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笔记·打捞船】

    （日期显示，笔记的主人时隔两年多才再次开始记录。）

    我很高兴，几乎和当初去往伦敦上学一样高兴！我希望这会是我人生新的起点——海上漂泊的风吹雨打，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危险都不必再提，我终于拥有了一艘属于自己的船，它叫“威勒姆”号！希望在未来五年内，我可以在蓝天、碧波和威勒姆的陪伴下赚够钱回到家乡。

    （笔记中穿插着大量绘图和航线，甚至有一份手绘的半张世界地图。）

    现在，我的业务包括运货、为船队输送补给、打捞沉船等。当然，打捞是最主要的，毕竟“威勒姆”号是一艘打捞船。赛姬之翼拍卖行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合作，源源不断的打捞物得以有稳固可靠的销售渠道。我为自己精心挑选了优秀的船员和专业的打捞机器，在每次出航和返回时对船只严格检修，即使回到岸上也不忘收集相关的消息。这一切都是为了每一次打捞工作的顺利进行，尤其在相对危险的海域。拍卖行非常喜欢那些来历危险的东西，它所开出的价格让我无法拒绝。

    财富当然能够征服危险。

    【私人笔记·海雾】

    我只记得那天夜晚，海面上狂风暴雨，雾却很大。在看到远处有船只出事后，我当机立断，从大船上放下救生船赶往事发地，同时要求大船调整航线，尽量向那里靠近。具体的救援过程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不清，我只记得被救起的二十三个落水者和那些人濒临死亡的可怖面孔……在飘摇的小船上，我挥起了刀……

    （这之后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录，字迹都有些颤抖。）

    有一种离奇生出的惧怕之情扎根于我的头脑深处，我不敢深思，却异常畏惧。海难之后，我丢掉佩刀，将“威勒姆”转手卖掉，拒绝一切采访和报道，再一次仓皇地逃离。

    将积蓄全部汇给父母，这一回，我选择远渡重洋，踏上东方的异土。

    【私人笔记·管辖区】

    1825年起，我在孟买的军队中工作，是当时队伍中少有的英国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升了官，被分配到第四骑兵团，它由土著士兵、英国人、瑞士和德国雇佣军共同组成。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英国人，我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最重要的是，我再次拥有了一个向上爬的机会。

    然而，事实证明，不幸的人总能遇到各种不幸。来到印度的第二年，我便遭遇了一场可怕的瘟疫，近千人为此丧命。后来，疫情虽然在孟买得到控制，却以更快的速度向西北传播，促使死神继续挥舞收割的铁镰……

    【私人笔记·霍乱】

    1826年，孟买爆发霍乱。这次疫病爆发得突然，迅速在人群中蔓延。万幸最初发现疫情时，我以强硬的手段在疫区推广防疫措施，隔绝所有患病者，并号召大家饮用煮沸的水、不吃生食等，上级军官也给了我有力的支持，军营里准备了大量漂□□用以洗手消毒。英属管辖区的疫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消息传达伦敦后，我获得了女王陛下的表彰！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许多家报社的采访请求。对于后者，我通通拒绝了。我不想我的名字变得出名而受人关注，从而和“威勒姆”联系起来……

    （这段文字后是几行小字，看上去像后写上的。）

    1830 年 9 月，莫斯科出现霍乱，这或许是1826年孟买霍乱疫情的后续。病毒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从西北侵入俄罗斯，并威胁到整个欧洲……

    1831年底，霍乱开始出现在英国本土。疫情一直持续到次年10月，光伦敦有记载的死亡人数就超过了15000人……看来，我的同僚们还是没有学会怎么消毒。

    【私人笔记·拍卖行】

    最近，我正在休假。以“旁观凯旋门落成典礼”为由，我来到巴黎，准备秘密出手一批黄金和宝石（那都是这些年我在印度积累下的财宝）。

    和我同行的是一位女士，我在军队中认识的朋友的女儿。这位女士同样要去往巴黎，我受托答应在旅途中关照一二，保护对方的安全。我们现在租住在巴黎附近小镇上（我们来得晚了，巴黎的旅店如今已人满为患），比德温太太的公寓中。比德温太太很和善，她告诉我们从小镇到巴黎最便捷迅速的方法是乘坐车站的公共马车，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每隔一小时就有一趟。总得来说，这地方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今天在镇上闲逛时，我看到了赛姬之翼拍卖行的招牌，感觉很新奇——它的生意这么好，都开到这里了吗？

    曾经的我和这家拍卖行有过一段合作，那时我只是一艘打捞船的船长，闲暇时候给捕鲸船运送一些补给，直到那次……我紧急将船处理掉，才远离了海上的一切。不过话说回来，我那一箱东西虽然可以带到巴黎去碰碰运气，但如果有我熟悉的地方愿意接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私人笔记·码头】

    从赛姬之翼出来后，我在街上偶遇了从前的故人。我记得他叫杰克·巴博萨，曾是“威勒姆”号上的一员。听他说起自己如今在塞纳河航运公司有一份正式工作，我由衷地为他高兴。我们边吃边聊，畅谈彼此的如今和未来。随着天色渐渐暗下去，我们都有些意犹未尽，便相约明天中午在他的公司见面。

    “……咱们俩的故事还是有联系的，”云人和一手支着下巴，边看边道，“你是1828年那场海难第一个赶到救援的船长，而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关注那场事故，并且综合多方叙述来看，整场事故从起因到结果都充满了疑点……你为什么不愿意回想那次救援？为什么后来的那艘船能救起那么多人？为什么被救者都戴黑手套？还有，为什么“罗斯夫人”号的船长和那个什么男爵的关系如此要好？”

    她抬眼看向一旁的维斯：“你觉得呢？”

    “呃……”维斯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说的对，加一。”

    云人和被逗乐了。笑过之后，她继续问：“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对了，你故事里不是说还有个同行的女性嘛，你见过她了吗，她是玩家吗？”

    “不知道。我当时敲门没人搭理，就自己走了。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玩家。接下来去哪儿的话……”

    维斯看了看云人和身后的邮局，若有所思：“你在邮局触发了新的线索，或许我也应该去拍卖行看看，然后坐车去巴黎见那个叫杰克的NPC。”

    “诶，不先去见朋友吗？”

    “我觉得没有正常人会选择早上七点去拜访，你觉得呢？”

    “那倒是……”

    “而且说真的，进入游戏看到早上六点的时间，我都想再睡一觉了！”

    “你说得好有道理……话说原来你是这种类型吗？我还以为会是那种很严肃的大叔呢。”

    “是吗——”维斯拖长音道，“原本的维斯应该是严肃大叔吧，不过我觉得你是表里如一的可爱哦。”

    “哇，”云人和一下红了脸，“那真是多谢夸奖咯。”

    “不谢——”维斯笑道，“拍卖行到了。”

    云人和与维斯来到赛姬之翼拍卖行。这里地方不大，却被一排排漂亮的红木椅子和一簇簇仪容端庄的人群衬托得大气而稳重。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仆热情地接待了你们，在专门修建的陈列室中，他为两人一一展示了拍卖行过往的辉煌。或方或圆的画框挂满墙壁，欧洲、美洲、非洲及东亚的珍品都能在画中找到。云人和甚至在这里看到了一幅石刻女神的画像，它和红墙馆里的那座简直像极了。

    “这里有一些是我捞的，”维斯用手指了指，“是我那时候的船队打捞的，这个……还有这个……我的脑子里对这些东西还有印象……”说罢，他的手指又直直戳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是说，你——记得游戏角色之前做过的事？”看到维斯点头后，云人和有些懵，“为什么会这样？而且为什么我没有那些印象，我都是从房间线索里推测出来的！”

    维斯耸了耸肩。

    “所以你是什么天选主角吗，”云人和看起来困惑极了，“话说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六号世界？我当时是因为在背景介绍里看到了眼熟的名字……你是怎么在六个备选世界里选中了六号的？说不定是真的有缘哦。”

    “因为其他数字用的都是繁体，只有六是简体，看起来像在暗示这个世界最简单，所以就选了。”

    “这样啊，那确实很特别……原来解谜部分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开始了呀！”

    维斯转过头去没有说话，只是头顶冒出了一个捂嘴偷笑的可爱表情。

    接下来，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乱逛，直到走入小镇外围的工厂区也没见到一个疑似玩家的人。这边依靠河流建了许多化工厂，包括染料、化肥、制药、制碱等，巨大的机器从早到晚重复着嗡鸣。靠近工厂区的住房显得更加低矮破败，一个个装满人的小盒子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采光、通风、排水、隐私等都不是住在这里的人能考虑的问题。

    在厂房外走动的两人，正好听到了几个工人休息时的闲聊：

    “我听说最近兴起一种全新的、充满活力的翠绿色染料，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们非常喜爱它，不仅将它穿在身上，还应用到了墙纸、地毯和人造植物等日用品上……”

    “管事这几天应该就会让我们加紧生产这种染料了吧，希望它能让我多挣点！”

    不一定，也有可能继续生产那种棕色，毕竟现在没几个颜料商人手里能有充足的原材料了……听说工厂的管理层已经在考虑扩大木乃伊棕的生产了。”

    木乃伊棕？

    云人和回头看向维斯，对方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是种特殊的颜料，”云人和微微仰头，小声解释道，“大概16世纪后出现在欧洲艺术圈，由那种纯正的古埃及人碾碎制成的……这种颜料具有良好的透明度，非常适合用来施釉、描绘阴影、表现肤色。据说木乃伊的肉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开裂，肉质越好，做出的颜色越饱满。”

    在云人和与维斯小声交谈的时候，那几个工人已经渐渐走远。两人在原地多等了等，发觉其他工人的聊天内容也大差不差。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于是离开工厂区，继续向南来到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