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似乎是做了一场梦，何除总会在半夜被这个梦惊醒。
而且记得清晰，仿佛是前世不愿意忘记那个叫做“伊时”的女孩。
他时常会坐在教学楼下的树荫下阅读，这是某一天他对一本书沉迷了之后，染上的习惯。
很平常的一天，他依旧坐在那里看书，却听到二楼 有人对他的议论，其中有一个声音反对了对方对他的先入为主。
他将目光从书上移去二楼，却恰好与之视线相撞。
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意难平。
他赶忙将视线收回，再抬头时，二楼已无方才身影。
“你……刚刚干嘛那么看我？”
何除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略为愧疚的说道。
“我看不清的，我近视，什么都没有看到。”
“近视……”
“哦，这样啊。”伊时觉得奇怪，她感觉自己之前从来没见过他，却忽然感觉好像以前见过似的。
“对不起，打扰了。”她也没多想，就走开了。
就在伊时认为不会再见到何除时，恍然发觉，近视的人好像是自己，这人总是在这里看书，可不要太好找。
当然，她也没想找他。
“你、你真的是个人渣！你有本事就不要藏着掖着！”
她实在受不了一位少爷的行为，还总是在她眼前晃，好像在炫耀自己有多受欢迎。
这个人名叫刘诺荣，他家与伊时家关系亲近，两家家长有意让两者结亲，不过刘家觉得和伊家联姻掉价，所以也就没定下来。
伊时当然是谢天谢地，刘家公子哥玩得花，她可受不了。
因为之前有人拿他们俩家这事说笑，于是刘诺荣就报复这些闲人，包括她。
“那个，同学你以后不要再在这里看书了！”
“为什么？”
“……伤眼睛！总之，你换个地方吧，换个安静的，没有人的地方读书多香啊。”
转眼伊时就看到了高自己一年级的刘诺荣。
“呃，走，快走，同学。”
“怎么了。”
伊时向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看到有人吸引了刘的视线，松了一口气。
“没……就是刚刚看到老师了，而且有人举报你在看违禁的书。”
“要是被抓到就麻烦了，所以同学，你以后别在这里看书了。”
她说完就准备走，却被叫住。
“伊时。”
“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哈哈，偶然听到的。”“我看的书很正常的。”
何除没觉得伊时的话是谎话，十分配合。他还指了指二楼的走廊，向她展示了一下书封。
伊时尴尬的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虚汗，憨憨的笑。
“嗯天气很热呢，我想去买雪糕吃，你要一起吗？我请你。”
“好啊！”
提起好吃的，伊时可不会拒绝。
重要的是，她打心底相信眼前的人。
8.
小卖部里，伊时手里拿着何除刚才阅读的书，是一本诗集，再正常不过的书。
但是，他不会误会了吧？以为她觉得他在看违禁的书。
比如说恐怖暴力的类型，书封真的很华丽！
“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随便挑。”
“呃，和你一样的就行，我不挑。”
“这个，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忌口”
“可以。”
伊时很少吃这类东西，秉着能吃白不吃。
所以她其实对自己不太了解，不太明白。
他拆开其中一份雪糕的包装递给她，然后拿回了书。
“……谢谢。”少女没想到他会如此贴心，竟一时忘记了感谢。
他好像听了她的话，没有再在那个树荫下看书，但换了一个让她更意想不到的地方，另一处树荫下。
不过问题不大，伊时听说刘诺荣被老师制裁了，暂时不会到处晃悠了。
“喏，上次的回礼，嘻。”
‘因为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很好。’
眼前的少女与梦中的少女，身影逐渐重叠，因为记得很清晰，他一眼就认出来伊时。
‘我一直都没有变，在等你来。’
只是眼前的少女似乎并无那梦中的记忆，还当这次见面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见面。
“诶，这本书……好像不是上次那本。”
“那本看完了。”
“这么快？！”
“哈哈，正常速度。”
伊时不喜欢读书，她成绩也因为这个原因并不好。
“这些书都是你自己的吗？”
“是的，是我自己的书。”
“我还以为是从图书室借的。”
她没有去过图书室，也不知道图书室的书都会有标签，很好辨认。
接下来几天的相处，得知了彼此的基本情况，同年级，但何除在9班，教室在三楼，伊时在2班，教室在二楼。
她没有经过过他的教室，对其他人也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们总是错过。
何除以为那只是一个梦，梦中场景与之现实截然不同，怎么会真的有这样的事。
他也没有特地去找梦中的少女。
当事情真的发生了，何除也只能选择信邪。
他想要弥补，弥补过去他所亏欠于她的。
9.
何除如愿和伊时成为了朋友。
某天放学，他特地在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等她。
她没有提前走，所以没有再错过。
伊时很意外，却还是走上前和他打招呼。
“嗨！何除同学，怎么又在这看书了啊。”
伊时东张西望，没有看到讨厌的人，松了一口气。
“那个，你接下来有空吗？”
“？”
放学时，人群涌动，他们俩停在这里，相对静止。
人群不断从他们身旁走过，嘈杂欢笑，其中不乏有对他们俩的闲言碎语。
伊时愣住，他要约她？
“书……想邀请你来我家，看书。”
“嗯？”
“不只有这些文学著作的，漫画书我家也有！”
他怕她拒绝，很怕，这是他第一次邀请她。
在梦里，从来都是她来找到他。
“漫画？！”“好啊，有空，我们走吧！”
伊时本想说自己看不进那些密密麻麻的书，想着感谢好意并拒绝，可漫画书是图像，倒是不错。
“我原以为你会拒绝……”
“我不会直接回家的。”“我的家人只给我留了一张床，其余什么都没给我。”
她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讲一件与之无关的事。
不能与刘家联姻，怎么会是她的错？他们却全怪在她身上，反之对弟弟宠爱有加。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血缘关系，早就把你丢了！’
他们是抛弃过她的，只是又被那些人送了回去。
‘你们放心，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会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和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那时候，面对怒火，她只能据理力争，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她得乘着他们都入睡后，才能悄悄回到家里睡，又在他们醒来之前离开。
他们不会给她留饭，甚至不会有多余的碗筷给她。
于是她每天都去劳动来换取一顿饭，在吃完饭后快速完成布置的作业，再去城市里流浪。
10.
换做以前的何除，是不会主动去问她的情况，因为直至她出现在祭神仪式的那一刻之前，
他都觉得，他与少女，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岁月流逝，冲刷一切。
好在，少女愿意对他敞开心扉。
何除听后，心中大为震撼，梦里的少女似乎就有着不美好的过去。
他在她生命里的出现，是……救赎吗？
最重要的一点，何除发现，少女好似从未想过报复那些对她坏的人。
‘只在荒芜中静待死神的降临。’
‘她才是最好的祭神者。’
‘我不相信神真的存在，又没有人亲眼见过。’
只有眼前的人真实，那些，都是幻影。
“饭点了……”
“要不，你正好来我家吃晚饭吧，我是一个人住，也是自己做。”
“何除同学，还会下厨？”
“嗯，来吗？”
“谢谢啦！”
我们先去卖菜吧。”
这才是他邀约她此行真正的目的，梦中的少女看着瘦弱，似乎饮食不好。
明明是梦，他却能忆起——梦的结束，他抱起她时，感受到的重量，很轻。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我都会做哦。”
食谱书，他小时候没少看，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兴趣，现在突然明了了。
少女惊讶的看着他，心中满是高兴。‘果然没有看错人！’
何除带着伊时回他家的路上，一直注意着，与她步伐一致，注意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这是你家？！”
伊时一直在猜一路上看到的房子，到底哪个才是何除的住处。
却不想是一座小别墅。
“上一辈留下来的，省省花，还是够用的。”
不出意外的意外，双亲因灾祸过世，似乎早有预料，他平静的处理完了所有后事。
在其他人看来，他不过才十几岁。
在接到那个噩耗消息的电话前一秒，他就被那个梦惊醒了。
但是他没有办法去改变什么。
直到醒来，才发现曾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