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总之,不要怂。

    阿桃告诉自己。

    彩排的过程也不是很顺利,她先是过去看了一眼座位,接着马修给她简单介绍了下,“这个是收音器,是讲话用的,你可以看这两个按钮,绿灯亮就表示通话顺利,红灯就代表你听不清,或者是设备故障,你可以要求当事人再讲一遍或者换收音器。”

    “不过烦躁的是,必须带着这个大号耳机,可能会给你的头带来了些许不适应。”

    “然后的话,我们这边,你,我,加上备用的,是轮流来的,也就是你翻译一句我翻译一句。”

    “啊。”

    他们的位置大概在不那么起眼的位置,最中间靠上的部分肯定是法官的席位,法官席对面就是辩护人席位,辩护人席位背后是被告席,当有人需要被提审的时候,就会走到离法官席位很近的发言台上。

    检查官席位在右边,翻译席位在检察官席位更右边。

    后背靠着旁听位置。

    正对面是又一个辩护人席位,每当一个人被提审,那个辩护人就会从法官席对面的席位走出来,去到斜对角位置。

    彩排时间还没到,周围就已经堆满了加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他们以为是助理和秘书,纷纷要围过来问有没有小道消息。

    “先坐一下?”

    阿桃摸了摸木制座椅,马修只挥了下手,记者们反而不敢上前了。

    庭长是澳大利亚法官的威廉·韦伯,他希望美国人和英国人坐在自己的旁边,而把中国人排在了英国人之后,因此一开始宣布的入场顺序为美国、英国、中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印度、新西兰、菲律宾。

    梅汝璈非常反对,他认为应该按照日本投降时各受降国的签字顺序排列才最合理,并且中国受日本侵害最烈、抗战时间最久、付出牺牲最大,顺序理应排在第二。同时梅汝璈愤然脱下法袍,拒绝彩排,要求法官们当场表决自己的建议,否则只有不参加预演,回国向政府辞职。

    由于他的据理力争,庭长当即召集法官们表决,结果各国法官的入场顺序和法官座位按日本投降各受降国签字顺序安排,即美国、中国、英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印度、新西兰、菲律宾。

    “倒是,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多旗子在一起挨住了。”

    “大概也很少看见过我们的旗子,”他说。

    刚开始的加拿大联邦旗帜为红底、左上角有英国“米”字标识、右侧为4个联邦创始省份的徽章叠加,其中两个徽章各有代表加拿大本土的“一柄三叶”绿色枫叶标记。

    1922年,加拿大联邦旗帜修改,加拿大国旗白底上只绘有单个“一柄三叶”的绿色枫叶,代表加拿大本土。

    总之熟悉的枫叶旗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而这种红色旗子为底,左上角完全是米字旗标识的话,如果旗子是收起来的状态,根本发现不了,这是加拿大的国旗。

    那个米字超级显眼。

    马修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国旗位置还没有变,中国旗子右边旁边挨着的就是苏联旗子,左边是英国旗子。

    而这面中国旗子,是民国旗。

    民国旗是由果党旗演变而来,将原来的果党旗置于整面红旗的左上角,定为中华民国国旗。

    毕竟是民国,和苏联旗子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是她印象中,民国旗帜出现在国际重要事务上为数不多的情况之一。

    抛去这次审判大会,剩下的出现大概就是各种会议的签署了,比如开罗会议。

    “法官们来了,我们让路。”

    一个个身穿深色法袍的法官走入。

    马修拉着她去到了边缘,以免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撞到,也给记者们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拍摄环境。

    他可不想被拍进去。

    “那些人,里面还有日本人记者吧。”

    “为什么日本记者还要有这么多人呢?”

    马修攥紧她的手,很轻的说,“他们想知道是否有人会被脱罪。”

    “脱罪?”

    “日本人,大部分日本人不认为他们是有罪的,所以明天正式开庭的时候,他们会一口咬定他们根本没有罪过。假如一个人站上被告席,他直接承认他有罪,那么这场审判有很长时间审判的意义吗?”

    “士兵说被长官蒙蔽了,长官说是军部的命令,军部说一切都是天皇的旨意。”

    “……”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混杂在喧闹的人群中,时不时还有卡啦卡啦拍照的快门声。

    “你要习惯。”

    “明天他们会更加恶劣,他们是没有下限的……”

    马修很担忧她的承受能力,是个中国人站在那里都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我,”阿桃稍微往他身上靠靠,“我会调整好的。”

    “嗯,相信你。”

    “明天早上,我早点去接你。”

    “还有你的衣服,熨好了,我明天一起送过来。”

    当天晚上,阿桃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还是睡不着,她想着这样不行,睡得太晚,不利于明天的发挥,于是她跳下床,打算拉开窗帘,看看夜晚的天空。

    “来喝杯牛奶吧?”

    门外传来了凯琳的声线。

    “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凯琳穿着睡衣,端着牛奶,“我想你肯定睡不着,所以我就……”

    “主要是,我明天也没有露面的机会,想着你压力比我重,而且,嗯,一般来说,旁边有人会叫你睡的很快吧?”

    还是熟悉的男人。

    她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

    “稍微加了点糖,放心吧。牛奶怕你喝多上厕所,我就热了一小点。”

    “谢谢。”

    她接回来牛奶杯子。

    “不介意的话,我们去沙发上聊聊?”

    “好啊。”

    凯琳笑了笑。

    两个人就像闺蜜晚间夜话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聊天。

    “其实我感觉你一直在勉强你自己,你本来可以不用去的。”

    凯琳不明白,其他人应该也看出来她的倔强,没有一个人说你太累了停下来休息吧,换来的是默认态度。

    这样不太好。

    没人阻止。

    “宝贝,我觉得你需要在女人,长辈面前多待会儿,不要和男人混的时间很长了,他们很喜欢你,没错,但是,混在男人堆里,没和女人长时间接触,你会渐渐变的。”

    “倘若一个男孩子从小在没有女性长辈的环境下生长,他压根就不会尊重女性,只愿意和同性在一起,或者变成男同。”

    “同样的,一个女孩子在没有女性长辈的环境下生长,她也会不懂女人的想法,女人的开导和男人的开导是有本质区别的。男人会聚集在外围圈,而同性才知道你内心要什么,一个男人老是说女人不懂男人的时候,他压根就会被女人圈鄙夷。”

    “女人当然懂男人,非常懂。男人只需要满足欲望就行了。无论是名气,权利,还是金钱,身体欲望,lust欲望满足就够了,他们是单细胞生物。”

    “也不管lust欲望是不是这个人,发泄完就完事。”

    阿桃点点头,“那个女人会不自觉地给男人说话的。”

    “还好你没有这种倾向。”

    “……”凯琳rua了几把毛茸茸头发,“你很了不起,我从他们嘴里知道一些,大概也能猜出来什么,欧洲战场是从38年开始的,而中国战场早就在31年开始了,阿尔弗雷德不会和我说你经历了多少战役,只会说她真的伟大,很卓越。”

    “你和那些接连不断的士兵没什么两样士兵得不断转战场去打,直到真正的和平才会叫他们回去。”

    “我没有亲自,去过欧洲,亚洲战场。”

    “阿尔弗雷德不让我们出去。我上次去战场还停留在了美国内战时候。”

    小姑娘只是端着杯子,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仿佛谈论对象不是她。

    “呀说太多了,你快睡吧。”

    “要我去给你哼哼曲子吗?自创的。”

    “啊,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你好可爱,也会让人怜爱,mua——”

    “啊,星星出来了,我帮你拉好窗帘。”

    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满天繁星,阿桃爬上床,在女声温柔的哼唱中,迎来了睡眠。

    这一觉出奇的睡眠质量好。

    没等闹钟响,她就坐起来了。

    没过一分钟,闹钟就开始轰炸她。

    “好啦——”

    “马蒂?”

    刚走到客厅,凯琳就把敲门的人迎进来。

    “我还说你要懒床?”

    穿着西服的马修无论看了几遍,阿桃都觉得他超级帅。

    人家西服上连一个褶子都看不见,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马修递过来几套西服,“洗漱了吗?”

    “还没——”

    “那我等你,要下楼吃早餐,还是吃我带的面包?”

    “啊,不介意的话,发型我来吧。”

    “嘿嘿马蒂的手超级——巧——”

    “嗯,然后帮你整理下衣服。”

    “化妆要吗?”

    “全妆吧,薄点。”

    “行。”

    凯琳见怪不怪。

    “那客厅就交给你们了,我继续回去睡觉去?”

    “嗯嗯嗯去吧。”

    “我也给你留了一份面包。”

    “哇——谢谢马修。”

    马修看她还是不太像完全醒过来的样子,干脆拉她去了洗漱。

    “看来我的话还是挺有效果的嘛,”他上次说厕所要通风就乖乖通风,怕水的用具也拿出来了,垃圾桶也及时清理了。

    “嗯——”

    连挤牙膏都要亲力亲为的马修。喜欢。

    “好了给擦脸。”

    不需要她动手,马修包揽了一切。

    坐在化妆镜前,马修数了数箱子里的用品。

    “看起来没用过几次?”

    “嗯啊我自己化不好。”

    “不是化不好,是基本不需要化?只需要遮痘痘,还有黑眼圈,上个底妆,打个高光,OK吗?”

    “我都听你的?”

    “要什么颜色?”

    “哎你看着就好了。”

    “好。”

    马修的手法娴熟,“先穿好衬衫,我给你理理领子,然后,”

    他把一个胸针放在阿桃手上,“要带这款吗?”

    “好啊。”

    “袖扣也是,和我同款的,”

    “嗯呐?”

    “那你换好衣服再喊我。”

    “好的。”

    换做是亚瑟,人家直接会给她换掉,但是亚瑟不会给她化妆,顶多弄下头发。

    “好啦?”

    “领子不扎吧。”

    “不扎。”

    “坐好。”

    马修的手就没停过,他把外套脱了,里面衬衫皱了没管,专心致志给她理领子。

    “马蒂,没有穿马甲吗?”

    “会很厚,夏天不穿。”

    “噢。”

    她配合的向上扬脖子,“马蒂经常这么照顾我,不会烦?”

    “不会,习以为常,并且乐在其中。”

    “哇——你好好。”

    “礼尚往来。”

    理好了衣服,就要按着她化妆。

    力度合适,生怕给她按红了脸,在他的巧手下,化好的效果往往超出预期。

    “其实我觉得最好的化妆师就应该按照人体的面部特点来化的,那些把自己画的四不像的都不是自己了。”

    马修赞同。

    “本来就很好看啊,锦上添花。”

    “盘起来,还是扎个马尾?”

    “盘起来吧。”

    “好。”

    于是不到四十分钟,马修把她头发弄完了。

    “剩下就是穿好外套,带好公文包,吃好早饭。”

    “马蒂是不是起的更早啊?”

    “还好?”

    她的脸庞晕染在明媚的晨光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阳光撒在溪水上的反光,整个人显得澄净而美好。

    叫人不得不让人心软。

    心软的则会更加心软。

    “吃吧。”

    “啊呜——”

    可能是担心她吃不饱或者做不了选择,马修带了各种口味的贝果,吐司,欧包,三明治和手撕面包。

    “还有水煮蛋。腊肠。”

    “一点点我做的凉菜。”

    嚼嚼嚼。贝果和欧包很明显是马修自己做的,用料太足了。

    “没事,可以只吃一点,剩下我吃。”

    “那多不好意思?”

    “还要讲客气吗?”

    “好嘛,”简单塞了两个面包,马修跟着她啃了几个,剩下的说要留在休庭期间充饥。

    “让吃吗?”

    “都休庭了。”

    还洗了小西红柿,黄瓜叫她拿上吃。

    “感觉我们去野炊啊?”

    “嗯。”

    “我们走吧。”

    “出发出发——”

    凯琳没有出她的卧室门,提高声音:“加油哦——”

    “那是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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