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
李盼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很吵。
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人会转身看她呢？
缓缓后退两步，月光从二人之间的空隙倾泻下来，照亮那人的脸。
她长得很高，比李盼桉高了小半个头，是个女生。
凤目微扬，鼻梁高挺，肤若凝脂，是个典型的美人相，但却有一道狰狞的疤贯通全脸。
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美感。
受不了和她大眼瞪小眼的状态，李盼桉想了想咬牙开口道：“姐姐你好，可以借过一下吗？”
她闻言微微一怔，一边向李盼桉靠近，一边问道：“你看得见我？”
被逼到角落的李盼桉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很显然她走了大运，真给她撞见鬼了。
眼下这是个招新员工的好机会，李盼桉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点头认道：“看得见。”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里？”
那人将身子压下去，只留给李盼桉一个逼仄的空间，但即使她这样做，她也没有让棺材撞到墙上。
“难不成…你是那群臭道士中的一个…想来杀我？”冰凉的手攀上李盼桉的脖子，她的眼中蔓延出冰冷杀意。
“我是鬼界之主！这次是特意来邀请你加入团队的！”
感受到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李盼桉赶忙交底。
那人面露疑色，将李盼桉上下打量一番，过了半晌才将手放下。
她其实没有听懂李盼桉的话，只是觉得眼前这人对她确实没有威胁。
“鬼界之主是什么？你说的团队又是什么？”
“鬼界之主就是鬼界的领主，鬼界就是以鬼为主要居民的领地，而我的团队就是负责运营、管理鬼界的。”
“所以你和那群臭道士没有关系？”
李盼桉点头如捣蒜：“那必然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想想，你是鬼，我是鬼界之主，我就是为了你们鬼而存在的，必不可能会对你有坏心思！”
她看上去有点惊讶，问道：“原来我是鬼吗？”
“你不知道？”
背着这么大一副棺材，皮肤没有血色，身上透着一股凉意，如此明显的特征，她居然没意识到自己是鬼吗？
“我不知道。”
她的脸上写满了茫然，看得李盼桉莫名揪心。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你在这里做什么？”类似的问题，换了个被问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但我感觉得到这里有东西很吸引我。”
那她此时还在这，就是没找到那个吸引她的东西。
“你在这多久了？”
她摇摇头，答得诚恳：“我没数过，但应该挺久的，一开始还有臭道士来打我，后来他们也不来了，我又独自待了很久。”
李盼桉大概清楚情况了，这姑娘是被困在老校区了，人们发现闹鬼就请过道士来驱鬼，但没有成功，于是老校区就以闹鬼校区的身份被荒废在这里了。
看她反应呆呆的，很有可能就是独自生活太久了。
李盼桉主动朝她靠近了一些，她敏锐地捕捉到眼前这鬼的衣服上绣了字。
“重灵…”她轻轻喊道。
听见这个名字，小女鬼眼神一颤。
她果然对此有反应！
“这应该就是你的名字，虽然暂时还确认不了，不过我就先用重灵来称呼你，可以吗？”
重灵抬手抚摸衣襟上绣着的字，没有反驳。
她觉得这两个字很亲切，虽然记不起来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她很喜欢这两个字。
那便以此为名吧。
李盼桉看重灵又没了反应，心里有了点小主意，她握住重灵的手，劝道：“重灵，如今你没有归处，不如加入我的团队，和我一起建设鬼界去吧！”
“加入你的团队，需要离开这里吗？”
“你需要跟我回到鬼界，但以后有机会也能再回来，我的团队自由度很高的。”李盼桉保证道。
“你能先帮我找到我想找的东西吗？”
“你想找的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
闻言，重灵更显茫然，她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里有东西很吸引我。”
“那你可以先加入我的团队，等我的团队壮大起来，会有很多鬼帮你找，到时候绝对一找一个准。”
李盼桉很庆幸重灵呆呆的，不然她的算盘珠子真的会崩到她脸上。
为了让重灵不再纠结，李盼桉决定使招大的——上价值！
“重灵，鬼的一生比人更漫长，你不该被一个虚无的事物捆在这里，你应当走出去见识世间的美好。和我一起建设富强鬼界，为鬼众创造美好未来，为鬼界燃烧自己的力量，这是多么有意义、有价值的一件事！加入我的团队，我相信你会找到更好的自己。”
“重灵，鬼界可以成为你的归处。”
话毕，李盼桉立刻冲上去给了重灵一个拥抱，希望她充沛的情感能成功“绑架”重灵。
这个拥抱对重灵来说陌生又熟悉，她不记得有人这样抱过她，但又下意识眷恋这样的温暖。
归处吗…
她无法否认，她向往这个地方。
重灵伸出双手回抱住李盼桉，轻轻说道：“我加入。”
李盼桉心中一阵激动，又暗下决心以后决不能让重灵独自在外游荡，万一被鬼骗走了怎么办！
拉着重灵的手走出厕所，李盼桉步伐轻巧地来到教室，从素描本上撕下一张白纸。
没记错的话，上次那只鬼就说要和她签合同。
那这次她招员工，应该也是需要签合同的。
虽然她不太懂一份合同需要哪些元素，但她看过很多霸总电视剧，编纂一份简易版合同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埋头哼哧哼哧一顿写，李盼桉满怀期待地将她编写的合同捧到重灵面前。
“自本份合同撰写之日起，重灵小姐（乙方）正式加入李盼桉（甲方）的团队，成为鬼界员工一名。
重灵小姐的直系上司有且只有李盼桉一人。即日起，李盼桉将承担起永远照顾员工的责任，重灵小姐作为员工，需要永远对鬼界忠诚、热情。
本合约一经签署，无法违约，以人格、鬼格作抵。”
合同下方甲方签名处，李盼桉已经将名字签好了。
“这个位置，你把名字签上去就好啦。”她指了指乙方签名处。
重灵签得很豪爽，不止是因为对李盼桉的迷之信任，也因为她对鬼界的向往。
不过，李盼桉的任务奖励还没到账。
她翻看了日志，也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所谓的医圣手和她的手套，既没以文字形式出现在老板技能清单里，也没以实物形态出现在背包里。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合约还没正式签完？
李盼桉坐回椅子上，细细回忆自己从小到大签过的所有合约…
实在是少得可怜…
不过，其中有一份合约为她提供了灵感。
那是她的租房合同，印象里她在签字时，还盖了个手印。
也许要签名加上手印全套拿下，才算签约成功。
可是她没有印泥，难道真的要用电视剧里看来的古老办法？
“你看起来很困扰？”重灵凑过来问道。
李盼桉叹气道：“是有一点。我们需要在签名上盖个手印，但我没有印泥，或许需要明天去…”买…
没等她说完，重灵就一把抓起李盼桉的手，快准狠地将她食指划开一道口子，随后将自己的食指也划开一道口子。
“用血就可以。”重灵微微一笑，使用了李盼桉只是想想的古老办法。
“你哪来的刀？”李盼桉愣在原地，在她设想中实现这个方法需要用牙齿咬。
“不知道，刀一直在我身上。”说完，重灵就抓着李盼桉的手往合同上压，“血要滴下来了，别浪费。”
李盼桉更懵了，怎么感觉重灵签约比她还急？
待到她们都盖上血手印，合同突然泛起一阵金光，晃晃悠悠地飞至半空，随后缩小成邮票大小，“嗖——”地一下钻进了日志里。
合同自动粘贴在了日志的倒数第二页。
与此同时，李盼桉的手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的右手皮肤变得细腻，莹白如玉，掌心纹路泛着极淡的绿芒，仿佛从她掌中流淌过生命的灵泉一般。
而她的左手，凭空戴上了一只朴素的黑色手套，手套的质地薄而韧，不仅不闷还隐隐泛着凉。
李盼桉想把手套摘下来看看，没等她摘到一半，一旁安静站着的重灵就如临大敌一般，瞬间跳到教室角落。
这把李盼桉吓了一跳，她立刻蹲到地上，借着桌椅做掩体，戒备地四周环视。
然而教室里除了她俩谁都没有。
不过李盼桉还是谨慎地问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重灵抬手指着李盼桉的左手，她难以形容方才那一瞬的危机感，只能僵硬地说着：“这个，我感觉很危险。”
她的左手？危险吗？
李盼桉想低头检查，但考虑到重灵会害怕，她决定先不把手套摘下来。
不过方才那几秒，她已大概窥见了她那被包裹的左手发生了何种变化。
整体上看和右手没有区别。
就是掌心的纹路，泛着的是极浅的紫芒。
根据她多年玩游戏看小说追番的经验，再结合刚刚重灵的危机感，李盼桉大致可以猜到这次的奖励是什么了。
医圣手既包括能救治万物的右手，也包括能屠戮生灵的左手。
而医圣手的手套，应当就是一个隔离装备，用来暂时封印左手的力量。
看来为了不误伤他人，她平时只能一直戴着手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