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吗?”
“就是她,据说学院决定给她处分......怪惨的,为了一次比赛。”
“我看是活该,为了赢都丧了良心了。”
“据说好多家庭被她害得现在都没法返工,上门闹呢。”
“上次不是还来学校闹了?”
“我靠......真无语啊,能不能自己退学了,我们学院的名声都被搞差了。”
那些人的面貌看不清楚,莫栗迷蒙着眼,她也不想看清楚那都有谁,也许有她的朋友、同学,甚至还有老师......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责怪、谩骂的话,像诅咒一样,莫栗漫不经心地想。
黑暗沉沉,如有实质,困住她的手脚,她无力挣扎,眼睛盯着上方的黑洞,麻木又无神,任由自己沉了下去。
阳光透过窗棂,莫栗睁开眼。
她掀开被子,在床边埋头坐了一会,摁了摁额角。
几点了?莫栗伸手去够手机,打开一看,好家伙,五点。
没办法,几年的野外拍摄生活已经将她的生物钟进化的和大自然同频了,天几点亮她几点起。
厨房里传来动静,莫栗惊讶,莫丽娟什么时候有这么早起了?
走到厨房一瞅,是尼尔,正神情认真地煮着面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身,眼睛亮亮的:“姐姐,你起来啦!”
莫栗走上前去摸摸他的脑袋,这小家伙,前几天还不情不愿地叫她,现在说得这么顺口,无意瞥见尼尔手上的几条疤痕,莫栗心又软下来。
穷人家的孩子,总是要比别人更早当家,如今寄人篱下,尼尔其实心里透得跟明镜似的。
莫栗使劲揉揉他的头发,脑后的小辫子被她揉得一翘一翘的。
“姐、姐姐?”尼尔满脸不知所措。
“行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做,以后别起那么早,城市里的生物都是不到太阳上山不起床的。”
“我才不像闻逸哥哥那么懒呢。”尼尔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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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逸猛地打了个喷嚏,面色阴沉地盯着眼前这个翘着个腿、悠哉游哉的人。
他裹了裹外套,心想露台真是人类最失败的设计,怎么会有人喜欢在这里吃早饭,闻逸阴恻恻地说:“温兴文,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温兴文摇晃着红酒杯,一脸餍足,“我可是一会国就来找你了,你不该高兴吗?”
闻逸白眼:“是回国后倒不了时差才来找我的吧?”
两人是大学同学,闻逸读的是计算机,温兴文读的法硕,闻逸早他两年归国。
温兴文眯眼:“听说你带一个小姑娘去登山了?”
“嗯。”闻逸端起温热的牛奶,心虚地别开眼,心想应该是人家小姑娘带着他去登山了。
“你妈撮合的?”
闻逸嘴上敷衍:“算是吧。”
“谁家的小姐?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从你那破电脑房出去健身?”温兴文看闻逸这样,更好奇了。
在大学的时候,一年到头除了在实验室能碰到他,其他时间都不见踪影的闻逸,竟然有一天能为了别人一连三天都没窝回家里?
闻逸:我那是不想窝回家里吗?我那是不能啊!
不过......闻逸摩挲着杯沿,看向别墅外边的人工林,不过和她一起,确实很有意思就是了。
温兴文抬眼看他,惊讶地发现他这位时不时厌世的朋友,此刻竟然嘴边挂着一抹笑,也不知道在回忆什么,眼神很是有趣。
他摇摇头,没有在意闻逸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浅笑道:“看来是发生什么趣事了?”
闻逸和他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这一路上的事,在听到那位小姐将照片交给了记者,他切牛排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怎么了?”闻逸注意到他的愣神。
温兴文叉起一块牛排,摇摇头:“没事,想起一位......以前的同学。”
“不过,”温兴文语气揶揄,“听你的描述,看来有趣的不是这路上发生的事,而是那位小姐啊。”
闻逸耸耸肩,修长的手盖住唇边的笑意:“她确实......很有意思。”比那些游戏有意思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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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铃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狠狠地擦干手指上的红酒。
“你刚才不该那么冲动。”张中明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
他今日一身蓝色西装,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
就在刚刚,一身红裙礼服的纪云铃非常霸气地泼了自己的大学同学,原因是那人在她面前说了关于莫栗的“一些话”。
纪云铃瞥他,没好气地“呵”了一声,“我不像某人,眼见自己的朋友被诋毁,还能无动于衷。”
张中明垂眸,转了转腕上的手表:“你没必要这么激我,你不过是在怨恨自己。”
纪云铃甩了甩手,靠近他,明媚的面容此刻略显冷漠。
“张中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什么,我警告你......”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张中明打断。
“我干过什么?”张中明前进两步,低头看着她,眼中还带着笑意。
“你又干过什么?”
纪云铃咬牙,不甘地撇过头,眼中尽是冷意:“虚伪的家伙。”
“不要伤害栗子。”
张中明没有回答她,纪云铃不耐地转身离开,步入那个“属于他们”的、富丽奢靡的酒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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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争执的对象,莫栗小姐,此刻正躺在草地上,惬意地盯着蓝天,将全身裹得紧紧的,连脑袋都只露出一双眼、一个鼻子。
闻逸面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倒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可怜他只穿了运动衫和一条运动短裤,时不时被这里的蚊虫叮一下。
莫栗起身,眼眸弯弯:“抱歉啊,忘记提醒你了。”
闻逸有些不自然地转头,四处看了看,“我们今天在这训练?”
没想到昨天莫栗才答应他会带着他训练,今天这么快就联系他了。
闻逸偷偷瞄向她,她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呢......
然后,他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莫栗从大包里拿出的东西:沙包。
“什么......你要干什么?”
莫栗笑眯眯地递给他,“今天先加这点重量吧,以后每次多加两袋。”
闻逸:......她应该和他不一样。
南角山是云城热爱运动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来的地方,此时正值太阳下山,许多人正在山脚准备着登山运动。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女孩子和一个两腿绑着沙包的男生,正做着热身运动。
严老头是常年在南角山锻炼的前辈了,他看见两张生面孔,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哟,你们小年轻也来登山啊?”
闻逸朝他惨淡一笑:“是啊,我们第一次来。”
严老头觉得这个小伙子有点眼熟,不过很快就被他的沙包转移了注意力:“小伙子有决心啊,真不错。”
接着他一转头,就看到那个瘦小的小姑娘从大包里拿出了八个沙包,四个系腿上,四个系腰上。
严老头:......认真的?
不过姑娘一脸冷漠,他也没什么攀谈的欲望,只是惊奇地看了两眼,就退回去和旁边的登山老伙伴嘀咕。
大家的眼神都有意无意地从两人身上飘过。
其中一个男子瞥了眼莫栗,“哼哼”两声,不以为然:“狂妄自大。”
太阳半入山的时候,他们到达了半山腰,南角山的路程虽短,但难度大,石阶陡峭,时不时还没有路可走,要不就跟着以前来的人拓的土路,绕上一大圈。
要不就自己拓路,直接接着往上爬。
大家正气喘吁吁地在半山腰处的平台上,顶上有树林荫蔽,往下俯瞰就能望见整座云城,城市里星光点点地亮起了灯光。
有几个老头自觉放弃,嚷嚷“老婆子在家里等我”就下山去了,来体验登山的几个青年人也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
其余人不死心,还是想登顶,突然有一人站起身,是刚才那个挂了八个沙包的女孩,她气息平稳,还是和上山前一样,脚步稳健自如,看起来是已经到这里很久了。
严老头此刻眼里再无看轻,赞叹地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错啊。”
然后他一瞥,坐在他旁边的闻逸捂脸,闻逸此时真是累的够呛,全身都透着红,脸色甚至有点发紫,前额都湿透了。
严老头啧啧摇头,刚才还以为这小伙有点东西呢,怎么连自己女朋友都比不过。
“小伙子,要多锻炼啊,你看看你女朋友。”
闻逸失笑,没力气回答这老头了。
莫栗的目光循迹一圈,终于在一群人里锁定了闻逸。
她迅速地走过去,蹲下察看闻逸的情况。
轻轻拍了拍闻逸挡着脸的手,“闻逸,感觉怎么样?给我看看你脸色。”
闻逸挪开手,眼睛湿漉漉的,整张脸红得发紫,很是可怜。
莫栗凝眉,这是运动过度,有点呼碱了。
“你的水呢?”
闻逸咳了一声:“喝光了。”
莫栗把自己的水杯递给他,“喝我的,调整呼吸,用鼻子吸气。”
莫栗起身,朝别人要了一个装食品的塑料袋,给闻逸套上,“来,跟着我,吸,呼......”
周旁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自觉地空出空间,都略微担忧地看向他们。
严老头语重心长:“哎呀,这小伙子,嗐,身体弱就别强迫自己啦。”
莫栗咬唇,“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她垂眼,眼里都是愧疚,确实是她先没搞清楚闻逸的身体状况,就贸然带他登山、加负重。
捏着塑料袋的手突然被攥住,莫栗吓了一跳,抬眼望向闻逸。
闻逸修长的手此刻正泛红,连指尖都是嫣红,握住她的手,将塑料袋挪开。
“我好多了,没事,我只是突然加快速度,有点喘不过气。”莫栗上行的速度太快了,他为了跟上,后面都在加速。
莫栗靠着他坐下,“抱歉,我......”
“太过分了。”
莫栗愣住:“嗯?”
闻逸撑着脑袋,歪头看她:“你太过分了,比我强那么多,刚才那老头都嘲笑我来着,我大男人的面子都没了,你说说吧,怎么补偿我。”
莫栗被他逗笑,好整以暇地回看他:“那你说说吧,我怎么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