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啊,可我明明就听小元说洞房可热闹了!怎么大哥这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热闹法?”

    “不知道,小元没给我细说。我猜估计是成亲太兴奋了会乐呵笑一整晚?”

    “我也没听见笑声啊……难不成嫂子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吗?不可能啊,大哥那么好的人,世上怎会有人不喜欢?还是说他们早已经笑过了,咱俩没听见?哎呀,都怪你才找到地方!”

    “怪我干什么啊!咱家这地形你又不是不清楚,大门大哥不让蹲,我还是废了老半天劲儿才找到这里的呢,不夸我就算了,还埋怨声忒大。”

    “哎呀别说话了,听不到!啧,你往那边挪挪,我都掉下去了!”

    “你别挤,我这也没地儿!”

    刚送宾客离开,从小路走回家的杨翠娥,转眼就看见自家土墙上趴着两个人,撅着屁股一晃一晃的。说起当娘的有多了解孩子,那便是光看屁股形状都能认出来是谁。

    大晚上的不睡觉,来听哥哥的墙角?

    杨翠娥眼底冒起一丝火气,默默走上前,站在两人背后,然后高高举起巴掌,“啪”的一下,用力扇在两人的屁股上。

    “啊——”

    “啊——”

    金黑和金蝴再次同时发出今天的第二声哀嚎。他们捂着屁股从土墙上摔下来,刚想回头骂人时,就看到自家老母怒目横眉地掐着腰,瞬间失了气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说,谁让你俩爬墙角的?”

    金黑和金蝴你碰我我碰你,都想让对方开口。

    杨翠娥见他们都被抓现行了还在耍赖,也气笑了:“好,不说是吧?那我直接告诉你们大哥,让他亲自来收拾收拾你们!”

    “别呀娘!我说还不行吗!”金黑赶紧认错,老实交代,“我是听金小元说的,洞房会很热闹,所以就想着也听听大哥今晚是不是也像说得那样。”

    杨翠娥先是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脸瞬间红成一片,赶忙骂道:“这,这是你们该管的吗?几个小孩子一天天聚在一起聊什么呢!别在这儿呆着,赶快回屋睡觉!”

    金蝴本来就好奇得紧,见她娘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好奇心不减反增,拉着杨翠娥的袖子晃来晃去地撒娇:“娘~您就告诉我吧,什么事啊?多有热闹啊?不告诉我我会睡不着觉的~”

    “去去去!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杨翠娥涨红着脸把两人轰走,只字不提金峰,心里却是偷摸盘算着:这下给二人留下足够的空间了,任他俩怎么闹腾都无所谓。

    可杨翠娥不知道的是,她所期待的闹腾根本没有发生,反而是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

    金峰站在床脚,心惊胆战地观察着云荷竹,她从看到婚书的那刻起就变得像失了魂儿一般,眼神呆滞,长吁短叹,生无可恋。金峰见状心里忍不住打鼓,坐立不安地盯着云荷竹的一举一动,又怕她说些什么,又怕她什么都不说。

    “唉……”

    一声声叹息在金峰耳中听起来就像是凌迟处死时落下的那把刀一般,猛然起落,割得心尖都是疼的。他生怕云荷竹的难受再随着叹气多一分,急忙大声发誓:“娘子你放心,俺,不对,我在你完全愿意前,是绝对不会随意碰你的!”

    “啊?”云荷竹很茫然,她原本还在为自己的未来而迷茫,听到男人毫无头绪的誓言时,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金峰听到却以为是她不相信,急得满头大汗,十指绞在一起,继续诚恳说道:“你今晚放心睡床上好了!我发誓,我若是接近那么一寸,你就直接……呃,直接……”他一边说着一边环顾着屋子,突然看到桌子上摆放的铜质烛台 ,一手夺过递给云荷竹,“你就直接拿这个砸俺脑袋上!”

    云荷竹:……

    你可真刑,拿故意伤害罪讹我是吧?

    金峰没看懂云荷竹的无语,只怕自己还没表达清楚,决定用行动表示自己坚定的决心。他走到坍塌的柜子前,从地上拾起一床被褥摊开在地。他先是看了看床架的位置,又看了看刚铺好的褥子,想了一会儿,便再次扛起被褥走到大门边,重新铺了开来。

    这次金峰似乎很满意二者之间的距离,得意地点点头,然后蹲下身子开始捋直褥子和被角。他一边低头收拾着,一边自顾自安慰道:“娘子你不用紧张啊,其实我应该先道歉的。”

    “道歉?”云荷竹有些不解。

    “是啊。”金峰应道,“我们村地方偏、路也不好,你过来一路肯定受罪了。”

    云荷竹心里默默吐槽:你倒也知道啊。

    我这是受罪吗?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两三趟了。

    金峰继续道歉:“而且今天还是咱俩第一次见面,你看到我肯定也吓到了吧。我这人五大三粗,也没什么文化,只知道一身蛮劲儿种地,和你这种文化人天差地别,你肯定不会喜欢……”

    “等等!”云荷竹急忙打断他的话,神情严肃地追问,“你是说你和我从来就没见过面?刚见面就结婚了?”

    金峰点点头:“对啊,我去你家时都是你父母亲出来招待,说你身体欠安,不适合出门,但转达后你回复说很满意这门亲事。”说完见她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便有些疑惑,忽然联想到刚才金蝶说的‘被鬼附体’,也不由得紧张了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娘子你怎么连这都忘了?还是说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我不知道?”

    “啊?”云荷竹临机应变,随口就编了个借口,“哦,我父亲给我看过你的画像。”

    金峰害羞地低下头,腼腆道:“岳丈可是请人画了我的画像?这多煞人啊,我一介鲁莽村夫还能在有生之年被画画像。”说完低声嘿嘿两声,光是想象着自己的画卷,铺被子的动作都多了份力气。

    云荷竹被他逗得也没再想别的,端着下巴欣赏着好不容易才见到的真人理想型。说起来也好笑,男人明明个头高大魁梧,却跟个小孩子似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金峰没有留意云荷竹的视线,几下利索地整理好地铺后,站起身拍拍手:“好了,我今后就先睡这儿。等娘子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许我上去睡不迟。”他忽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抬起眼乞怜摇尾状望向云荷竹,“你让我睡多久都行,可就是……能不能别跟我和离?”

    云荷竹不由得想起了以后。自己毫无征兆地穿越到历史上不存在朝代,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何时回去,面对着眼前未知的道路,比起毫无头绪地闯,还是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当靠山更稳妥,更何况……

    云荷竹再一次化身扫描仪,眼神像X光一般把金峰从头扫射到脚。而糙汉也像只听主人命令的大狗一样,乖乖被审视,让云荷竹心中的天平又向一边倾斜了许多。

    更何况这男人无论是外貌身材,还是品行都未免也太符合理想型了吧!

    “咳咳。”心中已经决断的云荷竹故意咳嗽两声,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妥协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同意了。”

    听到这话的金峰眼睛瞬间亮了,他兴奋地在地铺前来回渡步,身后仿佛长出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飞快地左右摇摆。他激动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缓下来,可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一丝不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满面春风道:“时间也不早了,娘子你早点睡吧,明日还需早起拜父母呢。”

    云荷竹点点头,今天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累一天了,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又顺带把被子里藏得那些干果用力踢到床角。

    金峰走到桌子前刚准备吹灭蜡烛,突然眼神一瞥,看到了一样东西时,犹豫片刻,支支吾吾地唤道:“娘子,你睡了吗?”

    云荷竹没有动也没有睁眼,只是轻叹一口气,回应:“没有,怎么了?”

    “呃,那个……”金峰既害羞又扭捏,“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可以吗?”

    呵,果然刚才许诺的好话只不过是骗人罢了。

    云荷竹作为离婚律师,听说过也见过太多翻脸不认人的男人真面目,心里冷笑一声,想着你也不过如此,便睁开眼冷漠地看向金峰,声音中也带了些不屑:“什么事?”

    只见金峰拿起桌上的酒杯,结结巴巴道:“俺……嗯,我能和你喝一杯合卺酒吗?”

    “啊?”云荷竹原以为他肯定要找借口趁机上来睡觉,甚至偷偷占她便宜,结果只是喝酒?

    红色的晕红在金峰小麦色的皮肤上不是特别明显,本身个头不小的酒杯被他捏在手中却变得小巧玲珑。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云荷竹,一字一句解释道:“娘说了,这叫合卺而醑,新婚夜只要喝了合卺酒,夫妻以后就和睦恩爱有佳了。”

    就这?

    云荷竹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杯酒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也点点头答应了。

    收到肯定回答后的金峰高兴极了,赶忙把酒分别倒进两盏酒杯里,小心翼翼地端到云荷竹身前,递给了她。

    云荷竹接过酒杯,刚想一饮而尽时,就听金峰急忙大喊:“等一下!”

    “咳咳咳咳!”云荷竹被吓得差点呛到,“怎么了?不是你说要喝的吗?”

    金峰急得脸都胀红了,连忙摆手:“不是的,娘说要两个人手擘相交才算合卺礼。”

    手擘相交?那不就是……交杯酒!

    云荷竹皱了皱眉,刚想抬头拒绝时,就看到金峰浓眉大眼的脸,以及结实魁梧的身材。

    咳!

    云荷竹不好意思地脸一红,心中本来就有失端正的天平这会儿更是向着理想型的方向疯狂倾斜。

    看在你美貌和让我睡床的份上,一杯酒而已,喝了不亏。

    凭借着之前发名片和自我推销,已经练就出完美厚脸皮的云荷竹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大手一挥:“好啊,来吧。”说完就把手臂伸向前方,微微弯曲,等着金峰的动作。

    金峰也没料到自己娘子竟会如此豪爽,愣了一下后生怕她反悔,赶紧也伸了过去和她的手臂交叉在一起。肌肤轻轻触碰时,心像是敲锣打鼓似的,跳得更加快速有力,声音大到金峰都开始担心会不会把近在咫尺的云荷竹吓到。

    他这边尚且如此,云荷竹也不分伯仲。她微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那如墨一般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理想型。眼睛这会儿也没了方向,既想趁机多看看,又不敢直视拼命想移开。

    两杯酒就在二人害羞又纠结的气氛中完成了,喝完后的金峰傻傻一笑,满足地接过云荷竹手中的空酒杯,放回桌子上。然后叮嘱了一句“注意天冷,盖好被子”就吹灭蜡烛,也钻回了地铺里。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金峰躲在被窝里,借着月光悄悄看了眼床上云荷竹精致的侧脸,心中暗暗赞叹“真是仙女下凡”。

    又忽然想到什么,从袖口里抽出一根墨黑的细丝。那是刚才他无意中瞥见掉落在床上的一根云荷竹的发丝,他偷偷捡起攥在手心里,直到这会儿才终于找到机会拿出来。

    金峰伸向自己头顶用力一拽,也拽下来一根头发,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敷衍地揉揉脑袋,然后趴在枕头上专心致志地把两根头发举在半空中,借着月光的照亮把两根细丝绑在一起,系出一个结。

    做完后的金峰看着成果傻傻一笑:“听说把头发系起来就能白首不分离了,嘿嘿~俺和娘子要一辈子在一起~”

    做好一切的他心满意足地把发丝结放在枕头底下,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期盼着梦里也能梦到娘子。

    可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被云荷竹看在了眼里。尽管金峰刚才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小屋和寂静的夜里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也使得她睁开一条缝注意到了男人的小动作。

    云荷竹闷笑一声,把被子拉到脸上盖住,只留下一双闭起的眼睛。经历刚才的几番举动,她心里的警惕也放松不少,对于未来的迷茫和恐惧跟是因男人的偷笑打散了不少。

    一想到男人的话云荷竹又忍不住哑然失笑。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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