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零。

    一个熟悉不再熟悉的名字。

    对于非常看重同伴的中原中也来说，这个人可以是他这几年梦到的梦魇最为频繁的一个人。

    不知道出于对夏零的愧疚，中原中也总是能梦到夏零站在甲板上向他求救，船一点点的下沉，被宛如深渊深不见底的海面吞噬。

    而站在虚空中的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夏零脸上的表情从惊恐转变到狰狞，最后大声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救自己，充满血丝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空气中的咒骂跟着游轮被海水淹没，最终恢复一片平静。

    这个梦境已经成为中原中也的心结，油生而来的罪恶感一次又一次敲打他的心房，愧疚如同藤蔓蔓延全身，心绞如刀，令他痛苦不堪。

    有一次BOSS似乎看得出他的心理问题，就特地安排他去看心理医生，可惜不见成效，他自己也能猜到个大概，本来就不被划分为人类一方又怎么能被专门治愈人类的东西拯救。

    无奈之下，他只能靠着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其他事，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很有用，在时间的淡化下他的确很少再梦到夏零了。

    直到最近遇到一个女孩，对方身上熟悉而又违和的感觉再度让他见到夏零，这次他依面无表情，静静的观看曾在他梦境上演数百次的情景。

    又是一艘游轮屹立在一片漆黑的汪洋，那个男孩还是在站在甲板上仰视着他。

    似乎是之前太久没见过夏零，中原中也难得低头问他了句，“……你过得还好吗？”

    当回过神他才自嘲的笑了笑想起这是梦境，还是一成不变的梦境，夏零怎么会回应他，就当他以为夏零要开始喊救命的时候。

    男孩却罕见的抬眸看着他，摇了摇头，“这里黑漆漆的，我不是很喜欢待在这里。”

    “……”

    听到这句话，中原中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呆滞的开口：“你……你能听到我说话？”

    “我又不是哑巴我当然会说话啊？”男孩一副‘你在说什么？’的眼神晲视他，“老大，你是怎么了？”

    男孩仿佛没有之前咒骂他的记忆用着以前的语气和他说话，那一刻，中原中也感觉回到看从前，他张了张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会怪我吗？”

    男孩疑惑的挠挠头，“虽然不知道老大你在说什么，不过，老大无论做什么里面肯定都会我想不到的深意。”

    “所以，我会理解你的。”

    话落，男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走到栏杆边俯视一望无边的汪洋，喃喃自语道：“时间准备要到了。”

    “什么？”中原中也没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孩摆摆手，“没什么，我准备要离开这里了。”抬眸对上中原中也疑惑的眼神，“要说‘再见’...不，是‘再也不见’了。”

    随后，他孤身走进船舱里，头也不回。

    “等等——”听完这些话的中原中也此时一头雾水，但他脑海忽然浮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如果现在他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到眼前的夏零了。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动的情况，他大吼道：“夏零你给老子等下！”

    结果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是他在熟悉不过的天花板，此刻的他正趴在办公桌上，边上都是一叠叠的文件，他头疼的按压自己的太阳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在外面出差。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边上出现一张崭新的档案袋，上面印着——“幽灵船事件”。

    虽然不知道这个档案袋是什么时候被部下放在这里的，当中原中也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把这袋档案袋打开，正如他早就预料的一样，里面就有几张照片和文档。

    中原中也明显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出于好奇心他还是遵循着内心指引拿出了桌面上的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张被迷雾遮掩住身影在大海漂流的游轮，看到这里中原中也明显愣住了，他能百分百确定这艘船就是多次出现在他梦境的那艘轮船。

    这时他脑海再次回想夏零最后说的那句道别，两指不由之主的攥紧，他当即在内心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夏零是鬼还是人，他都要当面问把清楚。

    为什么当年不辞而别，为什么没有找他……

    可当现在真正遇到中原中也想见的人，他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太多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化为一片静默。

    记忆中的人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眼神微眯，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是夏零，但又不像夏零，与中原中也记忆中的夏零差别很大。

    此时的夏零双手背在身后，晲视五条悟，看似微笑，实则打量这位出类拔萃的后辈。

    “你好，五条悟，在下很荣幸能认识你。”

    五条悟不是很喜欢这种目光，这让他想起了某些烂到骨子里的烂橘子。

    “喂喂喂，收回你那令人作呕的目光，虽然说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也不感兴趣，我只希望把你那烦人的结界撤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等下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被人当面挑衅的‘夏零’面色丝毫不慌，他伸出索要的动作，“可以，但作为交换，在下希望阁下把手上的东西还给在下。”

    五条悟被这股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笑了，“有意思。”

    从来就只有他抢别人东西的份，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除非是他主动不要。

    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道：“老说‘在下’‘阁下’的，一本知书达理的模样做着不符合君子风骨的事，你不觉得你这幅模样有些可笑吗？”

    “既然想要，为什么不自己亲自过来？这可不符合君子之交啊！”

    “该说不愧是「菅原道真」的后代么？”‘夏零’微愣，好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将视线定格在白发青年那双如同蔚蓝之美的瞳眸，嘴角的笑意不曾褪去，“还是那双眼睛告诉阁下的？”

    五条悟笑而不语。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五条悟是在为难‘夏零’，但‘夏零’倒也不显生气，很干脆的微低头着道歉,表情要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没能亲自来的确是在下考虑不周，但考虑到在下的特殊性，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出现，还希望阁下海涵。”

    “特殊性？”五条悟低语喃喃这几个字，眸色被眼罩遮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忽的，他嘴角上扬，“要不这样，你让你三招，你要是能从我手中抢走这个东西，我就不”

    ‘夏零’摸索下颚环绕几圈，像是在思考什么，沉吟一会，才说道：“那么在下不客气了。”

    愕然间，五条悟脚下出现一道道符文，蔓延数十道铁链将他下半身缠绕其中，裹得极其严实，令人动弹不得，还没等五条悟咒骂这位‘君子’的虚伪小动作，之前还在十几米远的‘夏零’已经窜到他身后，试图把他手中的宝石抢走。

    “虚晃一枪，这招用不不错但是你好像有点小看我了。”五条悟嘴角微勾，挺拔身形顷刻间消散。

    ‘夏零’略显错愣，下一秒，他刚刚想要偷袭的人出现到了他前面所在的位置，他恍然大悟的喃喃自语，“空间瞬移术式？”

    五条悟得意洋洋的说道，“是和那玩意很像，但是很明显我的术式比你想的更胜一寿。”

    “比如，你设的小动作可碰不到我。”话闭，他故意把脚往前挪了一步，‘夏零‘前面偷摸留下的禁锢术式瞬间瓦解，刹见对方的紧皱的眉头，他笑容加深，“君子，你的那些虚伪我的六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是吗？可是阁下的弱点也很明显呢！”‘夏零’抬眸，不慌不乱地掐念几段法诀，很快五条悟又被一个结界困入。

    “就是太过自负了。”

    两个聪明人之间的斗争历来都是悄无声息的，虽然‘夏零’的战力明显不如五条悟，但是他的阅历确实是在五条悟之上，没使出全力的五条悟确实被纠缠了一段时间。

    两人就像是下棋的两位棋手，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一步就会面临绝境。

    这慢腾腾的局面这让作为圈外人看戏的中原中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最讨厌有别人在他面前扮谜语人，说半天废话，一点重点都不透露，和某个绷带精一样。

    脑筋一条线的他决定先帮五条悟把人揍趴。

    五条悟好歹是boss信任的盟友，帮他总没错。

    此时，双方对峙的两人也察觉到了中原中也的想法。

    五条悟无奈摊手：“诶呀，看来我的队友有点见义勇为，虽然说我也很想和你一决胜负，但是眼下局面不让我们继续呢！”

    ‘夏零’温文尔雅的笑容依旧不变：“确实很遗憾，可惜时间到了。”

    五条悟疑惑重复：“时间？”

    此刻，五条悟的六眼感知到更为强大的能量波动在这靠近，天空被撕扯出一个巨大的虫洞，他想都没想就放出「无量空处」将这边领域包围。

    之前他没使用这个就是害怕领域与领域之间的碰撞会不会使这两者之间产生更大更不稳定的领域把这片土地和所有人吞噬。

    但是眼下，不能考虑这么多了。

    ‘夏零’背手望向天空的虫洞，耳边凌乱的发丝随风飘扬，周围的所有物品一个个被吸上去，他站在原地不受任何影响，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丝毫不吝啬自己夸奖，大声赞扬：“今日有缘目睹「无量空处」全貌，在下今生无悔。”

    “不过在下还没输。”他偏过头看向白发青年，继续道，“虽然「无量空处」在咒术界内是无解，但如触及到这个世界的法则那就不一定了。”

    五条悟被他的狂妄自大的口气气到冷笑，“呵，你要是能驾驭还至于会在这站着。”

    ‘夏零’仍在自言自语：“万物皆有灵，这个世界需要遵循的法则，万物皆是，比如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