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也于心不忍,他想扶起满头白发的女人,可她就是不肯起来。
他无奈地说:“李婶,不是我不想帮您,您就算去到县令面前,那也是没用,现在是中州政会重要时期,这个节骨眼,天塌下来都得等到政会之后再说。”
白发女人:“政会开完,那三个畜生就离开姜国了,我到哪去找他们,我女儿和丈夫死不瞑目啊......”
侍卫:“我们平民百姓怎么跟那些权贵斗啊,他们想弄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就算是我们县令也斗不过他们,谁敢跟九卿斗啊,影响两国关系,谁担当得起。”
白发女人:“那我女儿呢,她就被三个畜生折磨......她也是一条人命啊,她还那么小......”
侍卫见拉不起她,干脆蹲下来,劝道:“李婶,要不咱算了吧,就算不是政会,县令也不会帮您的,有权人永远只帮有钱人,您节哀,别想太多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
林梨回到房间时,无昼已经在廊边等候了。
无昼向她行礼,递上一个生死簿,说:“此女子叫梁妙岚,出生于农户家,勤劳孝顺,一生安稳平淡,但在十五岁那年,即在八日前,遭遇三人侵犯,不忍受辱自杀身亡,其父亲欲为女报仇被乱棍打死。”
林梨:“那三个人是谁?”
无昼:“主谋是九卿之一戴则胜,商国宰相嫡子,其余二人是分别是翟启锦和曾煦皓,都是商国皇后的外甥。
林梨:“梁妙岚的魂现在何处?”
无昼:“原是到了忘川河,但她见父亲也到了忘川河,知晓父亲被他们打死,怎么都不肯过河,偷跑到人间几回,又被抓回去了。”
林梨把生死簿合上,还给无昼,吩咐道:“带她来这里。”
刚说完,她往窗外看去,此时彭力正站在楼下抬头看向她的房,她马上不动声色地用腹语叫无昼离开。
他应该是看见了,不过林梨常和鬼界来往,出现一个鬼差也不是特别稀奇,而且无昼出现在人间时都是正常鬼差的打扮。
只是她有点心虚。
彭力走进了大门,应是要走进她的房间。
林梨有些着急,在思考等会如果彭力问起无昼是谁,她该怎么说比较合理。
说鬼差来问些事情?还是说协助鬼界办案?
有人敲门。
门被轻轻推开了。
彭力走进来,一步步走到窗前,他什么都没有问,直接一手握住她的脖子,吻了下去,接着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绵长又炽热。
林梨呼吸越来越急促,她靠在墙上仰头,在他缠绵地吻自己脖子的时候得以喘息一会。
许久,他紧紧抱着林梨,啄了啄她的唇,说:“我要去见一个人,要晚点回来。”
这是跟她报备呢?
意思是说他等会有事要忙,还没那么快能回.......回到她房间,先提前跟她说?
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吧。
不然他说这个干嘛,他在外面有事忙到多晚,就多晚呗,干嘛要跟她说。
除非是忙完要来她房间。
嗯,应该是这意思。
“嗯。”林梨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全身通红。
-
崇尺台,是九卿议事的地方,一般政会结束后,九卿会到此商议政事或者小酌一杯。
能进入这里的要么非富即贵,要么就是九卿的亲属好友。
林梨挑了一条很漂亮的红裙穿上,溜了进去,刚进去没走多久就撞见金清兰。
金清兰:“你来这干嘛?”
林梨嘻嘻笑,撒谎道:“我来找彭力,他说来找我,我等很久都没见到他。”
不好意思了,彭力,只有你能当挡箭牌。
金清兰:“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林梨:“啊?”
怎么......
怎么突然就跳到这了?
金清兰今年三十九岁,尽管林梨成年了,还是把她当小孩,她摸了摸林梨的头,说:“我可是听说少主对你一片痴心,他跟城主说就是非你不娶,谁都不要,你什么时候嫁给他?”
林梨挠头,回道:“额......还早呢。”
金清兰:“不早了,要是顺利,你们现在都有孩子了。”
林梨:“???”
什么啊,怎么就扯到生孩子了。
林梨:“兰姐,我才二十三岁。”
金清兰:“你都二十三岁了,你们中间浪费了多少时间了!”
林梨:“......”
金清兰又摸了摸林梨的头,宠溺地说:“好想早点看你成亲。”
林梨:“你先盼飞雁吧。”
金清兰:“她?她一个月换一个,她怎么可能定下心成亲。”
金清兰搭上林梨的肩膀,搂住她往前走,“来都来了,走,姐带你吃好吃的,这里晚上的糕点超好吃,比外面的都好吃,那些富家子弟又不爱吃,他们不吃,第二天就得扔掉,可浪费了。”
他们来到偏厅,在一个成色非常漂亮的桌前坐下,这个桌子用的木应是上乘的木,虽然林梨不懂这些,但她从小出入各种皇宫和权贵府邸,多少是知道哪些木贵。
这整座崇尺台,每一处的木都是上乘的。
桌子不大,桌上有精雕群马,四周围着长而宽的木凳。
侍女端上精致的糕点,金清兰热情地招呼林梨,给她喂了一个又一个。
“金国师。”
八个穿着华丽的男人走到桌前,开口的是商国戴戴则胜。
来这里之前,林梨已经看过戴则胜他们仨在画布上的模样,认得他们了。
翟启锦和曾煦皓也在这八人其中。
金清兰小声地嘁了一声,随机马上转换脸色,微笑相迎,回道:“戴卿。”
“林梨林将军,久仰大名。”戴则胜看向林梨,主动伸手想去握。
林梨冷着脸看他,然后朝他翻了个白眼。
来人都看见了她的白眼。
金清兰推了推林梨,说:“别做太明显。”
戴则胜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过他在官场这么多年,擅长伪装,依然保持温和的样子,很有涵养地微笑,缩回了手。
他对她很有兴趣,这两日听人说彭力的未婚妻来追河谷了,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
他对美女的宽容度比较高。
那日在政厅,戴则胜见他们俩眉来眼去,倒是有意思。
他没见过彭力这样笑,以往彭力在九卿面前都是冷冷的。
以前林梨战功很多,也做过许多广为流传惠及百姓的事,中州会曾向她伸橄榄枝,邀请她加入,做第十个卿相,但金清兰和林梨的父母都不希望她进来。
因为她从小就被身边人惯着,不看任何人的脸色,最讨厌虚伪,凡事全凭己心,这个性子不适合官场。
这八个人不请自来,又齐齐地坐下。
要是以往,林梨直接就走人了,但是现在她倒很有兴趣留下来,毕竟她今晚到这来,就是想看看这仨人。
戴则胜看向林梨,说:“郭南剑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已经罢免他的官职,你不用担心他会报复,彭力已经让中州会切断和他们所有有关的生意往来,一个月内他们就会破产。”
林梨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么看不起她?
她怕被报复?她什么人,什么身份,会怕他这种人报复?
估计他是听说林梨当时在场,没有上前反驳,以为她怕。
林梨没搭理她。
在一旁的翟启锦打破尴尬,说:“林梨将军是我们的十九国的英雄,岂能被他们这种人如此侮辱。”
林梨依旧没理,并且觉着恶心。
曾煦皓:“虽说这些年过上太平日子,但我们也不能忘记保卫中原的忠烈。”
戴则胜:“现在天下太平都是多亏了死守中原的将士,没有他们,就没有我们今天,忘掉什么都可以,绝不能忘记死去的忠烈。”
林梨冷笑一声,看着他们毫不客气地说:“嘴上说着不忘忠烈,却看不见普通百姓的疾苦,视百姓如草芥。”
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的讽刺,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金清兰头疼,真不知道该拿这小孩怎么办。
戴则胜不解地皱眉,问道:“林将军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会?”
林梨拿起一个糕点,漫不经心地吃下去,不紧不慢地吃完后,说:“没有误会,不就是你们仨强抢民女,杀害人家父亲,丢尸野外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被揭穿的戴则胜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是轻笑一声,更觉着有趣。
他父亲是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不对他奉承,他从小就锦衣玉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打谁就打谁,醉酒打死路边的乞丐,亦或是杀了哪家公子小姐,他都不怕。
不就是下等人而已,死了就死了,送点钱不就闭嘴了。
这些年他们做的事,也有败露的时候,即便如此,只要买通官府,送点钱出去,还是大把女人被送上门,也丝毫不妨碍他们家的生意,甚至越来越有钱。
但是,这是在中州会,在这的都是十九国有头有脸的人,多少还是得注意。
戴则胜笑笑,右脚搭在左脚上,面不改色地说:“林将军在哪听说的,强抢民女是十九国联法里的重罪,我们怎会做这等事,林将军怕不是听了有心之人胡说吧?”
林梨勾起嘴角,轻笑,“鬼界那边说,她逃出来了,要找你们报仇。”
金清兰本想拦着林梨,不让她乱说话,但听这小丫头说的话,心里爽快极了。
林梨见他们几个脸都绿了,歪头对他们笑,“是不是你们干的,今晚就知道咯。”
翟启锦和曾煦皓已经快坐不住了,戴则胜瞪他们,示意他们不要漏出马脚。
八位中戴则胜是九卿之一,翟启锦和曾煦皓是普通官员,剩下的五位都是九卿。
这八位,脸上各色神态。
林梨看他们仨强忍着装镇定偷笑,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们今晚要死咯”。
原本她今晚来崇尺台只是随便溜达。
一想到今晚他们三个要死,就很快意,想在他们死之前看看他们而已,现在把这些说出来,她看着这些人恐惧的脸色更快意。
这时,偏厅的门被推开了。
穿着一身黑的彭力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