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

    沈宁萱转眼望去,是一位身着桃红色宫服的芳华女子和一位身着黑色四爪龙纹衣袍的男子,初一来坤宁宫的贵人,想来便是皇后娘娘的两位子嗣,年十五的敏慧四公主魏楚柔和年十七的太子殿下魏承轩。

    “臣女沈家小女宁萱见过敏慧公主,太子殿下。”沈宁萱欠身问安。

    “看来你就是母后口中伶俐的沈妹妹了。沈妹妹,无须多礼,快快请起。”魏楚柔好奇地打量了她,对于母后这位义女很是期待。

    魏承轩温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循礼地向母后请安:“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今年无忧无愁,无灾无祸。”

    魏楚柔也赶紧上前请安:“愿母后喜乐平安,永远陪着儿臣!”

    “就你嘴贫!”董皇后掩嘴轻斥了她一声,随后对阿珍笑着说:“阿珍,你评评理,这都快嫁人的丫头了还这么依恋旧巢!”

    沈宁萱非常支持魏楚柔,笑着应和:“那可不是嘛,娘娘这么温柔贤良的旧巢,谁会不想去依靠呢?!换作是阿珍,阿珍也和公主姐姐一样想一辈子陪着娘娘呢?”

    “阿珍,怎么还叫娘娘?”董皇后故作严肃。

    沈宁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抱着董皇后的一臂,说:“义母!义母!”

    董皇后乐得不行,抚了抚她的手,高兴之色溢于言表。

    她从一旁侍女手上接过三份红袋的吉利钱,一一给予。

    “岁岁平安,吉吉利利。”

    沈宁萱盯着手里的红袋子,这是皇后娘娘给的的吉利钱。

    三人一起陪董皇后聊了许久的天,几位妃嫔来此向董皇后请安。接着,董皇后就让魏承轩和魏楚柔带她去梅园先赏赏梅,自己稍后再到。

    梅园内,梅花片片红艳似血,在地上铺了一层薄红,枝头挂雪,红梅染白绸,艳丽且清纯,微风轻轻过,寒冬立傲骨,一片红花落墨发,一抹丽色平添面。

    “好美!”沈宁萱看痴了,移不开眼。

    “自然!如今是红梅开得最艳之时,母后自是挑准了时间来的。”魏楚柔笑着回话。

    魏承轩见此情此景也是面露笑意,显然心情愉悦:“三两红梅花团簇,一层薄雪覆梅枝。晨曦微光透树梢,实乃人间至美景。”

    “太子哥哥,文采斐然,像阿珍就说不得半句文墨之言了。”沈宁萱碰了碰鼻子,讪讪一笑。

    魏楚柔揉了揉她的头,打趣道:“你太子哥哥是要娶妻之人,自是要练就一口文墨,好去写诗表达情意,说大段甜言蜜语啊!”

    魏承轩面色一顿,耳尖泛起些许红,嘴一张一开,想说又说不出口,只能憋出一句:“不可随意评判。”

    魏楚柔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继续和沈宁萱打趣:“你太子哥哥也快到加冠之年,娶妻之事迫在眉睫,平常没接触多少女子,自是羞涩些的。”

    沈宁萱看到魏承轩的脖颈已经染上薄红,耳尖更是红艳,像是垂涎欲滴的血,不由得笑意更深,直达眼底。

    “都在说什么呢?不说给本宫听听?”董皇后缓步走来。

    “义母。”

    “母后。”

    董皇后一下子就注意到她那个不爱热闹的储君继承人红着个脸,语气异常别扭,大概是被楚柔和阿珍逼急了。属实没想到这三人这么快就聊成这副模样了。

    “太子,这是怎么了?脸怎么红成这样?”董皇后故作担忧问道。

    魏承轩知晓了她的站队,顿时心如死灰,闭上嘴不愿争辩:“美景如画,心潮澎湃。”

    董皇后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将话题转回到梅花上:“梅花傲骨,孤立出世,愿你们皆如梅,坚守初心,勿忘曾经,不失于污泥,不屈于寒冬,不坠入深渊,不被折翼困于笼,不被束缚捆住心。”

    她看向沈宁萱,目光里满是慈爱:“阿珍,不困于笼,不束住心,这是我对你最好的祝愿。”接着她看向魏承轩:“不染污浊,不屈严冬,不坠深渊,不失自我,心怀天下,兼济苍生,这是我对你的期盼。”看向魏楚柔:“铭记曾经喜乐,忘记今后忧愁,过好当下,平安喜乐,是我对你的希冀。”

    “愿此后每年你们都可以事事如愿,万里山河任君赏光。”

    沈宁萱望着董皇后,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传闻中少年成名的京城第一才女董谙文,她曾做过这世间女子间最荒谬的事情,喝酒吟诗,与寒门子弟聚集建立诗社,放荡不羁,绝不走寻常女子之路。

    沈宁萱对此早已心驰神往,只可惜诗书这些鬼东西始终无法入她之目。

    魏承轩看着眼前的朵朵寒梅,寒梅沐浴在日光下,焕发出无限生机,它熬过严寒终站于光明之处,他亦会如此。

    ······

    申时四刻,天色渐暗,明暗交错,光影重叠,红墙宫闱,寸寸日光挪去,宫人挑灯移步,侍卫巡查皇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就着时间办事。

    从皇后那里离开时,她是同魏承轩一起离去的,魏楚柔还留在坤宁宫里陪着董皇后。

    “太子哥哥,义母脸上为什么常挂忧愁?”沈宁萱疑惑发问。

    魏承轩脸色一变,语气稍重,斥道:“不可再议!”他环顾四周,看着她那求知的眼神,叹气道:“母后乃天下女子表率,礼仪举止都不能踏错半步,否则将遭人口舌。你应该知道母后的真名吧?”

    他见她点头,接着说:“曾经她是不循礼教,不顾女德的天下第一奇女子。只可惜最终她因家族所需,嫁于了当时的定王,当今的陛下,从那时起,礼仪德行,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后宫的稳定就像这巍峨的宫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只能强迫自己去接受,去融入这个曾经格格不入的俗世,深宫禁苑彻彻底底地将她困于名为‘皇后’的尊位上,名为后宫的‘金丝雀笼’。”

    沈宁萱听着,心中一痛:“皇后是这世间最为尊贵的女人,却同这世间女子一样拘束于□□,最是无情帝王家,多少女子失芳华。”

    “你我今日的这番话可切莫让有心之人听去,毕竟此言与世间的礼德背道而驰。”魏承轩提醒道。

    沈宁萱应下,她看着两旁红色的宫墙,心里不由一沉,一股莫名的感受积压在她的胸口,令她感到窒息。

    那以后呢,她真的可以不与这俗世为伍,独行其道?还是像董小姐那般被世道同化?她想选择前者,却不知现实会不会使她成为后者。

    一直到出宫门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明明出宫的路也没走多长,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走了很久,都快走完半生蹉跎了。巨大的恐惧和不甘如涨潮的海水,将她溺于其中,冰冷而找不到归岸。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对于此事的感触竟达到了如此之深,就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这样的岁月似的。

    她抬手拂开马车的帘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离她越来越远的宫门,她的心终于得以喘息。

    回到沈府,阿娘将她叫到屋里,阿爹也在。沈长泽的脸色比平常难看些,不知是出于何种缘故。

    柳姝瑶见她来了,笑着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宁萱乖乖听话,坐到她旁边。

    “阿娘,怎么了?”

    柳姝瑶轻声开口:“阿珍,明日随阿娘到寺里求平安吧。”

    “好。”

    “那阿珍今日在宫里玩得如何?”柳姝瑶眼底藏着些担忧。

    沈长泽也悄悄将目光移向她们,仔细地听着。

    “很好啊!阿珍还遇到了太子哥哥和楚柔姐姐呢,他们待阿珍都很好,义母还给了阿珍吉利钱。”沈宁萱从腰间拿出一个红袋子,鼓鼓的,看起来就知道里头不少。她满脸骄傲地举起自己的小袋子,似是向爹娘炫耀着自己充足的小金库。

    柳姝瑶弹了弹她的额头,“小机灵鬼!还收了娘娘的银钱。”

    沈宁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还是得意得紧。

    “如此得意?”沈长泽阴沉沉地开口:“你阿娘说了三日后,她就带你回姑苏访亲,你可别在那惹事。”

    沈宁萱以为他是不满她们母女俩今年一个不留京,表面安慰道:“阿爹,好好当职,为国为民,我和阿娘去玩玩就回来了。”

    沈长泽莫名地被暗刺了一刀,咳了几声。

    “好了,就是回个娘家,算什么事,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柳姝瑶柔声对他说:“大概初春就会回京了,今年阿珍也会去就多待一会儿,让几个小孩一起玩玩,都这么多年不见了,阿珍和他们怕是都不记得了。”

    沈长泽听着这句表面不伤人实则剜人的话,再次沉默。

    沈宁萱暗暗偷笑,又问道:“阿娘,那阿珍有几个表哥哥,表姐姐?”

    “阿珍有三个表哥哥,两个表姐姐,还有一个小表妹。”柳姝瑶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的大表姊已然出嫁,二哥哥去了浔阳城做了长使。”

    “那就还有一个表姐姐和表妹妹,两个表哥哥。”沈宁萱兴奋地算出数来,心情愉悦,明显期待了。

    “好了,天也不早了,阿珍回房睡吧。明日可别睡过了时辰。”

    沈宁萱向他们欠身后离开。

    沈长泽喝了一口茶,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想到那名如月般的少年,他如今定然长高了不少吧,再过一两年就会成为清风霁月的如玉郎君了。

    沈宁萱走在路上,看到一旁的红梅,愣了愣(不困于笼,不束住心。),而后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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