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期间林常笙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这么关心。

    我没有回他。

    我去了提前看好的墓园,我想为自己选一个舒服点的地方,墓园的工作人员问我给谁看墓地,我说我自己,那人却说我真会开玩笑。

    我没再说话,并不想做无谓的解释。

    最后,我选择了妈妈旁边的那块墓地,我想和她葬在一起。

    而那个伤害她的男人,在另一个很远的墓园,我知道她恨他,所以我央求爷爷奶奶把他们分开。

    我站在妈妈的墓碑前,想要对她笑一笑,可是最终却只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我对照片上那个笑得温婉大方的女人轻声说:“妈妈,我这次来,什么都没给您带,您不会怪我吧。”

    只有风回答我。

    “我知道,您不会怪我的。”

    我深吸一口气才说:“因为我也从来没怨过您。”

    其实我也想问,为什么她能够那么狠心地丢下我,可是她的遭遇,在我没有能力保护她的时候,她已经坚持得够久了。

    我还能要求什么呢?我该怨谁呢?

    我低下头,一颗接一颗的泪珠砸在地上。

    我吸吸鼻子,抬起头对她说:“好啦,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其实我还有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

    “妈妈,我很想你,很想你。”

    ……

    出了墓园,我又去给自己买了一个骨灰盒。

    我没有想到,骨灰盒竟然都还有这么多的类别,工作人员给我推荐它们的时候,就像是我去买一样再平常不过的日用品。

    我买了一个很便宜的骨灰盒。

    活着的时候就没什么价值,死了也不需要多贵的容器。

    做完这一切,我突然找不到该去的地方了。

    我坐在墓园外面吹了很久的风,然后回了公司。

    到公司后,许多人都跟我打招呼,等我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时,有人来通知我,厉铭让我去办公室。

    就算他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的,到他办公室外,我敲了下门,里面的人说:“请进。”

    我走进去,见到厉铭正在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虽然他已经三十几岁了,但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待。

    据说,“诚心”花艺是他为自己女朋友创立的,而“诚心”正是他女朋友的名字,可没人听说他现在有女朋友或者妻子。

    他问我说:“你不是休假了吗?怎么又来公司了?”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有工作的时候,才能让我有活着的真实感。

    休假的时候,我去做了个健康检查,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我到底该庆幸我临死之前知道了自己生病了,还是该难过自己知道得太迟了?

    厉铭想了想,对我说:“那你没事的话,就去把这个项目做了吧。”

    他递给我一个文件夹,我接了过来。

    我翻开看了看,是给一个宠物医院做装饰,对我来说,这并不困难。

    我点点头,对厉铭说:“厉总,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我就离开了,我并不知道,厉铭注视着我的背影看了许久。

    我让人准备了一些那家宠物医院的相关需求的资料,然后就带着人去实地查看。

    跟我一起的是一个实习生小妹妹,叫做安语,刚刚大学毕业,她一直在我旁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倪姐,听说这个阳光宠物医院有很多帅哥医生哦!”

    “小倪姐,你为什么不笑,你这么漂亮,不多笑笑太可惜了。”

    “对了,小倪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

    最后,她甚至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感叹道:“天哪,小倪姐,你怎么这么瘦?”

    最后连出租车司机都被她逗笑了。

    我吐出一口气,心里想,早知道就一个人来了。

    终于,我们到了阳光宠物医院,一进去就有个小护士问了我们的身份就带我们去院长办公室。

    在自动扶梯上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了林常笙那天牵着的那只萨摩耶出现在二楼,我在心中一直祈祷一定是自己认错了。

    小护士带我们上了二楼,那只萨摩耶看见了我们,向我们冲过来,那个小护士看见它后就弯下腰摸摸它的头对它温柔地说:“笑笑乖啊,这是客人,不能没礼貌哦。”

    原来它叫笑笑,笑笑似乎听懂了小护士说的话,自己乖乖坐下了。

    安语在我身边惊讶地“哇”了一声,她轻轻地晃了晃我的手臂,对我说:“小倪姐,你快看,它好可爱,好听话啊!”

    她松开握住我手臂的手,走过去指了指笑笑,然后对小护士说:“我可以摸摸它吗?”

    小护士点点头,安语蹲下,满足地揉了揉笑笑的头。

    “行了,走了。”我开口打破这个温馨的场景。

    小护士继续带路,起初我并没有发现,笑笑跟在我身边,后来,它用头蹭了蹭我,我有点儿惊讶,小护士看见后,对我说:“倪小姐,笑笑喜欢你。”

    我没有察觉到自己笑了笑。

    后来我们上了扶梯,笑笑没跟着,只坐在那儿歪着头安静地看着我们。

    宠物医院有狗并不稀奇,但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问那个小护士:“它是你们医院养的宠物吗?”

    小护士说:“你说笑笑吗?他是我们这林医生养的。”

    林医生?是他吧?他在这里工作吗?

    原来,他是个宠物医生。

    到了三楼的院长办公室,我们见到了这个宠物医院的院长,那是个中年女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非常有文化的样子,她的短发有些卷,上面还有些零星的白色,看起来很严肃。

    小护士对她说:“院长,人给您带来了,那我先下去了。”

    院长点点头,打量着我。

    我率先开口,对她伸出手说道:“院长您好,我是诚心花艺公司的花艺师,我叫倪恩子。”

    然后我又向她介绍了安语,我指着安语对她说道:“这也是我们公司的花艺师,她叫安语。”

    院长点点头,她站起来,握住我的手,然后说道:“你们好,我姓李。”

    她又接着对我说:“听说,你是你们公司最好的花艺师,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把医院里装饰得多一点希望和生气,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希望和生气?听到这两个词,我突然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了。

    我愣了下,没说话,安语熟练地笑着接过话,对院长说道:“不难不难,包在我们身上。”

    我们又谈了些其他事情,等到快离开时,李院长说让我们留下来一起吃饭。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我拒绝的话刚要说出口,安语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忘了,她喜欢热闹。

    我们几人一起到了一楼,我看见了笑笑,它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我知道那是林常笙,他背对着我们,正在打电话,笑笑朝李院长叫了一声,然后撒娇似的向她跑过来,扑到她怀里,林常笙也转过了身,他看到了我。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

    他挂断电话,冲李院长喊了声妈,然后又跟我打了招呼,意外地问我道:“倪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李院长疑惑地转过头问我道:“倪小姐,你认识我儿子?”

    我点点头,对她解释道:“有一次我低血糖犯了,是他把我送去医院的。”

    我听见李院长又说:“那还真是缘分。”

    安语看着向我们走近的林常笙,对我小声说:“小倪姐,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觉得他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大帅哥啊。”

    李院长对林常笙介绍我们说道:“这是诚心的花艺师,来帮我们医院做设计的。”

    林常笙对李院长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到了我的身上。

    林常笙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倪小姐,你饿了吗?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他又没话找话接着说:“原来你是个花艺师啊,你的工作和你很搭。”

    安语上前激动地向林常笙伸出手,对他微笑着说道:“你好,我也是诚心的花艺师,我叫安语。”

    林常笙冲她点了下头,然后笑着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道:“你好,我是这儿的宠物医生,我叫林常笙。”

    说完,他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安语听到他对自己笑,羞涩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们跟着李院长往前去餐厅,安语在我身边小声嘀咕着说:“这个帅哥真是太温柔了。”

    林常笙走在我的身边,应该也听见了,我好奇地转头想要看他的反应,却没想到他好像根本没听到,见我在看他,还对我友好地笑了笑。

    我们走到餐厅随便找了位置坐下,这里是阳光宠物医院的餐厅,到处都是动物的图片,林常笙来来回回忙活了许久,他端着许多菜,还有几碗饭,他放在桌上说:“你们吃,不够再加。”

    我对林常笙说谢谢,安语也笑眯眯地对他说:“谢谢帅医生。”

    李院长对林常笙说:“行了,坐下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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