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节,时雨时晴。

    热气携卷水气,徒增闷热潮湿。

    下午两点,一场阴雨刚散,宋酒踏入小区,黑色发顶挂着白花花水珠,脚下一双小白鞋踩上湿漉漉地面,步伐不急不慢,身上裹着件及膝黑色风衣,像个雨中漫步的修行客。

    空气中混着泥土腥味,宋酒穿过林荫道,路过凉亭,看到一群大爷大妈在打麻将。个个脸色红润,悠闲得不行。

    传统中式六角凉亭下,三张木桌几乎要挨在一起,将凉亭占的满满当当,空间狭窄,背部紧贴背部,却挡不住大爷大妈兴致,白色麻将相互碰撞,声响清脆。

    靠外的一张桌上,只坐了三人,其中一个女人瞧见宋酒,双眼霎时大亮,看到救星般高举手臂,振臂喊道:“小酒,快来快来,补会儿位,打两圈你大爷就来,不耽误你回家。”

    宋酒原地顿了一步,微眯了下眼,摇晃摆手的女人笑得眉飞色舞,她花了几秒,才认出人来。

    这是,邻居大妈?

    宋酒很难将眼下这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妇女,与往日凶神恶煞、跟电影里包租婆没两样的悍妇放在一起。

    割裂感太强,整一个矛盾体。宋酒内心也矛盾了几秒,在“去”与“不去”间,来回挣扎。

    只不过身体倒是先于大脑调转方向,朝凉亭走过去。

    人数一齐,四人同时上手搓动麻将。邻居大妈抽手端起一旁水杯,送到嘴边喝了两口,放下水杯时顺手捞起两块糖,丢到宋酒桌角边,嘴里含糊着让她吃糖。

    宋酒瞟了一眼,糖果上面印有品牌logo,“Patchi”,金色外衣包装,格外精致奢华。

    她散漫地撕开金色外衣,露出内里巧克力,嫩白纤细手指往上一抬,将巧克力卷入口中。

    宋酒舌尖顶了顶巧克力,口感松软绵密,甜味袭上味蕾,弥散出一丝苦涩。

    又甜又苦,果然还是半点喜欢不起来巧克力。

    当然,最重要的可能是,她这种土狗食不来细糠。

    邻居大妈手下摸牌,眼神上挑,对着宋酒精致脸庞,突然出声问道:“小酒,你这订婚喜糖哪买的?我家小孙子喜欢的不得了。”

    嘴中巧克力混合着坚果,宋酒含糊不清“啊”了一声,不确定的问道:“谁的订婚喜糖?”

    邻居大妈挤眉弄眼,说道:“啊哟!你这孩子迷糊了,你的订婚喜糖呀。”

    宋酒咔嚓一下嚼碎嘴中坚果,坚果香甜伴着浓浓可可脂香醇,她搓着手里的牌,微偏头颅,呆滞迷茫,语气却是真挚道:“噢,我的,我也不知道哪买的,回头问问我妈。”

    麻将声起伏不停,邻居大妈只短“吁”了一声,没空追问,投身牌局。打完三圈,大爷才步伐匆匆赶来,邻居大妈及其余两个牌友,拧眉瞪眼,冲大爷连声抱怨,大爷边走边嬉皮笑脸赔罪。

    宋酒提前起身让出位置,大爷坐下转头对宋酒笑呵呵道:“小酒,恭喜呀恭喜呀。”

    宋酒嘴角微微扬起弧度,眼底没什么笑意,回道:“恭喜,恭喜。”

    宋酒在麻将声中走出凉亭,沿着绿荫道前进,不避地上水洼,遇上便随意踩进积水,使得水面漾开一层层涟漪。

    她慢悠悠往家荡,悄无声息打开家门,便停下了脚步,宋母咆哮声、厨房流水声、客厅电视声,三声道萦绕跳跃,直击面门砸进耳朵。

    宋母扯开嗓子嘶吼:“她现在整一个无业游民,还独自住外面!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个情况不嫁能成吗?后半辈子谁照顾她!亲朋好友我都通知了,明天和亲家挑好日子,抓紧把订婚宴办了。”

    宋母停顿半秒,粗喘口气,咽了咽唾沫,继续输出道:“她是你亲闺女,你平时再怎么浑不吝,我管不了,唯独这件人生大事,你得尽为人父的责任,体面送她出嫁。”

    宋母嚷了半小时,话题由宋酒婚姻过渡到她的婚后生活,内容不多,有时同一句话要反复念叨三遍,而身在客厅的听众,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任由她发泄一腔不满。

    宋酒神情淡淡,双手揣在风衣兜里,肩头抵住白色墙面,默默听着。

    甚至抽空自我打趣:我要订婚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直到话题转向陈年旧事。宋酒深皱起眉头,心下极不耐“啧”了声,在焦躁感涌袭上来前,悄声转身走了出去,木门将一切声音隔绝开来,仿若她从未来过。

    宋酒五年前从北大以优秀毕业生出社会,进入某里大厂,成为一名程序员,勤勤恳恳干了三年后毅然离职,正式成为无业游民独自生活。

    其实她妈的担忧完全没必要,宋酒甚至觉得好笑。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出行,一个人生活。

    现在的生活相较于前十几年的生活,压根没什么变化。

    再怎么说,她也是手握存款,能混吃等死那一挂。

    宋酒站在小区门口放空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点进打车软件叫了辆车,将手机放回衣兜,双眼目视前方,瞳孔涣散,再次放空起来。直到手机震动起来,宋酒才回过神来接通司机电话。

    到达医院,宋酒径自往门诊室去。

    头顶秃发严重似乎是权威医生的标配标志,发量稀少的医生见她进门,脱口问道:“又是自己一个人来?”

    这问题问的略微冒犯,宋酒倒是丝毫不在意,有问有答:“是的医生,我自己能行。”

    作为宋酒主治医生,接手治宋酒时间不长,但毕竟宋酒每次住院时间都不短,按宋酒治疗情况来说,是需要人陪护的。可宋酒总是一个人,难免让人在意。

    医生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说道:“你先拿单子去办理住院,然后来门诊输液。”

    宋酒眨了眨眼,中规中矩道:“好的,谢谢医生。”

    跟个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似的,一板一眼。

    医生奇了,头次见这样的患者,总是一个人看病不说,对自己病情更是满不在乎,像是生病的人不是她本人。见宋酒起身就要走,急忙出声留人,说道:“你的伤势是不可逆的,虽然无法彻底痊愈,但只要积极配合治疗,迟早是能恢复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

    宋酒扬起双唇,冲医生露出一个标志性微笑,表示自己一定谨遵医嘱,再次道谢后往楼下大厅去。

    楼下住院办理窗口排起一列长队伍,从窗口往后延伸两米长,宋酒跟上队伍,下意识朝右迈出一步,身体偏离笔直队伍,独自游离在外,倍显突兀。

    她点开手机,来电显示碰巧跳出,“吴音”二字明晃晃挂在界面上。

    吴音嗓音尖锐,冲破耳蜗:“你要订婚了?!我怎么不知道,表妹也是妹,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

    宋酒下意识偏头,远离听筒:“心里平衡点,我要订婚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吴音声调一声比一声高,茫然极了:“啊?啊!怎么回事?”

    宋酒掀起眼皮,瞟了眼柜台内神情不耐的医务人员:“得问你二舅妈。”

    吴音难以置信:“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那你怎么想的?”

    宋酒调笑道:“能怎么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吴音沉默片刻,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前一个中年大叔即将办完,后一个排到宋酒,眼看吴音就要满腔热血洒落下来,宋酒提前打断她:“待会聊,我这边有点事。”

    吴音深呼出一口气,咽下心头热血,慢声道:“行,待会儿我来找你。”

    宋酒挂断电话,顶着医务人员吊丧脸,上前一步递过住院通知单,医务人员看也没看宋酒一眼,“唰”地一下抽过单子,鼠标、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作响。

    预交好住院费用,宋酒嗓音清脆开口道了声谢,下一刻看到医务人员的表情破裂开,羞愧又尴尬,她怔住一秒后,挂起微笑,态度柔和道:“啊,不用谢。”

    宋酒乐得看人吃瘪,勾了下唇,整理好单据,离开了办理窗口。

    宋酒前脚刚进住院部病房,吴音后脚便冲了进来,激动说道:“我刚居然看到蒋烈了。”

    宋酒听到蒋烈二字,心脏骤停,愣住几秒,五指曲起,指尖在掌心挠了几下。

    吴音并未发现异常,大大咧咧,直言问道:“你不会还喜欢蒋烈吧?”

    宋酒虚坐在床沿,压住心底怅然,摇了摇头,一派毫不在意模样道:“年少无知,哪懂什么情爱。”

    吴音紧贴着宋酒坐下,音调拔高几度,吁声说道:“也是,你都要订婚了。诶,你真想嫁?”

    宋酒回想起初见那人时的情形,语气自然:“对方人挺好的。”

    吴音噎了下,随即笑道:“那你伴娘位置必须留我一个。”

    宋酒看了眼墙上钟表,拉吴音起身,双手推着她的肩背往外走,嘴里说道:“放心一定留,吴医生,你休息时间不多了,今天不是夜班吗?”

    吴音被推得连哎几句,哼声道:“那我下班后过来照顾你。”

    宋酒笑了笑,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疏离感,淡声道:“我这没什么大事,你忙你的,我自己能行。”

    吴音觑一眼旁边两张凌乱病床,撇嘴:“那我让我爸给医院打声招呼,给你换间病房?”

    宋酒手上使了重劲,掐的吴音又酸又疼,直缩脖颈嗷嗷叫,她严肃道:“别瞎搞,住院的事不准告诉他们,赶紧回去。”

    吴音拗不过她,顺着力道,一步一踱,朝病房门走去。

    病房门外,一道高大身影一闪而过,宋酒总觉得眼熟,兀自摇了摇头,大概是自己眼花。

    宋酒和吴音走到电梯门口,电梯门正巧打开,里面出来一群男人,个个人高马大,衣着光鲜,气质不俗。

    一群人刚出电梯,视线便控制不住地往宋酒身上扫。

    宋酒对身上诸多视线似是无感,和吴音自顾聊着,两人目不斜视侧开让路。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外走,交谈声充斥空间,空旷走廊立时显得热闹起来。

    前台值班护士长见状,探出头柔声细语提醒道:“探望禁止大声喧哗啊。”

    为首男人嬉笑怒骂身后人:“听见没,都小声点。”

    前台一个刚来实习的小护士看得啧啧称奇,比起惊奇一群养眼帅哥的到来,她更惊奇护士长骤然夹起来的音色,平日里护士长脾气可跟温柔挂不上钩,她悄悄问旁边护士:“这都是什么人?”

    “VIP病房的病人今天办理出院,这些是来接人的。”

    实习小护士恍然大悟,脸上飞上一抹红晕,小声喃喃道:“那位呀……”

    VIP病房内,斑驳柔光透过落地窗映入会客厅,铺在沙发中央男人身上,衬得男人恍若谪仙。

    邹万里坐在单人沙发上,斜眼挑眉打量蒋烈,蒋烈一身黑色西装,坐姿端正,眼眸漆黑,一派清冷庄严模样。反观自己,穿得五颜六色,坐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与蒋烈形成鲜明对比。

    他“嘿”了一声,说道:“再多修养几天,好不容易休假,着急出什么院,没了你这个优秀检察官,世界也能转。”

    蒋烈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只淡淡撩起眼皮,看邹万里一眼,没接话茬。

    反倒是病房其他兄弟,迫不及待聊起来:“刚才电梯口那美女,长得跟天仙似的,一下击中了我的心,嘶!我这次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邹万里支起身,给人后脑勺来了一下,笑骂道:“你小子见谁不心动。”

    随后他摩挲下颚,略正经道:“不过刚那美女,确实顶级。”

    蒋烈眼神一顿,意味深长道:“哦?什么美女?”

    来接蒋烈的是大院里一起长大的玩伴,向来打闹嘴炮惯了,蒋烈这几年极少参与他们话题,破天荒地听他接话,众人一致愣住。

    邹万里更是活见鬼似的,跳起身来,伸手在蒋烈面前晃来晃去,诧异道:“没中邪吧?”

    蒋烈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话锋一转:“今天不出院了。”

    邹万里一听,立马赞同道:“这就对了,不过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向来说一不二的蒋大少改主意了?”

    另一朋友损道:“能让男人改变想法的,肯定是女人啊。”

    邹万里反驳道:“让他改变主意的肯定只有案件,毕竟是人民牢靠的保护伞。”

    他正经不过一秒,随即哼笑一声:“不过就蒋烈这副祸害人的长相,别说冲女人,他冲我笑一下,我都受不了。”

    话题一度跑偏,朝蒋烈桃花史歪去。毕竟蒋烈素来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无数迷妹迷弟为他痴狂。

    邹万里眼睛在蒋烈身上晃了一圈,自家兄弟如此受欢迎,做兄弟的脸上倍感有光,他总结话题,夸赞道:“大众情人,谁年轻时候没喜欢过蒋烈,蒋烈要是跟谁告白,恐怕没谁能拒绝。”

    蒋烈闻言轻扯唇角,施然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攀上腹部,缓缓解开扣子,脱下西装外套。

    脖颈间露出的少许皮肤,让他整个人充满禁欲气息,语气却是漫不经心道:“还是有人拒绝过的。”

    邹万里五官几乎要扭曲成一朵菊花,完全想象不到蒋烈被拒绝的场面,惊讶又崇敬道:“还有这种高手?谁啊?”

    蒋烈不再多言,走到窗边,右手捻上左袖口,慢条斯理整理转动袖扣,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蔚蓝天空,雨过天晴。偏生有人不喜欢晴日,偏爱阴雨。

    宋酒送走吴音,睨了一眼郎朗日头,双唇拉得笔直,沉闷闷地到门诊部输液。护士拔掉针头,宋酒匆匆道了谢,按住手背往楼下大厅走。

    迎面见到一个老人,约莫七八十岁,手上握着拐杖,颤颤巍巍走在光洁得反光的地板上。

    周围行人神色匆匆,没人有空驻足,宋酒心绪平静,就那么注视着老人,直到与老人目光相接,老人像是抓到一块浮木,步伐变得坚定。

    老人一步一挪,越过行人,走到宋酒跟前:“小姑娘,五官科在哪?”

    宋酒垂眸扫视大厅中央的医院导图,五官科标识在住院部一楼,她肩背弓起,垂身扶住老人,利落直爽道:“奶奶我顺路,你跟着我走。”

    宋酒耳朵两侧头发滑下,低垂在脸侧,凌乱发丝遮挡住清冷感,眉眼平添几分温柔,抬眼时仍是魄动人心的惊艳。五官科门诊室外,狭长的走廊外候着许多人,诸多陌生面孔目光一错不错扫过宋酒。

    许是今日所遇事情太过杂乱,宋酒此刻再无法刻意忽视周遭视线,生理性不适由内而外,一鼓作气扩散开来,激得她神经刺痛。

    宋酒一时喘不过气,动作僵硬地掏出口罩戴上,口罩隔绝了无形压迫,她深呼出口气,身心瞬间松懈下来。宋酒继续迈开步子,将老人扶到座位上等候。

    老人口齿不清,却接连对宋酒道谢三次。

    “不用谢。”宋酒同样笑着一连跟回三遍,她直起身准备离开,抬眼时留意到四周情景,陪伴孩童的长辈,陪伴朋友的年轻人,陪伴父母的中年人。

    唯有她和那个老人形影单吊。

    老人左右两旁都坐满了人,各自攀谈,而老人安安静静坐在长椅中间,皱纹遍布的双手紧握木头拐杖,双唇紧闭,眼中浑浊不见光亮。

    头顶白炽灯莫名熄灭,整条走廊变得暗沉,只剩旁侧墙上挂着的显示屏,仍旧明亮。

    宋酒在白炽灯熄灭的瞬间,也莫名停住脚步,心底有忧郁划过,整个人悲春伤秋起来。

    宋酒微不可微短叹一声,发自内心的唾弃,这多愁善感的性子,

    她真是服了。

    矫情啊。宋酒暗自腹诽了句。

    她转而靠在墙上,仰头注视显示屏,走廊里人来人往,患者名字一一跳动。

    一道强烈到令人难以忽视的视线,猝然打在宋酒身上,宋酒蹙起眉头,接二连三的,令人火大。

    她深呼吸喘了一口气,猛地侧头怒视,却意外径直撞进蒋烈一双深沉的眼睛。

    仍旧是,一如既往,眼里寻不到温度,淡漠又晦暗不明。

    分明是冰冷,如同深渊寒水的眼神,宋酒却是被烫得心脏倏地停滞,下意识躲开视线。

    紧张局促感却仍袭上脑门,一瞬的停滞缓冲过后,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快速剧烈跳动,酥麻自心脏蔓延全身,热意涌上来,湿了肩背。

    她摩挲了下牙关,轻轻呼吸平静心跳。

    蒋烈站在走廊尽头,是直通消防通道的入口,即便没有白炽灯照耀,也亮的耀眼。

    蒋烈见她垂眸躲开模样,唇角淡扯,眼里闪过几分嘲讽,神色薄凉。

    宋酒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攥紧在风衣兜的手指,无措地死死掐着掌心肉,藏在口罩下的双唇无意识紧抿着,她视线停顿在脚尖,装作没看到。

    混乱嘈杂的走廊似乎变得静寂,宋酒耳边清晰传来男人沉重步伐声。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宋酒呼吸随之,一下,一下,越来越重。

    视野中,小白鞋对面多了一双黑色皮革鞋。

    人潮来往的走廊,男人上身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截细长凸起,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既硬挺,又性感。

    昏暗环境下,俱是一身黑色装扮的两道身影,越靠越近,宋酒背部紧贴墙壁退无可退。

    蒋烈眉眼低沉,瞥见宋酒眼睫连眨数下,他俯身凑到她耳畔,两人耳鬓厮磨,空气中氤氲起旖旎气息,热烈灼烧人心。

    宋酒耳朵被呼出的热气蹭得发痒,不自在地偏过头避开热源。

    再次躲避的动作令蒋烈额角短暂地跳动两下,他眼神克制隐忍,声音缠绵悱恻,却仍藏不住冷意:“你要订婚?”

    宋酒曾预想过无数次见面场景,但当熟悉的声线响彻耳畔,挣扎不停的内心,奇迹般地变得不再波澜四起,平静得如一汪死水。

    宋酒恍然意识到,分别的漫长岁月里,生活是有变化的。

    现在的她,已经能放下记忆中那个肆意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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