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们哄睡，安宁去了浴室洗澡，陈焕坐在沙发上看着在北京的家，不觉微笑。
我们回来了。
他适应能力很强，自以为很爱在加州的生活。但从踏入北京机场的刹那，他才发现，他是有多么想念北京和这里的一切。
他很庆幸安宁愿意和他回来。安宁问过他，“你有没想过留在美国当导演？这也不是不可以啊，有的人已经做到了。”
陈焕摇头。他的毕业作品就是拍的洛杉矶流浪汉的故事，虽然老师赞不绝口，人性不分国家，他更想用自己的语言拍自己熟悉的人情世故。
“我就是问问。”安宁说。“我知道你一定要回去的。”
“你不愿意回去？“陈焕问。
“当然愿意啊。”安宁说，但陈焕能看出来安宁和他不一样，她在异国他乡更放松自信，对越来越近的归期，甚至有一点点恐惧。
在加州她工作他上学，为带孩子焦头烂额，是普普通通的一家。回去后他是明星，就算要做导演，也是公众人物。
“我不知道怎么deal with it。”她没头没脑地说。
她一着急就会中英文混着说。
陈焕伸手抱住了安宁，“咱们一块儿应付。”他说，在心里承诺她，回国后要好好保护好他们的幸福。
安宁听着他的心跳，有些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了。到时候兵来将挡吧。
他们拖家带口的回来，下了飞机，安宁说，你先走。她滞后了几步，假装和他们是两拨人。
果然在机场有人认出了陈焕，手机纷纷举起。陈焕把妈妈挡在身后，一手抱起了开始哭的的大宝，另一个手推着婴儿车里的二宝，他向拍照的人们点头示意。
久违了，他好像有一点点想念被尖叫被注视的感觉。
人越来越多，有人高喊陈将军，但大多数却是越过他们，向另一个方向身跑走了。
陈焕愕然。他们上了车，问章菲，“有第二个陈将军？”
“啊！这还真是巧，陈亮也在机场啊？他的剧这个夏天挺火的，大家刚开始叫小陈将军，后来就省了那个小。”章菲说。
她没说出来的话是，你走了，陈将军已经另有其人了。你后悔吗？
陈焕笑，“这么快吗？”他走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有这一天。他要的决不是陈将军的残留光环，不过真的被拿走还是有些伤感。
陈焕打开手机，铺天盖地到处是刘云云的婚礼的报道。
安宁洗完澡出来，凑到他边上和他一起看，“好漂亮。”她说，也不知道是夸婚礼还是新娘。
“你想要一个吗？”陈焕说。
“没有空啊。”安宁说，开始换出门的衣服。“我要去一趟单位，孩子醒了你管着。“
“刚回来就去上班？”
“嗯，和老板说好了。” 安宁一直是远程上班，现在人回来了，有点迫不及待。
“一会儿天黑了不安全。不要骑车，你开车去吧。”
“这儿不是加州，很安全。“安宁带上头盔，”我开车才不安全。“
陈焕看着安宁出门，盛大婚礼什么的都是浮云，对安宁来说，工作更重要。对他来说，也是一样。
章菲打来电话。陈焕和刘云云两年前拍的电影终于过审要放映了，名字被改成了通俗易懂的永远爱你。
刘云云大婚之际，一定没有空宣传。剧方请求陈焕全力配合，除了路演，最好上个节目宣传。
章菲选了杨直。她的节目叫直说，现在很火。她问的直接，有时刻薄，但也公平，会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章菲喜欢她的节目，说是喜欢看名人明星们被问得脸红耳赤甚至眼泪汪汪，有一种恶趣味被满足的快感。
”如果这个被问哭的人是我？”陈焕不禁问。
“那就大大方方哭好了，你忘了当年有人因为把父母送去养老院，被全网痛骂，在直说里痛哭了一场，后来风评好了很多，他愿意顶着不孝的罪名，因为父母在养老院更快乐。”
原来还有洗白的功能，难怪章菲让他上这个节目。
也好，他消失两年，要对依然喜欢他的观众粉丝有个交代。
章菲嘱咐些要注意的细节。他放下电话，正要去洗澡，忽然听到了什么，站起身到了孩子们的房间。小宝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的呼呼的，大宝已经睁开了双眼，蹬掉了小毯子，左右张望，张嘴马上要哭的样子。
陈焕伸手抱起了她，把枕边上的奶嘴儿塞到了她嘴里。她满足地吸了两下，小脑袋搭在陈焕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
抱着这个香香软软睡着了的孩子，陈焕体会到从未有过的胆怯。他知道这个世界可以很残酷，他很有信心去面对。但要是这两个孩子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偷偷地祈祷了一番，神啊主啊老天啊，请保佑这两个孩子，让她们永远平安健康快乐幸福。我导演的第一步作品你们不用管了，我自己努力就可以。请把所有的保佑能量都用在大宝小宝身上吧。
周末小红来访，对着两个胖墩墩的小女孩儿感叹不已。
“奇迹啊，我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先有孩子，还是两个！” 她凑的太近，大宝不见外地把吃完香蕉黏糊糊的小手指在她昂贵的粉红连衣裙上擦了擦。
安宁赶紧用湿布子把她的小手指擦干净，又抹了一把她的脸。回头看小宝，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安静地看着陌生的阿姨。
安宁说，“是奇迹！她们刚出来时小小的，是先放在保温箱里的。人家的孩子第二天就带回家了，她们在医院呆了两周，把我们吓坏了。我这辈子没那么害怕过。你看现在，她们长得多好！多亏了她奶奶。”
“怎么会小小的，看视频你那会儿肚子那么大！”小红用手比了个大圆球的样儿。
“是啊，里头都是水吧。”安宁笑。
“你婆婆和你们一起住？”小红问。
“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们手忙脚乱的，紧张死了。奶奶简直就是仙女一样，拯救了我们。”
“没住月子中心？”
“没有。我们自己养的，厉害吧？”安宁颇为骄傲地看看大小宝。
小红逗着孩子，羡慕得两眼放光，忽然问，“你喂奶会不会弄混了，一个孩子吃了两遍，一个没吃？”
安宁说，“刚开始都是一块喂的，一边一个。后来这俩不在一个时间吃了，也不会混，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孩子啊。“
小红仔细看了看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小孩儿，撇了撇嘴，除了衣服，看不出不同啊。
“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就显得这么简单？”小红说，“我还以为他们男演员，到三十五能结婚就不错了。你们就算是和好了，也得等好几年。”
“他这不是想着要做导演吗，就无所谓了。”
“你签婚前协议了吗？”
“没有啊，那不都是有钱人才用得着吗？是你现在的男朋友要你签？”
小红点头，“我们因为这个差点闹翻了，李飞不是真心爱我。”
“别上升高度啊，也许这是人家豪门的常规操作。你你好好和他谈，争取签个对你有利的协议。”
“你说的轻松，要是当年陈焕让你签，你不会生气？”
安宁想了想，承认道，“我也许会把他踢出去，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小红叹口气，“他一定是知道，所以也不敢提这个。李飞知道我离不开他。这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打仗，敌强我弱，就只能节节败退。”
安宁推了推她，“怎么就成敌人了，你不是还想和他生孩子？”
小红说，“我是想要个孩子，不一定和他生。”
安宁八卦之心忽起，“要是大头现在回头找你，你会不会和他好？”
小红神情黯然，“大头恨死我了，怎么可能回头。我那会儿一时冲动，害得他彻底断了演戏的路。虽然他现在生意做得那么大了，可我知道他最想的还是演戏。”
安宁点头，“冲动是魔鬼。其实一个人喜欢的不一定是擅长的。大头自己不觉得，其实他不是特会演戏，演啥都像他自己。”
“你家陈焕倒是会演，他怎么不想演了？你觉得他擅长做导演吗？”
“还不知道呢，所以要试试。”
“有人肯投资吗？”
“不知道啊，你不说他有钱，没人投自己投好了。”
“难怪他不用你签协议，他这是要用他的钱玩电影啊，要是都玩光了怎么办？”
安宁瞪她一眼，“别瞎说，那是玩吗？那是理想！” 说完自己就笑了。
小红撇撇嘴，“理想能当饭吃吗？想拍电影的人多了，成功的有几个？大头的朋友叫魏良的，倾家荡产拍电影，票房一百万，现在还没还上债呢。你是他老婆了，不能由着他玩，这些难听的话也要说说。”
安宁推了小红一下，“老说实话很讨厌的，知不知道？你和李飞也老这么说话吗？”
“才不会。我又不傻。”小红说。
“反正是他辛苦挣来的，玩光了就放心了。”
“你心还挺大。我是应该向你学学。你觉得我应该签那个破协议？”
“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你觉得想嫁给他吗？在他要你签协议的情况下？”安宁说。
“我不知道。”小红说，“我得再想想。”
晚上陈焕录完节目回来，安宁问他录的怎么样。“你不是说这节目很凶残。你哭了吗？”
陈焕说，”很凶残！她夸了夸我们的电影，然后问我这两年干嘛去了。我就实话实说了。结果他说我上学是浪费生命，不演戏是浪费了这张脸，非要做导演是对自己认知不清，还问我要是票房只有一百万，像魏良那样欠一屁股债怎么办？”
“那你怎么回答的？是不是说不做导演是浪费我的脑子。我这种天赋异禀的怎么可能失败？”
“没有，”陈焕笑嘻嘻地说，“我说不用担心。要是欠债了，我老婆帮我还。你不说你合作的公司发展的很好，你很快会特别有钱？”
安宁点头，毫不脸红地吹牛，“我罩着你，你放心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