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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木质长椅上等他，见他把右腿搬到左腿上放好，轻轻的揉捏。这么看来除了身下的轮椅，他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个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在的少年。

    然后见他撩起裤腿检查了自己尿袋，我连连扶额，他真的是没有一点羞耻心。

    “哎，你是不是得顾及一点我的感受？”我没好气的问他，心里却像是被猫抓了。

    他停下动作，似乎理所当然，“我早告诉你了啊？你介意？”

    “我不介意。”

    “那不就行了，这里又没别人。”

    撩起的半截裤腿，漏出他纤细的脚踝和已经明显萎缩的小腿。

    绑腿式的尿袋被上下两根可以调节的带子牢牢地绑在他的小细腿上，还有一根透明的管子通向更深处，淡黄色的液体在尿袋里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

    这一幕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仿佛是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活色生香的话剧。

    “有点满了，来不及去卫生间了。”他摆弄几下，自言自语道。

    我哪里还有思考的能力，咽了咽口水，还未开口，便见他把右腿又放下，划动轮椅往湖边去。

    他停在低矮的围栏边，朝我招手，“桑榆，你来。”

    我只得按照他的要求，起身到他的身边。

    “干嘛？”我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努力控制，力图对着这样的他尽量自然再自然。

    “帮我遮着一点可以么，我想把尿袋放空。”他低声对我道。

    这简直是炸裂！

    此刻！

    在这里！

    我在旁边！

    “没别人，已经满了，回流就惨了……”他侧着头对我解释，手的动作却根本没停，哪里像是征询我的意见。

    我扭头看看四周，这个座椅附近确实没人，这才略微放心下来，“我真的是服了你了！你能不能在我面前有点偶像包袱，用不着对我如此无所顾忌、敞开心扉吧？”

    我生怕错过他的任何动作，见他把右腿搬到围栏上放好，因为脚踝关节松懈，摆在围栏上扭出了不可思议的角度。

    松了绑带，把尿袋略微从裤腿里抽了一点出来，理顺导管拨好方向，最后打开止流夹。尿液随着重力，流到了湖里。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他说，“在你面前用不着遮掩。”

    这话说的好似意有所指，不过我没多想，他可能只是把我当做了熟稔的朋友而已。

    这种干坏事的怕被别人抓包的感觉，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有他陪着，我居然觉得有点刺激。

    他很快处理完了，扣好绑带，把裤腿拉了下来，又把右脚搬回了轮椅踏板。

    “举报你随地大小便！”我在他结束一切动作后状若愤慨的扔下了这句评价，转身又回到座椅上，心里却还在回味那样被动的无力感。

    他跟在我后边，不以为然道，“当众拉裤兜我都经历过，还怕这个？”

    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换来了这样的云淡风轻。

    想了想，他瘫痪多年，由健全人变成如今这样委身于轮椅的残疾人也确实不容易。他大概也经历了无数次心理上的挣扎，克服重重困难，走出肢体残疾的阴影，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我想，我可能有点喜欢他了，不仅仅只是喜欢他的残疾。

    我被这突然萌生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还是坐在轮椅上，不时双手撑在轮椅两侧的扶手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好让屁股悬空一会。

    望着面前绿色跳动的湖水，时而青绿时而深绿，又时而银白。

    有风拂过，涟漪不断，层层递进层层牵手，不远处的湖边黑天鹅卷颈恩爱，羡煞了旁人的眼，目光汇聚在那一处，忍不住盯着瞧上几眼。

    “要不要去划鸭子船？在前边。”我转头看他，指指那个方向。

    他一时没说话，似乎还没休息好，“你会不会嫌麻烦？”

    “嗯？”

    “我处理自己的事情总是比较慢，也比较麻烦。”

    这样明显示弱的语气，让我有点意外。“拜托，我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坐轮椅。”

    “接触下来，和你想象中的有差距吗？”他的眼神闪烁，静静等待我的回复。

    我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转头狡黠一笑，身体往他那边靠了靠，左手撑在了他的轮椅扶手上，把他的手挤到了别处。“说实话，差距不大，甚至更帅一点。”

    他大概对我的回答相当茫然，欲言又止道“你是……算了。如果我做的一些事情你很介意被别人看见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可以离远点，假装不认识我。”

    “我是什么？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你？”我挑了挑眉，又凑近了些，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侧。

    “没什么，只是不想你会觉得难堪和尴尬。”

    “这个世界这么大，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我，况且我本来也不是个在乎别人看法的人。”

    他过分敏感的神经，刻意对我扮演柔弱而近乎不加掩饰的试探，顷刻间，让我对他刚刚生出的一点好感消失殆尽。

    所以，喜欢还是具象一点好，比如——只喜欢他瘫痪的腿。一旦染上了别的期待，不免总是会失望的。

    于是我坐正了身体，装作不经意间换了个话题，“这样血流还是不通畅吧，你要不要站起来缓缓，我扶你。”

    他听见我说的话，先是微微蹙眉，盯了我一会儿，随即淡淡道“也行。”

    我想，他一定从我之前的行为中探析了那不得言说的隐晦癖好，不过尚未挑明而已。不过没关系，过了今天我们也不一定还会再有交集，所以我无所顾忌。

    我站起身来走到他的对面，见他把轮椅刹扣好，搬动两条腿，又逐一调整角度让脚踩在地面上。

    然后抬起头，朝我伸出了手。

    我回忆着以往看过的示例，无师自通般的模仿人家撑在了他的腋窝，我们俩同时用力，意料之外的一把就将他提起。

    可能是害怕会摔跤，他的手紧紧扣住我的肩膀，站起来居然比我高了那么多。

    看起来有一瞬的头晕，依靠肌张力和膝盖关节勉强站住，就把头抵在了我的肩头，“有点难受……”

    声音闷闷的，带着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一点热气喷在我的颈侧。

    我不由自主的伸手扶上了他的后背，一下下轻拍，像是最遣眷的安抚。“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低笑出声，似乎一扫刚才的郁气，“你再往下一点，我就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这里？”我用手指在他背上描画。

    他抬起头，紧紧攥住我的前臂，“嗯，这里。跟你说过的，我是胸椎。”

    我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这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由衷赞叹道，“没想到你站起来这么高，真帅。”

    大概没有被别人如此直白的夸赞，他有点不好意思，“可能只有你这么觉得。”

    他只撑了一会儿就不自主的痉挛起来，先是左腿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紧接着膝盖就锁不住了，两腿发软一个劲的往下坠，我的力气不足以撑住他，便一屁股跌坐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