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白绸

    淡淡的檀香充斥在屋内,香炉烟雾缭绕,刺绣花鸟五座屏后的榻上美人终于是醒了。

    姜宁如破梦魇般坐起来,额上的汗水打湿发帘,心脏急促的跳动无一不在证明,这一天内她做了个什么样的梦魇。

    姜宁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梦魇中,那个和自己模样相似的人,被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高塔里。凌乱的头发,走动时铁链在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

    房门吱呀一声,青紫色服饰的女子端着吃食推门而入,见姜宁已醒放下东西就去回禀尊主。还没等姜宁仔细问上一问,人就没影儿了。

    她只得自己下床吃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很简单的白粥小菜,却觉得是这段时间来最好吃的。

    想来原主被鞭打这几日,给的吃食也不算太好,或许是太久没有正常吃饭才这么觉得吧。喝完粥抬手伸了个懒腰,躺得太久以至于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能听见腰椎咔咔作响。

    齐誉在门外走来走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准备敲门时,门突然打开准备出去的姜宁和齐誉撞了个满怀。

    这下子姜宁再次确定齐誉就是她的克星,自从遇上齐誉她的运气直线下降。现是帮他解毒,又是图特里和部的人,又是自己体力不支晕倒。

    克星!这简直就是克星,天生克她姜宁的克星!

    “你怎么在这,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姜宁对前一天自己晕倒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现在唯一能证明的就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恶意,甚至还拉了自己一把送到这儿来。

    正说着呢,先前那送吃的给姜宁的女子过来,双臂交叉手搭在肩上朝着齐誉行礼,眉眼神色之间满是对前者的尊敬之色。“尊主,刚才没找到您,所以.....”

    尊主?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这里的人对他这么礼敬有加。姜宁眼里闪过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疑惑,很快又被压下去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无妨,紫缨先下去吧。”齐誉抬手轻轻一挥,眼神却没有给过她一刻,而是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姜宁。

    紫缨走之后齐誉直接进门自顾自坐下来,给自己到了杯茶水,一直盯着姜宁,似乎是要把姜宁看穿。“鸣蛇,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一袭玄衣紫色佩剑,明显就是那天两个年轻人中间的一个。

    鸣蛇抱着紫剑站在门口,姜宁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伸手拉过两边的门用力向中间猛然一摔,“嘭”,像是把浑身上下的不满都发泄在这扇门上。

    门边儿上的鸣蛇被突然的一声巨响吓得一哆嗦,心里暗暗替自家主子担忧以后的地位。

    “阿宁姑娘,火气似乎很大啊。”门儿上的声响,不算太大声但能感觉得出来有很大的怨气。

    姜宁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勉强扯出来一个微笑,转头就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他坐在那,一改当日的狼狈形象,自带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场。

    “嗯?有吗?尊主大人可别。”姜宁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语调,甜腻的嗓音故作嗲态更显嘲讽。

    “不说这些了,阿姜姑娘下一步打算去哪?”齐誉看着杯中的热茶,指腹在杯壁上不断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余光全落在姜宁的身上。

    姜宁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齐誉旁边儿,翘个二郎腿单手托脸凑近看那人。水灵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探索,这种眼神曾经是齐誉看向她的,而今还给他罢了。

    “我呀,自然是回王都了,尊主大人难道要和我一道回去吗?”她噙着那抹皮笑肉不笑的淡淡笑意,眉尾轻挑粉红的嘴唇翻张,尤其是那双狐狸眼,深褐色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好看。

    少女带着俏皮的音调,缓慢的靠近他跟他近在咫尺,稍微往前一点都能一亲芳泽。那双诱人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看得久了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快忘记了。

    “王都?正好,我也回王都。” 齐誉放下茶杯,同样单手撑脸和面前儿的少女四目相对,眼底里甚至还有一丝绵绵情意。

    眼底里的绵绵情意愈来愈盛,看得姜宁一个激灵,立马和齐誉拉开距离,端起他当在桌子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齐誉见她这样,也起身出去走时还带着抹笑意,鸣蛇看见齐誉出来跟着在身后,破天荒的头一次看见自家主子笑得越来越放肆。

    ......

    瞭望山庄门前停着一辆黑色马车,车身黑色金色勾勒龙纹花样,车顶上雕刻的是一尾墨色五爪龙。四方顶檐角上各悬挂一只四角青铜铃铛,那青铜铃铛上的纹样分别对应四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姜宁看着眼前超大超黑的马车,心里不经感叹,不愧是有钱人啊连个马车都这么大。外边的装饰更是豪华,车帘前挂着的铭牌上面花纹更是复杂,中间还雕刻着‘齐’字。

    “走吧,阿宁姑娘。”

    当姜宁还愣着的时候,齐誉从后面儿带着鸣蛇就已经过来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骤然响起来的声音,吓姜宁一跳。但这个声音不用说就知道是齐誉那个克星!

    姜宁闭目深吸一口气,转头就给齐誉左肩伤口来上一拳。还没等齐誉反应过来喊疼姜宁就已经先上了车,为了避免被找麻烦还直接闭眼睡觉,占了客座三分之一的地方睡。

    齐誉轻哼一声心里暗道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不过这般不因为自己身份来攀附的人还敢这么大胆的也没几个。上马车内,本想着逗逗她,结果对面儿直接睡着了。

    马车上摇摇晃晃的跟小时候的婴儿车一样,姜宁本来装睡的样子很快就被晃着睡着。迷迷糊糊之间还看见齐誉把一块墨色玉佩放在自己身上,那枚玉佩纹样似是龙纹,认财不认人的姜宁傻呵呵一笑想着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王都城外

    马车突然停下来,还在睡觉的姜宁差点被惯性甩下,旁边的齐誉适时扶了一把才让姜宁稳住。姜宁重新坐好发现刚才梦里的那枚玉佩,还真的在自己手上,样子大小纹路都一模一样。

    摸着玉佩上的纹路,想着这儿也没有第三个人,估计这是他给自己帮他的报酬也不墨迹直接就收下了。

    “走了。”姜宁下车前就留下这么句话,拿着那块玉佩就跳下马车快速往城内走。

    齐誉看着她走远后,才发现刚才姜宁坐过的地方不慎留下了一支桃木簪子,他把木簪拿起来看了又看,眼神里透出来对她的好奇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谛听,去,跟着她,查。”

    话音刚落,马车旁边儿就出现了一道人影,和鸣蛇一样的佩剑不过是青色的,和鸣蛇相似的容貌,便是当日的黑衣青剑年轻人。

    “是。”谛听再次消失随后出现在姜宁身后不远处。

    姜宁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跟踪,凭借着原主的记忆来到姜府。朱门高户上却挂上了白绸黑花,门外的家丁腰上还系着白布。奇怪,这是办白事呢?

    “大、大、大小姐!鬼、鬼啊!”门口的家丁看见姜宁就像是看见鬼魅一样,脸色惊恐面色惨白,尖声惊叫连滚带爬的往里冲。

    姜宁看着家丁异常的行为还没反应过来,听见那鬼哭狼嚎的尖叫才想起来。原主是尚书令府的嫡长女,可不就是大小姐吗?抬手拍了拍脑门儿,感情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姜宁刚抬头就看见一身土褐色衣袍,黑发束冠两鬓还有些花白的老头子,面色愠怒跟着家丁出来。在看见姜宁的那一刻,那老头子眼睛睁得跟桂圆般大,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宁儿啊,你就安心去吧,为父会帮你处理好后事的。”那老头儿朝着姜宁挥手颇有赶人之意,面儿上装得到是冷静稳重,眼神里的恐惧是瞒不过别人的。

    姜宁看着眼前自称其父的老头儿,心底里一声嗤笑,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就是姜武也就是原主的父亲,任凭庶母对原主进行苛待,活得还不如一个商贾人家的庶女。

    她凤目森冷,如同来自阴间的索命厉鬼,让人不寒而栗。姜武也被吓了一跳,随即又压下去让人瞧不出一点儿端倪,端着爱女的款儿不仔细还真叫人信了。

    再看站在眼前的姜宁,却没了刚才那股冷冽的眼神,心想或许是看错了。

    “父亲,阿宁为什么要走?难道府中办的白事,是以为阿宁没了吗?”姜宁拿准他爱面子的理,手上悄悄用力一掐自己胳膊,疼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着带着委屈。

    老狐狸,跟我玩儿聊斋,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姜武看着眼前的姜宁,满腹疑惑,失踪了一两天回来的女儿,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姜宁有着永义侯府这么个外祖家,无疑是挡了沁儿的路。

    有永义侯府作为后盾,他永远也无法将沁儿真正扶为嫡女,就算记名在那个贱人名下,也依旧会被人瞧不起。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说姜宁在外失踪金日寻回尸身,但早已失了清白按照族规处死,免得连累家中其他女眷。

    “阿宁,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他往前走两步,伸手想去碰姜宁看到底是人是鬼。若是人那便可顺利按照计划实施下去,若是鬼便安抚走,无论是谁都不能拦着他的路。眼底的那一抹对权利的炽热愈发热烈复又被压下去。

    姜武还没碰到姜宁时,姜宁就两步并一步过去,拉过姜武的手放声大哭,边哭边喊着,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周围过路的都频频看向这两人,姜宁暗自发笑老狐狸还治不了你。

    “阿爹,你为什么不要阿宁啊!阿宁不过是和二姨娘拌了几句嘴,怎么父亲还要打死阿宁,就连这白事都给阿宁提前做好了?”

    姜宁本就面容姣好,往日里更是王都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更是严守礼数。如今这泪眼汪汪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姜武哭泣。旁人看来就是这姜大人宠妾灭妻,苛待嫡亲女儿。

    一想到这儿,姜宁心里就止不住的笑,既然硬来不行那就来软的。这个爹这么看重权利,也自然看重面子。丢脸事小,但连累他的官声可就该心疼死他喽。

    姜武被突如其来的放声大哭整得不知所措,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嘈杂的声音中不乏对他的斥责。

    “您若是不想丢人现眼,就现在顺着我说的做。您说呢,阿爹。”姜宁眼见目的达到,走过半步装作抱着姜武哭泣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你跟我玩儿什么聊斋你。姜宁本想着以前自己就是个孤儿,所幸被送进孤儿院靠着自己一路走上敬重的位子。

    从没有体验过父母疼爱,想着这原主既然有个爹,应当是护着原主的。没想到还是个贱兮兮的货,宠妾灭妻也真是让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姜宁哭喊之时姜武还在思虑这死丫头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马蹄声由远而近,并且来者数量上并不少。为首之人气势凌然,黑色素靴,一身藏青绣瑞兽锦袍,银制发冠,剑眉鹰眼,皮肤白透。

    “好一个宠妾灭妻的姜大人。”一道嘲讽之声在姜宁不远处响起。

    姜宁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入眼的就是一位典型的美男子形象。这美男子骑着马在她和姜武不远处徘徊,手里捏着缰绳。

    那人的眼神一直在姜武身上游走,眼里的嘲讽之色不言而喻。

    姜宁心里暗道一声,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宠妾灭妻都是会被看不起的,老家伙被人嘲讽一言道破的滋味不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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