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又推迟了。
这也是很平常的事。不过就又赶上了要宣传电影，是第一部电影，本来是要跑来跑去·好好宣传的。
可现在拍戏紧张，最后决定只去两个城市路演。
书文以为一定是北京和上海，想着可以回北京看王之之，心情大好。
“不去北京了，明天去上海，下周去杭州，当天就能赶回来，不耽误拍戏进度。“陈焕说。
书文眉头紧皱，看了他半天。
“你有问题。”
陈焕咳嗽了两声，伸手拿了水瓶喝水.
“不许咳嗽！“ 书文说。
陈焕看他一眼，“管太宽了吧？咳嗽也管？”
“你真把自己当民国建筑师了？咳嗽停不下，一心爱着刘云云？醒醒吧，你是陈焕，你女朋友是安宁，在北京! 你都多久没见她了？”
“你扯哪去了？和刘云云有什么关系，等拍完我们自然就见面了，你别挑拨安宁。“ 陈焕踢了书文一脚，这小子今天是哪根筋不对了。
“我们情比金坚。。。“他不自觉用了刘云云的台词，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书文并没有笑，“情比金坚个屁。”他抱着胳膊看陈焕，这人瘦成了个杆，刚下戏，还是民国人的打扮。“有机会都不回北京。。。上次回去了也没见她，是做贼心虚吗？我说她怪怪的，她是早看出来了吧？哥，你完了。”
“你是谁的朋友啊？怎么就我完了？谁做贼了？拍戏除外，我都没和刘云云单独说过话！“陈焕觉得委屈，但确实有些心虚。不做贼也心虚吗？是因为有了贼心吗？
有人敲了两下门，不等回应，章菲推门而入，她把手里的一个针织袋子交给陈焕，陈焕顺手递给书文，“谢谢菲姐，我爸妈都挺好吧？”
章菲探每次来探班之前，多半先去看望陈焕父母，顺便带回来的零食瓜果，也基本上由书文消灭。
“挺好的，特地给你炸了麻花，甜的咸的都有。我跟她说你控制饮食，现在不能吃。她说少吃点没事，再说还有安宁书文爱吃。”
书文已经举着麻花，喀嚓咬了一口，嘴角边尽是芝麻。“好吃！你们真不吃啊？吃一口不会胖的。”
“你给安宁也送了？” 陈焕问。
“是啊，麻花是送出去了，但你送的生日礼物被拒绝了。”章菲说。
“跟你说她不会要，你不信。“陈焕说。
“什么礼物？” 书文问。
“就是现在安宁住的房子，这傻姑娘至今还交着房租呢。我建议焕儿说当生日礼物送她吧，她坚决没要。“章菲说。
书文晃晃头，“怎么想起建议这个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段时间男明星花样出事，有一个被前女友微博上吐槽他小气的，被全网嘲笑，连代言都掉了。这要是传出去焕儿还收着房租，他不得被笑话死。“章菲说。
“别操心了，安宁从来不发微博。“陈焕说。安宁有个秘密微博账号，只关注了陈焕一个人，专职点赞转发他的消息。她从没告诉任何人。陈焕也是无意中发现，当时还打趣她，做我粉丝这么丢人吗？安宁说不丢人，但掐着他的脖子要求他保密。她是害羞呢。
“这是关键吗？关键是她也不是前女友啊。”书文说。
“防患于未然嘛。下次你们见面了你再劝劝她。”章菲说。现在不是，不代表将来不是。
“这还用劝，“书文说，”这要是王之之，立刻就收下，反手就捐给什么动物慈善机构了，都不等你反悔！“
三个人都笑了，又说了下明天的行程，除了宣传电影，顺便把欠下的几个广告也要一并拍了。
等章菲走了，书文拍了拍陈焕，“我是喜欢安宁，不过肯定是向着你的，你要真喜欢刘云云，就早点说清楚，对谁都好。我看刘云云对你也有意思。“
“瞎说什么？刘云云喜欢的都是什么人？非富即贵的，他对我能有什么意思？“ 陈焕推开他的手。
“你别妄自菲薄，你怎么不富贵了？还比那些人帅，刘云云为啥不喜欢你？关键是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是别胡思乱想。我是那种渣男吗？”
书文耸耸肩，“你说不是就不是。早点睡吧。”
陈焕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看手机，正有点睡意，有人轻轻敲门。
手机也震动了下，是刘云云发的，“是我。“
陈焕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他冲到了门口，要拉开门，又停下。
两人站在门的两边，都没有说活，也不知道过了几秒还是几分钟，陈焕伸手打开门，门外披着硕大黑披风的人进了房门，随手关好门，帽子掀开，露出刘云云的笑脸。
陈焕呆呆地看她，一时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现实，他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夜深人静，孤男寡女。
刘云云微笑加深，向他走近，陈焕不觉退后了一步，“我有女朋友。”他说。
“那还给我开门。”她又向他靠近了一步。
陈焕又退了一步，“你站在那儿，被别人看到了不好，你进来，我们说清楚就好了。”
“好啊，那你说吧。”
“我说完了。你说。”
“我觉得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可说的。“ 她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我不喜欢你。“陈焕说。
她一步步靠近，陈焕退到了墙角，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也感受到自己喷薄的欲望。
“你喜欢我。”她笃定地说。
“不。“ 他说，低头迎上了她的唇。
刘云云陡然退了两步，“口是心非的小子，等你想好了去找我，205。“ 她轻巧地转身，打开门径自走了。
陈焕愣了一瞬，空气中还留着隐隐的香水的味道。他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儿半天，一时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打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开什么玩笑，他当然不会去找她。
陈焕冲了个凉水澡，回来看见手机上安宁的短信，“在吗？“
他拿起手机，又放下了。他该怎么跟安宁说刚刚发生的事，假装一切和从前一样？他好像不知不觉中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
第二天陈焕拍广告中间给安宁打了个电话，他还没说话，安宁就给了他借口，“最近特别忙吧？”
“是，每天忙完都太晚了，没法给你打电话了。” 陈焕说。
“那个张安导演的戏定下了吗？“
“差不多，拍完这个就要开始训练准备了。“
“人家说他拍戏特别细致，以前有个电影拍了三年，这个不会也拍那么久吧？”
“希望不会，现在的制片人也不会同意吧. 哎，他们叫我了，我得去了。”
“好。那个最近我也忙，就不跟你打电话视频了，等你杀青了告诉我一声。“安宁说。
陈焕应了一声，挂断电话，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接下来拍戏的日子，刘云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拍戏时无比投入，休息时和他说话大方自然。陈焕有时觉得那晚大概是个梦。
这天收工比平时早，大家都很兴奋，明天有几场医院的戏，拍完就正式杀青了。陈焕和几个已经杀青的演员告别完，和书文往回走。
书文搂着陈焕的肩膀，一晃一晃地地走。陈焕推开他，“你偷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点。明天就看见之之了，她给我们安排了八十件事，上山下海的，我发愁呀。菲姐给你找的新助理靠谱不靠谱啊？我这就要把你交给他了，这是咱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
陈焕看了眼书文，见他咧着嘴角笑，眼里似乎有水光，“什么最后一晚，咱们就是不一块儿干活了，肯定还是常在一块玩！你不会真是有了之之就忘了兄弟吧。”
“不会，你记得咱们一块去阿拉斯加，多高兴啊。可你越来越忙了，咱们再一块出去玩不知道啥时候了。”
阿拉斯加呀，陈焕看着天空里暗淡的星星，好像看见了冰天雪地里那个明亮的笑容，“好久没打电话了，也不知道安宁忙什么呢。”他顺口说。
“那你现在就打。”
陈焕笑着拿出手机打过去，安宁没接。他打了家里和单位的电话，也没人接，不知怎么陈焕有点心慌。他看着书文，“你打一下看看。”书文翻了半个白眼，还是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没人接。
陈焕第三次打实验室的电话时，一个小伙子接起了电话，“你找安老师？你打她手机吧。她不在这儿工作了。”
“什么叫做不在这儿工作了？“
“安老师辞职了，上星期就走了。”小伙子干脆利落地回答。
陈焕放下电话，看着书文，“安宁辞职了，她为什么辞职？上次打电话，她什么也没说。”
书文傻傻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明天你回去问问她。”
陈焕在屋里走了几圈，“我今天就问问她，你去叫阿宝，咱们开车走。”
“疯了吧？你忘了上次你找不到安宁，弄的鸡飞狗跳的，结果她手机没电而已。你明天还要拍戏！”书文的那点酒意完全消失了。
“我就问一声，能赶回来。我给她买了新手机，她向我保证过手机永远有电。我自己找阿宝。你不用跟着我去。”
“我给何兵打电话，让他帮你问一声总行了吧？没有必要跑回去。”书文接着好言好语劝说。
“不用，我自己问她。“陈焕给司机阿宝打了电话，说好了停车场见，拎了件外衣就往外走。
书文抓了平时用的包，一边跟着他走，忍不住咆哮，“你早干啥去了，回北京都不去看一眼，现在了非得半夜开车。演戏演傻了，没事找事搞得这么戏剧化！你等着安宁见了你教训你吧！”
俩人急急从酒店往外走，迎面遇到了刘云云和她的助理，陈焕一步没停，只挥了挥手。
阿宝一边开车一边嘟囔，“菲姐说尽量晚上别走高速，不安全。”
“没事，你好好开车，菲姐那儿我跟她说。”陈焕安抚他。
陈焕一路没再说话，手里握着书文递给他的水瓶，看着外面渐渐加深的黑暗。
车进了小区，书文看了看没有灯光的那扇窗户，担忧地看了陈焕一眼。陈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慢腾腾地下了车，不慌不忙地等着电梯，出了电梯，用钥匙开了房门。他熟练地打开了灯，茶几中间放着一串钥匙和一个白色信封。书房里桌上干干净净，没有凌乱的书本杂志，也没有计算机。陈焕去了卧室，安宁常穿的衣服不见了，几个大购物袋齐齐整整地放在墙边，是他送的衣服珠宝，并没有带走。
“一定有什么误会，安宁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就离开的。”书文在他身后说。
“你和阿宝出去找点吃的，咱们一个小时后走。”陈焕说。
“好。”书文点头，却没有离开。
“我没事，你让我自己呆会儿。”
书文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陈焕坐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裤兜里的电话振动了两下，他掏出了手机，是安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