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山

    孙信孚死后,跟着鬼差走了一路,来到一座满山红枫叶的山,此山幽静得瘆人,飘落的枫叶掉在孙信孚的肩上,瞬间他感觉寒意席卷全身。

    现在他不再是众星捧月的三皇子,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魂,他走在鬼差后面,小心翼翼地问:“鬼差大人,我想问一下,我生前烧了很多钱,也建了很多寺庙,也......也给穷人送过吃的穿的.......我听闻上一世做这些事,下一世就还能当富贵人,这是真的吗?”

    鬼差停住脚步,看向漫天飘散的红枫叶,摇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带路的这个鬼差叫无夜,他从当鬼差那一天开始就给这座红香山山的主人干活。

    做鬼差的这些年他见过很多无耻人,很多荒唐事,今日的这位皇子鬼让主人亲自出面行刑,应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他们走到山顶,在一座红色砖墙的宫殿前停下。

    孙信孚只觉眼前的夜景真美,随风飘散的红枫叶,美丽的红色宫殿,还有淡淡的香味,问道:“这是地府吗?不,这么美,难道是天界入口?哈哈哈哈哈,果然建寺庙能积德.......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夜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又笑了笑,这小傻子不知道自己等下要面临怎样的酷刑。

    一阵大风吹起,在地上的枫叶聚起螺旋式上升,围在孙信孚的四周。

    不知为何,孙信孚有种莫名的熟悉和恐惧。

    四周的枫叶似乎收到某种命令,忽然全部涌向孙信孚,那些枫叶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狠狠地钻进孙信孚的鬼身,痛得他仰天大叫。

    无夜震惊,第一次见主人这么迫不及待想整一个鬼魂,他走到宫殿门口,打开门,恭敬地朝主人行礼。

    孙信孚感觉到一阵疾风将他吹进了宫殿,枫叶将他架在半空中,又有一股力量将他死死地往下按,他落座在一个凳子上。

    他睁眼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宫殿有两层,一层有一张凳子,空荡荡的,二层也有一张凳子,那张凳子上坐着他最害怕的人,林梨。

    林梨右手的食指轻轻敲着,冷漠地看着孙信孚,翘起二郎腿,吹着口哨,哼着歌。

    连无夜都有些紧张,他从未见过主人这副模样,说她高兴吧,又不像,说她生气吧,可是她看起来很悠闲地在吹口哨,还哼着歌。

    “你想干嘛?”孙信孚自然知道她把自己带到这来,准没好事。

    林梨站起来,脸颊两边的头发遮住她半边脸,她勾起嘴角,不屑地冷笑,拿起一张红色的纸,点燃了它,扔了下去。

    孙信孚被死死地按住凳子上,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那张燃烧的纸跌落在地上后,地面迅速燃起猛火,朝他烧去。

    这火不似人间的火,它一碰到孙信孚,就幻化出无数个火蚁爬进孙信孚的鬼身。

    外面是烈火焚烧,里面是万蚁灼身。

    孙信孚叫得越痛苦,林梨就越满意。

    她一手搭在下额,食指轻轻地拍打着脸颊,吹了吹口哨。

    门口走进豺狼虎豹以及豺狼虎豹的爬行动物小弟们,这些都是林梨常年养在红香山的。

    孙信孚怕得发抖,抖了个半天,不知道骂些什么,憋了半天,只骂了句:“林梨.......林梨......你不得好死!!!”

    大只的豺狼虎豹将孙信孚当作玩物,踩成肉饼状,互相踢来踢去,他稍微长回原来的模样,又狠狠地踩成肉饼状,踢来踢去。

    蜘蛛吐丝将孙信孚挂在半空,数十只蜘蛛地八只脚都缠上鬼鞭,围绕着孙信孚,用鬼鞭边打着他。

    数十只猫猫狗狗轮着在二层倒热水,浇在孙信孚身上。

    林梨乐滋滋地看着,怕孙信孚觉得这只是他轮回前的惩罚,特意说明:“这座山不属于人界,不属于鬼界,没人知道这里,谁都救不了你,你生生世世得只能困在这里,受尽折磨,”

    孙信孚的脸抽搐起来。

    林梨阴沉地笑,“怕你寂寞,我给你找了个玩伴。”

    她打了个响指,一个被蜘蛛网缠绕住的鬼魂挂在半空,他全身都是鞭打和被火烧过的痕迹。

    孙信孚看见自己的亲哥哥被残害得如此模样,疯了一般对林梨破口大骂:“这些事都不是我哥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者同罪。”

    林梨轻轻勾一勾手指,孙承辉的鬼魂落到一层,被豺狼虎豹狠狠咬食。

    看着自己的亲哥哥被野兽分食,孙信孚挣扎着怒吼。

    林梨摇头,说:“别紧张,他死不了,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这么容易死,你们可是要在这生生世世受尽折磨的。”

    孙信孚作势要去杀了林梨,但无济于事,最后坐在凳子上冷笑,嘲讽道:“世人都说你林梨善良,有情有义,没想到你是个疯子!”

    “善良?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好笑。”林梨哈哈大笑,“怎么,你现在是要我对你善良吗?”

    “你配吗?”林梨踩瞬移到一层,踢到了他的凳子,狠狠地踩在他脑袋上,反复碾压。

    孙信孚躺在地上怒骂:“你如此伤我,对得起我皇爷爷吗?他那么疼爱你,他为了救你......”

    “你不配提他。”林梨俯下身子,扇了他一巴掌,眼神变得凶狠凌厉。

    另外一边的孙承辉被热水浇醒了,见到林梨在踩着他弟弟,立马上前跪下,双手合十求道:“林梨,好妹妹,你放过他吧,他有罪,他是有罪,所有的罪我做哥哥的,来给他承担......是我没及时教好他......”

    “放过?你会不会太天真了?你们在孟国作恶多端这么多年,残害百姓,掠人钱财,烧人房屋,抢人良妻,杀了十万忠心为国的将士,这么简单放过你们?那他们算什么?他们受的苦,我要十倍百倍千倍万倍还给你们!”

    林梨向前走,然后转身,拍了拍手掌,她的背后出现数百道折叠的黑墙,黑墙上是各式各样的刑具,她笑着说:“欢迎来到我的宫殿,该死的罪人们。”

    -

    润雍王府。

    孙若雪对着聚魂镜唠叨半天,可聚魂镜没有一点动静,她看不见鬼魂,不知道叶知星是已经出来了还是不肯出来。

    天刚刚亮,林梨走到孙若雪的房间,对她说:“这是见魂丸,吃了它,你可以看见鬼魂,也可以碰他们,但是吃下去,就没十年寿命。”

    林梨把瓶子放在桌上,“吃,还是不吃,你自己决定。”

    孙若雪没有一点犹豫,拿起瓶子打开。

    在聚魂镜中的叶知星跳出来,想要抢过瓶子,被林梨一把拉住。

    孙若雪火速吃下,她能看见叶知星了。

    叶知星急了,转身质问林梨:“为什么给她这个?”

    林梨看着欣喜若狂的孙若雪说:“她不甘心。”

    孙若雪还在欢喜中,听到林梨说的话,忽然泪水狂流。

    从前孙若雪觉得宫里所有人都喜欢林梨,长辈们都惯着她,宠着她,心里多是不平,虽然有时觉得她确实很好玩,但有时又嫉妒她得到那么多宠爱,但此刻孙若雪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林梨。

    林梨在认真理解每一个人。

    林梨叹了一口气,转身对叶知星质问道:“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叶知星知道自己态度不好,怂得低下头,双手握着放在身前,“对不起,姐。”

    孙若雪碰了一下叶知星,能真切感受到他的身体,她高兴地抱住叶知星,一会喜极而泣,一会不敢置信地捏叶知星,拉着他转圈又哭又笑。

    林梨昨晚没睡觉,有些晕,她拍了拍叶知星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白玉通,说:“有事随时找我。”

    回到屋里,林梨躺下,睡了五天。

    醒来后她走到院子里的亭子上,稍稍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

    “主人,您可终于醒了,我都等了您五天了。”一个身穿白色素服的的鬼差闪现,毕恭毕敬地给林梨行礼。

    此鬼差叫无昼。

    “什么事?”林梨在亭子上躺下,翘起二郎腿。

    “主人,您忘啦?五天前您嘱咐过我,让我在安排十万死士轮回之前,让您见陈永顺一面。”

    “噢,对,是有这事来着,他在哪,带我去。”

    “小的在这等您,是为了告知主人,已经有人带他回乡见过父母了。”

    “谁?”

    “正是此府邸的主人,润雍王。”

    “啊?他?”

    “正是,这小王爷还是个热心肠,不但带陈永顺去看他父母,又带陈永顺去看了心爱之人。”

    林梨坐了起来,摸着下巴想着之前见这王爷的情景,他确实不是普通人。

    -

    陈永顺回家看父亲时,父亲正在生火,母亲正坐在父亲旁边,她帮不上忙,只是静静地捧着脸看着父亲。

    他死的那天感觉到母亲抱他,也听见母亲说的话,原来母亲死后没走,这么多年一直陪伴在他们身边。

    母亲似乎感知到什么,抬头看他,一边哭着一边踉跄地跑来抱住他,不停地抚摸他的脸。

    陈永顺抱着母亲痛哭。

    从前陈永顺做苦力被人打,做船夫被人戏弄,觉得自己命苦,也曾想了结自己生命,如今他真的死了,这无聊又艰难的一生走完了,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父母难过,他很自责。

    陈永顺很感谢身边这位素未谋面的小王爷,虽然不明白为何这个人间的小王爷要跟着,但他看上去是个好人,脸很干净,安静站在身后的样子很乖。

    跟母亲告别后,陈永顺问道:“我是不是要投胎转世了?”

    鬼差看了一眼彭力,没敢抢先回答。

    彭力:“人死后,可选畜道和人道,亦或者不选。”

    鬼差震惊,瞪大了双眼,这死士是什么来路,竟然可以不选轮回,看上去也就一个平凡人啊,但鬼差哪敢多说,眼前这位爷可得罪不得。

    陈永顺:“不选?那能去哪?”

    彭力:“归无。”

    字面意思,陈永顺能理解,他低头沉思着,不久,他抬头回道:“就不轮回了,人间太苦了。”

    说这话时,他含泪哽咽,泪水滑过粗糙的脸颊,抬手拭去,接着又落下一滴滴泪。

    陈永顺准备跟着鬼差去地府时,忽然停下,问道:“我能再见一个人吗?”

    “嗯。”彭力点点头。

    他们去了江南一个小镇,要去见的人是苏婉静,陈永顺年轻时一见钟情的女人。

    陈永顺来到传说中的水乡时,心里不禁感叹,这里真漂亮,怪不得她长这么美。

    他们走到一间普通的宅院里,院子里坐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人,虽然她上了年纪,青春已逝,但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她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她们都坐在亭子里绣手绢。

    她的丈夫回来了,他皮肤黝黑,长得不俊,甚至不够高,提着刚买回来的鱼肉,憨憨地笑着说今晚加菜,女儿们都很高兴,纷纷站起来一起去做晚饭。

    苏婉静坐在院子里,不紧不慢地叠着女儿们做好的手绢。

    看到这一幕的陈永顺,捂脸蹲下来痛哭。

    原来她真的不在乎门第,真的不在乎容貌,她真是心口如一,坦坦荡荡的好女子。

    如果,当年,他勇敢一次,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告别小王爷后,陈永顺随着鬼差走过忘川河,快到尽头时,陈永顺忽然停住了脚步,猛地抓住前面鬼差的衣袖,说:“我想做人......我想去人道轮回......我想再试试看。”

    鬼差没有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带他走向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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