼。

    “我想的都是花钱的事。”

    长治的神情有些落寞。

    “回来有了规划?

    “请记住,我离乡背井的,也是当年受了许多刺激。

    长治说他也没混出个名堂来,脸皮倒是厚了,可心一直没有黑,在国外呆了几年。

    我说:“按你的条件跑单帮都没问题,只差天时地利罢了。”

    “那里漂亮的女人真多。”

    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知道他一肚子色心,色胆就相对小了一点。

    他点了一支烟,有些迷惘。“你是了解我的,是不是?”他温和的问。

    “我的老家在海边,赶海的时候有许多螃蟹。我怕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似窝棚里的牲口,下了一窝崽……那样困顿的生活和在烂泥地里爬,没有什么意义。”

    “将来你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我说。

    只是一旁默默点头。

    “我也不过是找生活,再艰难,也强过游手好闲。”

    念恩默不做声,低着头看着手机,双腿晃来晃去,一直在回复着微信。两人商量着要如何庆祝,如何写请柬,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等等。

    “黄有才怎么不陪你?”

    “很忙的。”黄有才年纪轻轻就掌管着一家房地产公司,很有势力。

    “你有男朋友吗?”长治问我。

    “在毕业之后,先赚钱,其他的看缘分吧。”

    “你古怪精灵的很,说以后不结婚。”

    心里一向怀着难与堪忍的痛苦。

    “我进入这个家也是养女的身份,是个养女寄人篱下。”

    这样一个拖油瓶在家出入,照说女主人陆漪爱应当有意见,但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陆漪爱的涵养功夫倒是好,我住进来她从未翻脸,一般女人受不了。

    陆漪爱对我有些生疏的客气。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各有心思,总是不好的。”

    “陆阿姨接受我,是情非得已。她爱你,那是血浓于水的母女之情。”

    父亲泡吧唱歌是个白相人,懂得享受生活,酒色从不放过。他也风趣,出手阔绰,十分豪爽。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四五十岁依旧女人不断,他自己却认为,他还年轻还很有活力,活力一直未离开过他,他还可以随心所欲地享受生活。

    父亲就在一次警方打击非法聚会的行动中,被当场抓获,陆漪爱去担保他出来。

    父亲的花擦擦,陆漪爱的冷冷淡淡,我总有寄人篱下之感。

    吃完饭,长治和几个在上海的朋友有聚会,我和念恩慢慢回家去。

    “家里面有这样一位父亲,不着家不着调。”念恩叹息不已。

    升至高三,前途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出国念大学我会去别的城市念。”

    “想远走高飞?”

    “家里气氛不好,只知要离开这里。”

    “我倒是不介意在家中待一辈子。”念恩说。

    我长期生活有一种惰性,喜欢安逸,又浮想联翩,禁忌之事,越是要做,越发的叛逆。

    “爸爸一直说,你比我不知聪明多少倍。”

    “哪里,爸爸背后总夸你。”

    “爬树带一群小混混打群架,你可是小坏蛋。”

    沉默了片刻又说:“小时候大人教育我想得到的东西必须自己争自己抢,所以那时经常做出格的事。”

    “你外表柔弱内心强大。”

    “我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没有人顾及的我感受,我进入这个家是以养女的身份。”

    “但你身体里流的是父亲的血,希望我们以后不要伤和气。”

    “怎么会呢。”

    我又笑。

    这时候念恩接到陆漪爱电话。

    “你父亲喝醉酒,酒吃多了,摔了一跤,头部杠上开花,流了许多的血,现在门口小巷子,快过去。”

    接完电话我和念恩面面相觑,然后跑到小巷口挡住一辆车上去了。此时正值人流高峰,出租车等了好几个红绿灯方行驶家门口一条小巷子,路边一辆救护车。旁边有几个好事者在七嘴八舌地谈论着。

    车门是敞开着,上面坐着陆漪爱和父亲,父亲被抬在单架上,动弹不得,旁边还有一个护士。

    “爸爸……”我和念恩下了出租车慌忙过来叫了一声。

    “放心,祸害遗千年。”

    陆漪爱朝我眼光一扫,让人发寒,她不冷不热的说:“飞鸿,你来的正好,这样去陪你的父亲去一趟,这段时间我身体不好,不能去那里闻那些消毒水味道的。”

    父亲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犹有酒气,额头上有血迹,直觉并无大碍,看到我说道:“她还是孩子,不经事的,别吓到她。”

    “飞鸿陪着你父亲做一些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震荡骨折,念恩先和我回去,看看要准备什么,给你送过去。”

    说完跳下救护车,念恩刚要说什么,看看漪爱,不敢再说。父亲不再说话,苦笑一下,脸上并无情绪,无声的点点头。

    “我陪着父亲去检查。”

    一旁的护士把车门关上,救护车急驰而去。

    到了最近最近的医院,看了急诊,做了检查,拍了片子,在父亲絮絮叨叨的讲述下,方始事情始末。

    一次觥筹交错下,他接到了一个大单子,在把价值近千万的货物东西发出去后,那个美国零售商却断了联系。突然意识到被骗了,同时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把那批货物要回来,公司将会因负债而倒闭。

    他想要追回这笔欠款是不容易的,然而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毁灭。那段时间,怨自己轻信别人,也怕对不起跟随自己的员工。下午,他满腹心事和朋友吃饭白相唱歌喝了酒,回来时步履不稳撞到树上,摔的狼狈不堪。

    检查半天,楼上楼下的奔忙一两个小时,并无大碍,他头上绷着纱布,甚是滑稽。忙完之后,念恩打电话问询。

    “父亲如何?”

    “并无大碍,没有骨折,只是擦破了皮……打了针破伤风针,医生让缝针不肯缝,后来还劝了半天。”我絮絮叨叨说着。

    “还好,五六十岁摔了傻掉那可真是算了。”陆漪爱的声音传来。

    “你们何时回来?”

    “一会儿就回来了。”

    然后念恩挂了电话。

    进去陪了父亲,父亲清浅的笑容有点苦涩,想必陆漪爱跳下去已让他也伤了心,他们之间的裂痕已深。

    “飞鸿辛苦你了。”父亲缓缓沉沉地说。记得以前他生病进了院,直到他出院,我竟然没有去看他,被亲戚数落了几句,他倒是没说,后来知道他也是伤心的。

    黄昏出院,父亲让我慢慢陪他走走,路过时石库门路边看到陆漪爱的兄弟阿栋和别人下棋。

    “野暄,你好了吗?”

    “好了许多。”闲聊几句。

    “我家里有几瓶好酒,有时间送给你,我想戒酒了,否则又要挨你姐姐骂了。”看到我在一边,想到什么,阿栋悄悄问我:“你陆阿姨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啊?昨天我给她打电话,打了三次电话挨骂了三次。上次去给她倒一杯茶,她问我水干不干净?”

    “她不是一直这样阴阳怪气吗?”

    我从没看到她有好脸色,陆漪爱凶神恶煞的,我闲着没事要翻翻她在山海经哪一页。

    阿栋也摇头。

    他是警察,不修边幅,样子草率,实在不像警察。毕业于天津警官学校,父母都是高知,谁知道他却不成器。单位里比他年轻的都上去了,只有他一直刑警干着,领导不看好他,同事也不待见,一根筋苦恼可想而知。

    “刚刚发的工资就来打牌,钱全被这些人骗了。”走远了,父亲摇摇头。

    阿栋的朋友只有父亲一个,他是想不开的主,住在新天地附近的一处老式的花园洋房,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和他强势的父母妹妹住一起,一直单身,和父亲江野暄经常在一起喝酒,被姐姐压迫。年轻时据说有个初恋,因恋人去了日本,遂后分手,后来感情颇为不顺是老好人,常常说以后住养老院。

    “常常在外,样子猥琐,和他出去,警察都查他,他说是同行,根本没人相信。”

    父亲要介绍女朋友给他,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被人当垃圾,但他不是垃圾。

    “女人更别提了,相了几十年都没下文,我给他介绍,他直摇头,他那点心思我会不知,生怕是我以前的老相好,给他戴绿帽子。人这怂样更像是抑郁症患者?不过心地善良。”父亲叹息着。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说着话已到家门口。

    家是一片美丽的花园洋房,房子外面长满了紫藤,很有意境。来到后屋,闻到淡淡的味道,是酒香还有花香。

    不得不说父亲现在的生活算相当惬意,事业有成,儿女懂事,似乎妥妥的人生赢家。父亲擅长二胡,从小家里不缺音乐声。父亲为培养孩子的艺术细胞,家里有吉他、萨克斯、口琴钢琴等乐器。

    江野暄是做生意的,创立了一家叫野盛商贸公司,进行工厂和贸易的模式,当时始创华盛路,顾名思义。

    客人走后,我们轻轻走回房间睡觉,听到了陆漪爱说话。

    “野暄,我正想和你商量,你前几年名下的三套房产,趁着现在房子上涨,卖了吧。万一被骗的财物要不回来,填补些亏空,我有一个朋友,做中介的,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再说以后飞鸿如果出国也要费用。”

    “你决定好了。”父亲十分相信陆漪爱,毕竟她是学经济的。

    “需要我办什么手续通知我好了。”

    “既然房价上涨得那么快,先卖一套算了。”父亲想想又说。

    “你懂什么,谁知道什么时候下跌,不如套现,有一个朋友让我投资绿化,几年也够我们赚得盆满钵满。”陆漪爱不容置疑地说。

    “好就听你的,家里的经济大权都是你掌管。”

    “我给你弟弟送两瓶酒吧?”

    “让他喝什么酒!我一看见他喝酒就想砸他!他哪点像陆家的人,现在还跟我顶嘴,为了那个美穗婊子跟家里闹了多少饥荒,到最后被人家骗的人财两空,那种捞女他竟被弄得五迷三道的,我恨不能踢他好几脚。”

    她皮肤白皙举手投足有上海女人的韵味,气质不错。只是这几年脾气越来越捉摸不定,想是更年期到了。

    “你看到他就教训他,像训猫训狗一点情面都不留。”

    看到漪爱的强势,想想阿栋舅舅,平日里他总是喜欢走最后,偷偷摸摸的,鬼鬼祟崇,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他的软助,成日像没睡醒,和别人保持一段距离,像边缘性人格。遇到这样的姐姐也是老鼠见猫一般。

    春去秋来,冬季时来。

    那以后只过了半年,好像从那时起就突然分崩离析。那突如其来的风云变幻,满目都是生长着荆棘灌木的原野,长满了荒草。

    包括我在内有许多人小时受同年级的学生欺负,再加上家庭的缘故我有很强的不安感,常常表示肚子痛不想上学。父亲对我不大理会,虽然不情愿去了学校,但显然不太开心,有点压抑。回到家里常摆着臭脸不发语,有些破坏力。

    “礼拜六有家长会。”

    “好的好的。”

    “可别像上次那样走错教室。”

    “你今年高考啊!”

    “是啊!”

    父亲大吃一惊,说道:“你上高几了?”

    “今年高考了。”

    我需要一杯酒,温一点点的,最好是雄黄酒,喝下去现原形。

    江野暄有些尴尬的,他总是记不得我的年龄生日。

    “知道你姐姐多没用嘛,天天跑来跑去走秀,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不像你爸爸给你安排的好好的要出国留学。”她的声音明显有妒忌。我同陆漪爱势同水火,陆漪爱在父亲风光时勉强容得我,却不知我处处要看她的脸色。

    那一年,大年三十我回家,发现家里门锁全换了,陆漪爱带着念恩回娘家去了,父亲朋友喝酒去了,而我被关在门外至大半夜。那时,我突然明白,我是一个包袱,一个大家的负累,谁都不欢迎我。吃了亏,只能承受。

    事情就是这样没有预期地发生了,生意一落千丈,遇人不淑,遭遇设局,几百万现金股票,缩水到几十万。更糟糕的是漪爱将房子卖子的钱款投资了绿化血本无归,父亲震惊恼怒之下和陆漪爱开始无休止的交涉。

    “你太狠了吧!”

    “彼此彼此。”

    “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父亲青筋暴跳,咬牙切齿的问。

    “你把钱放在你娘家了,你好狠。”

    漪爱冷笑道:“你有今天也是自做自受。”

    “我是爱玩爱喝酒喜欢白相,当初你认识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你要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当初就不该结婚。”当初贪恋江野暄的潇洒风流,他们的爱情,也算得上郎才女貌。那个女人以前深爱过他,恨起来也是切肤之痛。

    “我一直是求你顾家的,我以为你年轻过阵子就算了,我以为你会浪子回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认识的江野暄从一个迷人、风流的男性变成了一个自私、好赌、拒绝与她交流的酒鬼。

    “你承认你以前的放荡了?如果你不放荡,怎么会有你的宝贝闺女?”陆漪爱将这份怨气发泄到了孩子身上,各种谩骂。

    “大人的事情不要迁扯儿女,那件事我也忍了你,念恩就是让你们永远念着我的恩情。”陆漪爱的脸煞白。

    父亲与她针锋相对起来,两个人也就此三天一大闹,两天一小闹,江野暄更加大肆在外夜不归宿,这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势同水火的境地。陆漪爱跟踪父亲据说抓到了父亲和别的女人上床的证明,当场捉奸。二十多年的经营,江野暄落得抵押铺面了。

    夫妻倒戈资金方面频频告急,这个时候又出了事,全乱套了,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至于前景,却已经嗅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

    父亲此时很长时间陷入财务危机,一夜回到解放前身无分文,还欠下了不少贷款。这使得他的捉襟见肘,经济拮据,他陷入到了窘境当中,无法处理好这样的局面,几乎倾家荡产。

    年轻时江野暄有书卷气,也有烟火气,喜欢喝酒泡吧。他受到良好的教育,脑子比较好使,有些家私。业余喜欢收藏画作、艺术品、古玩。漆木家具上满满线装版的书。

    “这幅画有人想出高价,已被我拒绝,但对方还想和我谈一谈,人家特意的赶过来,他们知道我现在急于出手,想压价,但我思忖之后不能卖,你最喜欢的,还是留着吧。美好的东西,又太多,好的总想拥有,同样的错不想再犯了,年轻时太自负总以为什么都能解决,对感情亲情上束手无策,结果连累到你。”

    我默然不语。

    墙上那幅富贵花开图。不仅是美,更是情怀,色彩构图淡雅清丽,那图画是父亲的珍藏,我最挚爱的一幅画。以前的家里珍藏了许多古董,父亲这几个月都变卖掉了。他心理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去典当一幅字画,维持了一阵子。有的是假字画,对方也明知,但就是高价买,不要问我为什么,说到这份上该明白了。

    将一块在牛肉慢慢的铺在白米饭上,低头吃着饭。

    最近家里一直不太平,每天都有浓浓的火药味,漪爱就是火药包,任何事情都能成为引起爆炸的导火索。

    陆漪爱和父亲吵架时,常常会提到妈咪的名字,她对妈咪的恨,到最后发泄到我的上。当年陆漪爱遭到背叛却还蒙在鼓里,忍受欺骗,这样的屈辱,对女人来说,也许更感委屈。

    他把陆漪爱已逼近心如死灰。

    婚姻适合某些人,但对年轻时的他并不适合,爱情是他生命中精力最充沛和最美妙的时光,当浪漫和激情烟消云散的时候,他发现了由此带来的麻烦。

    他必须承认,他年轻时最大的荒唐便是将我带到这个世上,而他因此为这个祸害操劳了许多年,让他的家庭没有太平过。

    我常想,人要为自己做的负责,善恶到头终有报,我便是证明。想得头都痛了,才发现天都黑了。

    漪爱妈妈是高手,而且很会做人做事,下手也挺狠。

    不久后收到一张传票,父亲打开一看是法院的,陆漪爱决绝地提出了离婚。而此时陆漪爱提出了离婚,失恋还失意,心态崩了。

    “他断了爸爸的后路,布局了也是掸精竭虑了吧?”父亲苦涩地说,拿传票的手抖的厉害,然而,让他警觉和不安的是陆漪爱的决绝。女人狠起来,那可是恶魔。

    “应该有几年了吧!把大凤凰拔成秃尾巴鸡,一毛都不剩,拔得干干净净,一脚踢走,实在高手。”

    半夜三更突然听到了楼下父亲的一声大叫,我惊悸爬起来。念恩吓得发抖,我跌跌撞撞跑下楼,跑到父母卧室门口。

    “爸爸……”我在外面大喊。

    “去民政局说婚姻没有破裂,不允许离。”争吵声自里面传来。

    “有没有破裂,他们知道什么?”

    “十几趟了,来来回回的跑,你不累吗?”

    “江野暄……你也有今天,你跪着求我。”

    “分居几年,也可以。”

    “我不等。”

    “你说要上面还是下面……”

    “别让孩子看笑话。”

    “他们还看得少吗?里子面子早就没有了。”

    半天父亲的声音传出来。

    “飞鸿去睡觉吧……”

    后来才知道,我在外面敲门时,漪爱将刀架在父亲的脖子上,父亲脖子上凉飕飕的动弹不得。三天两天被漪爱苦苦相逼,人被折磨得崩溃,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父亲喘不过气。

    他的本性永不会改,他四面楚歌,体力衰迈,像一只老得走不动的狮子,再也没有能力捕获猎物。在此期间他考虑过许多问题,知道大概会是什么后果。但正式实施之时,他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审视这件事以及他对这件事的后续处理能力。

    “飞鸿,你回去睡觉……”

    “爸爸……你没有事吧!”

    许久她一言不发出来了,头发蓬乱脸色不好眼神黯淡无光,留下我一个人深陷在黑暗中。

    远远的紫藤花,微微幽香冲破黑暗,反正男人都是会出轨靠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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