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坊中

    这是她第一次见玉良君。

    人间繁华落扬州,扬州无情似有情。

    扬州城中每月十九日当属这小秦淮河边的“庆云坊”最为热闹。

    六月正值梅雨时节,路面湿漉漉的,各色行人纷纷驻足停留在“庆云坊”门口,他们等待着本月“美人图”的公布。而那些早有拜帖的人,已经喜出望外大步流星地走向坊内。这拜帖可不是谁都能得到,除了有银子有权势之外,还得有业绩。说白了“庆云坊”从不接待新客。

    这坊主是何许人也,无人知晓,但无人不知他背后的力量与这天下之主“刘”氏有关。传闻这坊主就姓刘,名庆云。其实也没有人关心这坊主来历,毕竟他们来这里是找乐子的。

    秦淮河畔声色营生不计其数,权贵富商络绎不绝。偏偏这“庆云坊”独树一帜,在那些利欲熏心之徒眼中清新脱俗。

    庆云坊从不留一般客人过夜,客人选定“美人”,交了钱,签了书契,便可把人带人。

    来庆云坊的人各怀鬼胎,有的为纳妾而来,有的为了仕途“送礼物”而来,也有真的是为娶妻而来,但是也有为了……一些特殊目的而来。只因为,庆云坊的女子值得他们一掷千金。

    在世人眼中庆云坊做得也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应该自恃清高,各种条件,让他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坊主当真是个怪人,只有每月十九才在坊中主持大局,其余时间不见踪影。他坊中美人不可计数,进的多出的少,因为真正能成为货品的美人,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调教,才能真正做到让客人满意。凡是被他调教出来的美人,必然遭到疯抢。

    坊外已是人声鼎沸,坊内依旧井然有序。

    淅淅沥沥的雨也盖不住这各屋传来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桑中”阁的女子们都欢喜地梳妆打扮。唯有中间那屋的小娘子孟庸拖着腮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女子娥眉带秀,美若芙蓉。虽显得有些稚嫩,但眼神格外清澈。她最撩拨人心的是她如衔樱桃的嘴。她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又合了上去。

    她身边的贴身丫头点翠把她拖腮的手拿开,摆正小娘子的脸督促道:“我的小姐,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开宴了,您怎么就是不着急啊?”

    点翠一边为她绾发,一边继续说着今日对她如何重要,让她快点打起精神打扮起来。

    “小姐,坊中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坊主养的瘦马……”

    孟庸听到“瘦马”一词,皱紧眉头。点翠感受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马换了个词。

    “如果坊中的小娘子十八岁还没有被选中,就会被卖到烟花柳巷中。”

    “今日是姑娘及笄,坊内规定,女子十五便可摘掉面纱,为来宾弹奏。以姑娘的容貌被选中是必然的,可是也要挑选个好人家啊。您就快点打扮吧。”

    孟庸仍旧没有理会,因为今天的重要性,她早已衡量过。今天她必定是要离开了。

    她拿起螺黛画了一个如今盛行的远山眉,又涂了一点胭脂,不禁嘴角上扬,她笑得是她还是做了讨好他人的事情。

    点翠给姑娘换了一件绯红色长裙,外披一件朱黄纱衣。

    孟庸从镜中看到自己的一身打扮,又不禁皱眉,她自从来了坊里就多了这个毛病,不满意、不舒服的东西就让她皱起眉头。

    “眉宇间已有山水,如今又着春色,实在太过了。”孟庸刚要脱掉就被点翠制止。“姑娘,你这打扮可不过分,今日是你及笄,要开花,要让有缘人摘取得。应当这般娇艳。”

    孟庸听到“开花”“摘取”立马脸红了起来。她不再理会这个小丫头。

    这时有人敲门,原来是孟姜房中的思云。

    “孟庸姑娘,我家主子有请姑娘前去房中,说是有要紧的事与您商量。”

    孟庸打发了思云,说马上就到。

    点翠拦住了她。“小姐,今日您绝对不可以去?”

    孟庸无奈一笑:“点翠,你担忧的我知道,可是这‘桑中’阁的规矩,也不能破了。她是姐姐,我自然要去的。”

    点翠还是严守着门:“那孟姜上个月已经加害过您一次,现在又在开宴前找小姐,定没有好事。我不会让小姐犯险的。”

    孟庸眼神坚定地看着点翠,示意她开门。点翠最后挣扎到:“那个女人,这个月就十八了,今日您是头牌,她定会加害与你。奴婢绝不会开这个门。”

    孟庸握紧点翠的手,温柔地说:“这八年我们隐忍不就是为了今天出去吗?如果我现在不去,她就会更有理由找我们麻烦。这‘桑中’阁,她说的话就是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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