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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廊檐宽阔,遮住了斜射进来的阳光,廊内众人不觉燥热,只觉沁爽怡人。

    “对飞银道长来说,这蟾蜍自是不足为惧。但对当时的戚姑娘却是庞然大物,可怕非常。”王大年道。

    晋玹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毛骨悚然:她随着师父走进,只见一男子惊恐万分,不住颤抖,被一只巨大的、丑陋的、满身是脓包的蟾蜍压住动弹不得。

    那蟾蜍张开大口,牙齿密密麻麻极为瘆人,黄绿色的涎液自嘴角不住滴落,隔着老远也能闻到一股腥臭味。

    晋玹没见过妖,只在书本上读过,却不料第一次见却是如此骇人,当即吓得腿软欲呕。

    飞银在她额头轻点两下,为她消除不适,对她说:“修行自是修心。今日授你第一课,阿春且看好!”

    蟾蜍身形未动,眼睛却滴溜溜转了一圈,向二人看来,大怒,湿滑黏腻的舌头自口中甩出,就要缠上。飞银面色不改,迎上前去,画诀出剑。

    一剑斩落肉舌,那肥腻的舌头滚落在地;又一甩拂尘,那蟾蜍庞大的身子便飞了出去......

    “飞银道长与那蟾蜍相斗,我便与戚姑娘站在一处。我是得救了,戚姑娘却吓得愣住了......我脱困后就想,早闻飞银道长仙师之名,带一小女孩做甚?且戚姑娘当时面庞稚嫩,那声道长我是如何也叫不出口......”

    王大年好似现在还很困惑。晋玹听着他的讲述却有些怔愣。

    师父……

    师父说修心,可那时自己满眼都是那只丑陋蟾蜍。第一堂课算是废了,回去后还在观内直挺挺躺了三日……

    她羞愧的去找师父道歉,师父却笑劝她别放在心上,还肯定了她的胆识……

    胆识?晋玹心下苦笑。后来也见识过厉鬼妖怪众多,却仍旧对这吞金蟾蜍心有余悸。

    “事了才知飞银道长是要带戚姑娘历练的,而戚姑娘当时也并未起道号,我便也就这样叫着了。”

    王大年语毕,三人已是坐上了席面。

    一路上晋玹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未有所表示。只是谢寄桐发现,她的腰背却越挺越直,俨然走成了一棵松树。

    嗯......谢寄桐又想:看来师妹也是个不服输的师妹啊......

    晋玹已经郁闷的不想说话了......她悄悄抬眼去看谢寄桐,发觉他自始至终都面带笑容。

    现在自己在道观内少说也是个有几年道行的前辈,谁承想甫下山,就被暴露了自己初学者的样子。且那时,自己被吓得动弹不得,还是王大年将自己护去身后。

    晋玹郁闷,心想要不夺门而出算了。

    这顿饭晋玹吃的索然无味。

    ……

    既已决定住下,饭毕,二人闲散,踱着步子回往住处。

    晋玹心中想着:也不知纸笺笔墨备好没有。又想:既然要停留几日,不若再寻些黄纸画些符,以备不时之需。

    冷不丁听见谢寄桐低声问道:“师妹姓戚?”

    晋玹看他一眼,有些奇怪谢寄桐为何对这个感兴趣,却还是点点头:“是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生于逢春时刻,因此叫戚逢春。”

    谢寄桐将名字在唇舌间滚过几回,赞道:“是个好名字!可惜观内你我势同水火,是以我不知......只是观内众人也只叫你晋玹,这是为何?”

    听这话,好似谢寄桐对观内过往全不介意。晋玹顿住,踌躇几分,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偏偏就挑了这个问题?

    再深的不喜在谢寄桐毫不犹豫的相助下也消失殆尽了,晋玹本不欲再将关系搞砸,但她本能地有些排斥,低声冷淡回:“不为何,我不喜,师伯他们维护我罢了......”

    谢寄桐看看她,神情恹恹,意识到她的不情愿,想是这唤法背后应该大有隐情,不好再问,再没开口。二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回客房的路必要经过一段小径。这小径用鹅卵石铺成,春光明媚,旁边净是花红柳绿,蜂蝶环绕,好不热闹。二人慢悠悠地走,赏景似的左右观望。

    只是这慢,却沉默异常。

    本以为二人就会这样相对无言直到寝屋,迎面却走来两个丫鬟,不躲不避,径直向前。

    为了不撞上,二人只好停步。细听去,那两丫鬟聊天聊的兴味盎然。

    一人说道:“老爷贴的招聘告示有人揭了呢!”

    另一人点点头,接上:“听说是个顶年轻的秀才,胆子真大!那么多要求,也不知道接不接得住......”

    “夫人现下就在试他,好多人看呢,可有意思了,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晋玹听清了全部。

    账房先生?这身份一贯是商人的管家,而她并未有多少兴趣。转头看去,日光映耀下,谢寄桐那身鸦青衣袍,衬得他愈发沉静淡然,看着也是不甚关心。

    丫鬟抬头,看到晋玹和谢寄桐,忙停下施礼:“谢公子,戚小姐!”

    二人点点头,含笑致意。晋玹却看那丫鬟们眉目含春,一副羞涩模样。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又看到了谢寄桐。

    哦,美男子......

    一丫鬟问道:“二位可要同去看账房先生比试?”

    谢寄桐开口婉拒:“不了,我与师妹还有要事。”

    “好吧......”两个丫鬟聊着天走远了。

    二人复前行,晋玹暗暗打量谢寄桐,这人笑得的时候可谓春风和煦,不笑的时候又是严肃正经:这位师兄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吗?又想:要事?什么要事?

    “师妹又看我做甚?”

    晋玹心里一惊:我又这样?

    “咳咳......”晋玹装作若无其事开口:“师兄可会召唤术?”

    谢寄桐笑得坦然:“师父离开时并未教习我术法,师兄并不会。”

    “......”晋玹张了张嘴,颇有些不知所措。

    谢寄桐入门入的晚,又恰巧没几天师父远去京城,是以他不仅什么也没教习,且连拜师礼也未行。这么一想,好像自己是在戳人痛处。

    晋玹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他,但谢寄桐连眼风也没给他。

    气氛仍旧沉默。

    良久,谢寄桐又悠悠补了一句:“师妹会就行了。”

    “啊,是,是……”晋玹只觉得尴尬,谢寄桐却神情自若。

    寝舍已在眼前,谢寄桐停步面向晋玹,向她告别:“师妹好好休息,晚饭时我来叫你。”

    好,好……晋玹松口气。

    二人分别,晋玹推门进去,看见丫鬟已将物什摆放在了书桌上,十分妥帖。只是早晨并未说要黄纸和朱砂,是以符篆还画不了。

    晋玹叹了一口气,想着画符篆的东西有诸多要求,正巧自己也闲,不如找时间亲自采买来的更放心些。

    她坐在桌前先默起了自己的心得。这些年虽将道家藏书读了许多,但师父总认为一切都没有实践来的重要,所以常带着她游历在外。也的确学得良多,皆是书上并未详尽描述之处。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窗户开着,隐约一丝凉风吹入,晋玹恍然:是不是已到晚饭时候了?

    恰巧此时谢寄桐敲门唤她。晋玹推门出去。

    长时间俯卧书桌,感觉自己还有点头脑发懵,看谢寄桐却是眉眼弯弯,神清气爽。晋玹腹诽:看来师兄睡得甚好。

    谢寄桐看着她:“王老板已备好晚宴,着人来请,师妹赏脸与我同去吧。”

    晋玹正对上谢寄桐熠熠的眸子,看似无丝毫愁意,一时间愣住,心中不禁百转千回。

    其实……若不是自己的阴骨,谢寄桐并不需要出道观。平时他也常在观里待着,不怎的出去。

    以前觉得他看似温和,实则待人淡漠,好似总不上心,辜负师父带他入门的机缘,是以总有些瞧不上他。

    现在再看……

    他亲自背她下山,甘愿陪她远赴京城,这就值得她大为改观。更何况或许是她自己先入为主,看错了人呢?

    晋玹想,人有千百种,皆是选择与性格罢了。

    晋玹又想起来谢寄桐出过的剑招,游龙踏雪般惊艳,也想起他出招时的果决和冷厉,十分慑人,和他现在的言笑晏晏极为不符。这让她下意识的觉得:师兄或许并不是如现在这样,他定有不愿告人的事情......

    谢寄桐自然注意到了晋玹的走神。

    自她从房中出来,他先注意到的是她略微发红的眼眶,似是有些酸涩,她无意识的眨了几下,长睫忽闪。

    她在用功么?谢寄桐对这个想法感到好笑。

    师妹在观内是一等一的好学,常叫妙空妙术气恼,因为师伯玄清子总拿晋玹来刺激他们。

    但昨日方才受过阴骨折磨,也不知道是她过度用眼还是阴骨的遗留症状……

    谢寄桐看着她愣神,微微一笑,却没有询问的意思。

    “师妹?”但见她久久不动,眼睛又直直的盯着自己,俨然已经入了神,谢寄桐不得不出声喊她。

    晋玹猛地被他一声轻唤叫得回过神,装作无事对他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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