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天生对死亡是感到恐惧的吗？

    我本该是如此，可我奔腾的血液里只有兴奋。”

    短短的两行字带来的冲击力是可怖的，女人的肩膀颤抖着，手心之间是被泪水洇透的纸。

    书桌上发着黄的文件袋密封完好，正静静等待发落。于倾黎始终无法接受的事实，正是李仲夏受到的痛楚的最好见证。

    外面正值盛夏，阳光毒辣，似要穿透皮肤，但无法抵达内心深处的寒冰。

    于倾黎悔恨的情绪高涨，但开口挑破最后的窗户纸，她做不到。

    人无非是矛盾的，是奇怪的。

    情绪上头做出的选择没有回旋的余地，两边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于倾黎无法取舍。

    纸团被丢进垃圾桶，门锁这时也开了。

    李仲夏的长发有些凌乱，校服领口被扯开，锁骨处的指甲痕迹触目惊心。西装外套被她提着，及膝的校服裙子有些污渍。

    “仲夏。”

    于倾黎右手扶住门框，双眼红肿，嗓音都带着抖。

    李仲夏顿住，但没有回头。

    “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于倾黎喜欢扮演慈母的形象，简单的一句问候都能把她的亲切展现的淋漓尽致，旁人看来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但这却是李仲夏最嗤之以鼻的。

    少女纤瘦的身材仿佛是易折的柳枝，及腰的黑发是团浓墨。她可悲的世界里，这句话应该是像闷雷一样瞬间炸开般的火星子，以前真切的感受到需要强烈的母爱，但现在只有嗤笑。

    “于倾黎，你扮演的慈母形象演上瘾了吗？”

    平淡无波的声线和李仲夏不符，她要是明媚阳光，应该就是夏日里的酸汽水。

    于倾黎一惊，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她颤颤抖抖的说，别恨妈妈。

    李仲夏突然明白了她的选择，是意料之中的。这个夏天好长啊，咸湿的泪水尝进嘴里的时候，心疼的厉害。

    心的疼痛仿佛要跳出身体，灼烧感愈燃愈烈。

    这个夏天好长啊，她依旧讨厌阳光，讨厌灼烧感。

    李仲夏如果回头，于倾黎一定能看见她破碎的双眼，一定能看见华丽的镜子再也折射不出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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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的空气很舒适，被热气烘烤的李仲夏难得心情舒畅，那种闷死感消失了。

    她平日里除了校服外，制服占了大半。李仲夏选了件白色收腰衬衫，下身是深格裙，纤细的腰身堪堪一握。

    袖口挽至肘窝，头发扎成半发，未施粉黛的脸照样出挑，皮肤白皙透亮。

    三次敲门声后，于倾黎倚着门框笑的温和无害。

    李仲夏眼眸扫过去，见她梳妆完毕，心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今天有美术课。”

    于倾黎没有多做回答，只是侧身让了让：“你老师提前联系我了，嘱托我今天务必带你去。”

    走在前方的李仲夏回头狐疑的盯了会于倾黎，想明白了什么后，眼底是无尽的冷漠。

    “提醒你一句，我学的是音乐。”

    于倾黎有些意外，但面上依旧带笑：“年纪到了，记性不太好。”

    神经病吧，想弥补的时候也没往心里去。

    车窗半开，路边的风景快速倒退。李仲夏头靠在床边，眼神无聚焦的盯着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好瞧的，对她来说就是片黑白的马赛克。

    于倾黎一直注意着反光镜里的李仲夏，见她出神，没察觉的叹了口气。

    不出二十分钟，车子稳稳停在中心医院的门口。李仲夏闭着眼假寐，手指头揉着太阳穴。

    于倾黎去停车，估摸着也得有十分钟了。耳机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听了百八十遍的歌也抚慰不了她的烦躁。

    音乐软件的界面简洁明了，每日推荐的一栏里有着李仲夏最近爱听的歌——《Fallin' Out》。

    听到一半，于倾黎姗姗来迟。

    李仲夏退后让出空隙，眼底像是稀碎的玻璃渣，反射出的微小光辉不足以支撑着她。

    蓝莓味的棒棒糖瘫在于倾黎的手心，等着被剥开。

    李仲夏没什么反应，心底的那处被什么轻/咬了下——她哄小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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