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武夷山。
五月末,逐渐步入初夏的天气,明亮的烈日高悬在空中,照耀着层层堆砌,连绵起伏的巍峨大山,将恢宏肃穆的昂然气势更添上几分。
好在山中有高大密林遮挡,投射下大片斑驳的树荫,再加上宫中在山上林间空旷处两边布置了篷帐,来到春狩会的人也不会在热天下久晒了。
此时,许多世家子女各自与自身相熟的人围作一团,有的正在篷帐下坐着酌饮凉茶,有的谈笑风生,有的掩面窃窃私语,目光时不时瞧着某处。
叶如蕙也好奇的跟随着这些人的目光看向某处,果不其然,主角总是能占据大部分人的注意。
笑得正明媚的叶灵韵,一袭绯红色束腰骑装,翩然的身姿如春日里最艳丽的茶花,与她并肩而立的是萧弈,丰神俊朗的面容此刻带着笑,温柔的眼眸中漾开了一抹春水。
这幅郎才女貌的画面,落在别人眼里会怎么想,叶如蕙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此刻的陈景文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想到此处,叶如蕙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了陈景文。
叶如蕙一行人站在不起眼的一处,她身旁的李云舒与陆恒阳嬉笑在一起,陈景文站在温易之的身旁,落寞的神情任谁都能瞧出。
但温易之却没有发现身旁人的颓然气场,只是看着叶如蕙,但眼神失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笑得开怀的李云舒也发现了陈景文的不对劲,但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得疑惑的向叶如蕙投去眼神,叶如蕙示意她看向某处,随之她就明白了为何。
为了不让气氛越发沉闷,也为了让陈景文转移注意力,李云舒率先挑起了话题,“蕙蕙,陈公子,这次春狩会你们准备得怎么样,听闻拔头筹者不止会有奖赏,皇帝还会应允那人一个心愿呢。”
叶如蕙摇头笑了笑“我就是凑个热闹,拔头筹我是不可能的。”
李云舒手搭在叶如蕙的肩膀,昂头笑着勉励道“万一呢。”
不可能的,因为刺客的入侵,这场春狩会以太子受伤,刺客的刺杀行动失败而终结,所以不可能会有头筹者的。
陈景文亦是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道“论诗词歌赋我在行,可这骑射箭艺我只算得上勉强,所以我是万万不可能拔得头筹的。”
陆恒阳不拘小节得将手臂搭上他的肩膀,道“拔得头筹不重要,重在参与嘛!”
温易之似是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了身边之人低落的情绪,他也跟着安慰了好几句。
...
她们一行人来得也算是比较晚的,到时人已经挺多了,眼下场上世家子女也来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皇家的人没来。
叶如蕙随意扫视一圈,因得有两世的经历,大部分人她都认识,只有一小部分人比较眼生,叫不出名字来。
参加狩猎的贵女很少,她依稀记得只有五六人,其中就有她,叶灵韵和顾水馨,不过其他贵女们也心不在此。
她们大部分此行目的主要是为太子和诸位皇子,要是能得到他们的青睐,也不虚此行。
她们各个装扮得漂亮精致,盛装美眷中尤其顾水馨最为突出,她一身流光朱柿色锦裙,彩锦绣制的缠枝牡丹云肩在日光下栩栩如生,半扎半披的发髻装饰着珠翠玉珠,闪烁着华贵的光点。
如此精心的装扮足以证明她对此春狩会的上心。
可当下,她那面莹如玉,娇艳俏丽的脸上却挂着极为不满的表情。
顾水馨眉头紧锁,眼神上下打量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叶灵韵,对方一袭红衣骑装,简单束着高马尾,干净利落,娇艳丽姿。
看起来就没怎么打扮的叶灵韵,顿时将顾水馨衬托得花枝招展起来。
旁人看到这幅场景,些许人不禁掩面失笑,更有甚者在一旁和身边好友小声嘀咕道“知道的她来参加狩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今天成亲呢。”
顾水馨恶狠狠得剜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忍受着这些人嘲讽的目光,向自己身旁的苏霜儿递了个眼神。
收到示意,苏霜儿向叶灵韵发难“呦,这是那个从乡下来认亲的叶家二小姐,听闻叶二小姐平日里就与沈小公子厮混在一起,今日却又与萧少将军亲密交谈,果真是与传闻一样不知检点。”
听到此话,爱看戏的都聚在一旁窃窃私语,这次众人将嘲笑的目光对准了叶灵韵。
萧弈眉头蹙紧,生出一股戾气。
但叶灵韵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模样,反而轻笑一声,道“苏大小姐尖酸刻薄的模样当真可笑,你的好妹妹在孟老夫人的寿辰上,出了那一档子事,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闻言,苏霜儿眼里的怒气愈演愈烈,好似燃烧着熊熊烈火。
她的妹妹便是那日寿辰上与吴承德苟合的苏凝儿。
苏霜儿心中实在气极,她知道她妹妹会发生这件事,是因为叶灵韵在从中作梗。
想起那日后哭泣不止,终日待在卧房,一言不发的妹妹,她的心也跟着痛。
因着她妹妹始终不说当日之事,她什么也没问出来,后来她就自己着手去查,虽没证据,但她还是发觉此事与叶灵韵脱不了干系。
对方未语,叶灵韵又缓缓出声道“对了,苏二小姐快要成婚了吧,到时候可别忘了邀请我,我必定会去送礼贺她新婚的。”
说完莞尔一笑,满满得挑衅意味。
“你!”苏霜儿被气得一时语塞。
想到妹妹就要嫁给那风流好色,窝囊顽劣的吴承德,她既生气却又无能为力。
面对这个陷害自己妹妹,不知检点,小人得志的叶灵韵,她恨不得将叶灵韵抽筋扒皮,拆骨入腹。
苏霜儿呵了一声,横眉瞪目道“叶灵韵你别以为你使得腌臜手段我不知道,一个乡野地方来的人,就只知道勾搭男人,下作至极。”
此刻场上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里的闹剧,叶如蕙这边也不意外。
尤其是陈景文,见到自己心上人被如此辱骂,他直接跨步直走上前与苏霜儿对峙了起来。
那边场面可谓是吵得不可开交,而叶如蕙这里却是悠哉自得的很。
叶如蕙对他们吵得内容完全不敢兴趣,毕竟前世已听过一遍。
她慢丝条理的喝着凉茶,赏着山中景色。
倒是一旁的李云舒竖起耳朵,听得可带劲了,还边听边感慨“苏霜儿今天吃炮仗了吗?这么猛,一个人,对上叶灵韵,萧弈,陈景文三个人,居然还吵的有来有往,不分伯仲。”
路恒阳也在一旁附声道“陈兄骂人真文雅有水平,居然还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一个脏字不带,没点文化还听不懂。”
李云舒摇了摇头,可惜道“虽说萧逸是个少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但却没有弄文舞墨的陈景文会吵架。”
“不过...”李云舒转头朝叶如蕙笑着说道“这苏霜儿如此辱骂叶灵韵,也算是为叶灵韵欺负你的事,解了一分我的气,所以我支持苏霜儿赢得最终胜利!”
说罢,她又转过头去,津津有味的投身于那边的闹剧中了。
他们二人一来一往的说着,如火如荼的点评着场上的战况。
叶如蕙无奈的在一边轻笑着,她好笑的想,听那边吵架,还不如听李云舒和路恒阳的解说,更加有趣。
不过很可惜,这场闹剧在太子等人的到来下戛然而止,并没有分出个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