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重超过标准的，趴下做体能，胖一斤100个波比跳。”舞蹈老师幽幽的声音响起，阮眠深吸了一口气调节情绪，然后蹲下开始跳。
她比目标的八十五斤胖了七斤，这种被体重支配的滋味又回来了，阮眠感觉人生都快要没了希望。
课还没上完，趁中间喝水休息的时间，阮眠赶紧躲起来给李洋打了个电话。
“怎么打电话过来了？你不是正在上课吗？”
“李洋，你妈妈治病还需要多少钱啊？”阮眠单刀直入问道。
李洋警惕地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怎么了？”
“我这里有一些余钱，要不你先拿去给你妈妈做手术。”
李洋对她的财务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换了只手接电话，问：“你哪来的余钱？”
“之前攒的。”阮眠随口胡诌道。
“不用，我自己能解决。”李洋拒绝道。
阮眠其实早猜到李洋不会肯轻易接受这笔钱，她劝诫的声音越来越弱：“你就当我借你的啊，先解了你这燃眉之急再说，这样我也就不用勉强去参加那个节目了……”
李洋眉头一皱：“这跟你参不参加节目没关系，眠眠，你是时候有点事业心了。”
次次都跟李洋谈不拢，阮眠都有点急了。
“可是我们当初都说好了只当歌手啊，现在已经完全变质了。”她一想到自己还剩几百个波比跳没做就感到人生都灰暗了起来，“我真做不了唱跳偶像。”
“阮眠，现在你没得选，公司就派了这么一个综艺，难道你又想像以前那样继续一个活动都没有的空窗期吗？”软硬皆施是李洋惯用的伎俩，“去参加比赛的名单都定好了，这个时候还怎么跟公司去说退出？眠眠，你放心，只要你红了，以后你想要的什么专辑，演唱会，那都会有的。”
“这节目，现在你是参加也得参加，不参加也得参加了。”
孟宇在收到阮眠的转款信息通知后，立马敲开了程且办公室的门，跟他汇报了这件事情。
程且纳闷地皱紧了眉头，笔在桌子上叩了一下又一下。
“行，我知道了。”
孟宇离开后，程且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估摸着也差不多到该去接阮眠的时候了，这几天都是他在接送阮眠，每天这么来回一趟，还习惯在路上给她带点小零嘴，以告慰累了一整天的阮眠。
只是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丧气，看到程且手里的舒芙蕾后，竟反常地咬了咬牙，撇开了头。
“不爱吃吗？”程且问她。
“不能再吃了。”阮眠抿紧了嘴，语气可怜，“我体重超太多了，被罚了很多体能，下次再不能达到目标体重，那又要罚。”
“你又不胖。”
“我也觉得我现在不算胖了。”阮眠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没了赘肉后的腰肢一直都是纤细的，她骨架本就不算大，高中那会也是因为吃了太多药，身体激素失调，才导致长了很多肉。
“算了，再忍忍吧。”阮眠灌了一口水，强制自己不去看放在挂档置物处的芒果舒芙蕾。
忍下一个舒芙蕾只是开始，阮眠被要求进行断碳水减重，同时还要搭配大量的运动，舞蹈课的训练量也越来越大，一个礼拜下来，整个人消瘦得都没了模样。
跟李洋抱怨这事的时候，对方的回复倒是意料之内地没什么温度。
“上镜肯定要减肥才行啊，镜头本来就会放大缺点，你要是太胖了，谁乐意给你投票啊？”
这三番五次都只能得到奚落，阮眠是真没了再跟他倾诉的热情，不过退一万步讲，他倒是越来越有经纪人的样子了。
早出晚归把自己熬得瘦弱不堪，程且对这件事感到特别不满意，她一回了家就困得要命，洗了澡就往床上钻，晚饭也不吃，等到程且收拾完回床上睡觉的时候，阮眠已经呼吸匀称地睡了好一会了。
怀里的人瘦得没了几两肉，程且眸色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阮眠起床准备晨练时，程且也揉着眼睛睁了眼，阮眠今天高高绑起了一个马尾，穿着一身玫红色运动服，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活力。
“眠眠。”
他突然出声叫她。
没曾出现过的称呼让阮眠一愣，扭头看他。
“你醒了啊？”
“不再睡会了？”程且掀开被子下了床，问她道。
阮眠扭过头来，这才看到她额头上还藏着一个白色的发带，把刘海都给卡住，露出光洁的额头。
“要去晨练了。”
“你们这个节目什么时候开始录啊？”
“下个月吧，到时候还得住到宿舍去，连宿舍生活都要拍出来。”
“住宿舍？”程且皱眉。
“也就一两个月，要去淘汰得早，能更快回来。”
程且脸色不太好看，阮眠小声哎呀了一句。
“我也不想去的，没办法。”她面容消瘦，眼底尽是乌青。
程且到底也不忍心冲她露冷脸，忍下情绪后，他说：“你先去吧，我等你回来吃早餐。”
阮眠现下已经瘦到八十多斤了，身上没几两肉，长久以来的断食让她胃口很差，只喝了半杯咖啡就回房间了。
程且推门而进时，她正坐在床上，撸起袖子涂药。
穿着家居服的程且看样子暂时还没有去上班的打算，他走到床边，接过阮眠手里的棉棒，说：“你就吃这么点东西？”
“吃不下，反胃。”她蜷缩着腿坐在床上，纤细单薄的身体看起来易碎极了。
程且低头，棉棒卷起药膏往阮眠腿上的乌青处涂抹，化开的药膏遮不住逐渐严重的伤痕，斑驳的痕迹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让人看了就觉得碍眼。
阮眠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随手拿起，态度淡然地接通了电话。
李洋的语气还是跟以往一样，但是带来的信息让阮眠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咧嘴露出整齐的牙齿，“可是老板怎么突然就想开——”
她的视线陡然落到抬头看着自己的程且身上，他穿了件简单的棕色毛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蓬松的头发搭在额头，整个人透露着悠然自得的从容感。
他眼底的笑意不明显，但是传达的讯息瞬间就被阮眠接收到了。
挂断电话后，阮眠立马问他：“是你帮的忙吗？”
程且只看着她，一字一字轻声道：“你很笨，有靠山都不知道找。”
他还总顾忌着自己不能随便插手阮眠的公事，但是看她痛苦成这样，程且还是没能忍住，让孟宇把她这个节目的通告给取消掉了。
阮眠长舒了一口气，胸口的郁结消散了，她拍了拍胸脯，光脚踩到地上朝外走。
“我突然又有胃口了，我的吐司被你吃掉了吗？”
程且拽住她的衣领，把人给拉住。
“药还没上完。”
“还有，把鞋穿上。”
莹白的脚趾踩在地上，程且把人打横搂着摔回床上，挑眉道：“你真是瘦得没一丁点肉了。”
阮眠愣了一下，然后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这下最胖和最瘦的样子你都见过了。
为了防止阮眠逃跑，程且把被子卷到她身上，单膝压住被角，继续给阮眠上药。
阮眠不服气地扭了两下身体，程且对着她屁股的位置拍了两下，警告道：“老实点，药都被你蹭掉了。”
“我好饿！”阮眠控诉道，“就不能先吃早餐吗？”
程且上药上得很认真，安抚的话也来得很缓。
“等下带你去吃早茶。”
阮眠这下老实了。
她想想还有点不敢置信，这段时间的折磨已经把李洋对她的期望和叮嘱都消磨得一干二净，阮眠此刻只觉得心情舒畅，语气里荡漾着愉悦和轻快。
“终于解放了。”
“把前段时间没吃的东西全给你补回来。”
她必须减肥，程且带回来的东西全都进了冰箱，一直到放坏都没人去动。
上完了药，程且顺着单膝跪在床上的动作朝前压了过去，伸手捏了一把阮眠消瘦的脸颊，说：“还是长点肉漂亮些。”
阮眠一动不动盯着他看，问道：“现在很丑吗？”
她那双眸子一如既往地清亮，氤氲在空气里的气味有她常用的蓝风玲香水，也有刚洗过澡，若有若无的沐浴露香味，还有蔓延在唇齿间尚未消散的咖啡香气。
程且别开她面前的被子，把阮眠小巧消瘦的下巴给露了出来，这也就方便自己凑上去啄了一口阮眠的下唇。
“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别自己硬扛着。”他认真道。
阮眠鼻尖泛了些红晕，她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程且本来还想问上次为什么把钱转回来了，但是现在氛围正好，他不太想扫兴。
把阮眠从被子里剥出来，他说：“走吧，吃早餐去。”
阮眠着急忙慌穿鞋。
“你要是吃过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不耽误你时间了。”
“我刚刚也没胃口。”
“……骗人，我的吐司都被你吃了。”
“不能铺张浪费。”
“你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