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玛奇玛小姐来说，我们都一样。”
安吾取下眼镜，揉了揉僵硬的鼻梁，然后擦拭镜片。
他不动声色，“人类嘛，能有什么区别？”
太宰语气温柔缱绻，“是吗？可我总觉得，玛奇玛小姐应该会觉得我们不一样吧。”
两人一猫同时看向玛奇玛。
“大家不一样哦～”玛奇玛指向自己的鼻子，“我的鼻子很灵敏，所以不会出现坂口先生猜测的认错人情况。”
安吾尴尬笑笑。
被玛奇玛糊弄过去了。
三花猫不耐烦地甩尾巴，重新趴回原位。
太宰忙问：“那我是什么味道？！”
“秘密。”
“诶？玛奇玛小姐回答一下啦！”
玛奇玛却摇摇头，不回答。
“那五条君呢？”
玛奇玛也不回答。
太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似乎有用不完的好奇心。
“等死灭洄游结束后，玛奇玛小姐要不要和武装侦探社合作？以后咒灵或者诅咒师作案恐怕不会少，井端会是很大的助力。”
“不是说不谈工作。”安吾低声吐槽后跟着问，“玛奇玛小姐以后不管咒术界了吗？”
喝到现在他开始昏沉，提问也不会思考太多，基本想到就问。
不等玛奇玛回答，太宰接话，“有咒术委员会在呢～玛奇玛小姐并不需要太专注咒术界的事情。”
“原来太宰君最近盯上了井端。”玛奇玛若有所思，“不过，太宰君所说是个不错的提案。”
“不要这么说嘛！我这是为玛奇玛小姐提供新的合作方向，双方获利的机会不容错过！”
无人机喇叭里传来歌姬的声音。
她语气认真，“五条，七海那边传来消息，禅院家的长老们为了让伏黑回禅院家对一年级三人动手，现在全员安全。还有，七海说刚刚他们表现不错。”
说到最后，歌姬声音里带笑。
五条悟很满意，“不愧是我的学生。”
被按住肩膀夺走话筒的纱香很快便想明白首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转头看向其他监视屏。
“玛奇玛小姐好过分啊～”五条悟不知是真是假地抱怨，“这种时候偷懒。”
提到玛奇玛小姐，纱香忍不住与他拌嘴，“玛奇玛小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什么偷懒？你这是污蔑！”
“没有哦～我刚刚可是打通了电话。”五条悟对她得瑟，“你的电话，玛奇玛小姐会接吗？”
“呵，别以为我没听见，接你电话的是太宰治！”
“那也是玛奇玛小姐的允许。”
纱香哑声。
她当然知道，没有玛奇玛小姐的允许，太宰治是不可能碰到她的手机，更不可能接通五条悟拨打的电话。
“你是小学生吗？！”
还是歌姬先受不了，“要么就去解决那个麻烦的诅咒师，要么就滚出来！刚刚乙骨修改了结界规则，以你现在的积分，随时都可以出来。”
“哦。”五条悟视线仍旧落在下方，原本兴致缺缺，不知看见什么，突然笑了声，“等等，我还要去见个人。”
歌姬直觉不对，“等等，你想做什么？！”
五条悟消失在半空中，无人机监控画面失去他的踪迹。
“五条悟的咒力痕迹呢？”
纱香迅速问旁边的窗组织成员。
“五条悟在……找到了！天眼系统发现五条悟踪迹！”
五条悟落在神社门口的鸟居上，冷眼旁观禅院甚一与咒灵搏斗。
等禅院甚一气喘吁吁结束，五条悟突然出声，“怎么不好好呆在禅院家，跑来这里赚积分。”
禅院甚一打了个趔趄，猛地抬起头，“五条悟？！”
“哟！还认得我啊～”五条悟慢悠悠说，“现在有空吗？来聊聊禅院家的事。”
他又补充道：“没空也必须要有哦～”
指尖凝聚成一个小黑点，其中蕴含的咒力令人胆寒。
禅院甚一没有办法，沉声说：“我并不同意伏黑惠回禅院家，是老头子们自己私下的想法。”
“嗯哼～但是你们欺负了我可爱的学生呢～正好现在有点不爽……”
“等等！”禅院甚一吓得抬手护住头，“我可以告诉你参与者名单！还可以告诉你所有计划！”
“嗯？”五条悟歪头，看起来像只与人玩闹的巨型猫猫，却散发出无形的威胁，“你觉得我有这么好糊弄吗？”
这种名单计划，他随随便便就能拿到手。
禅院甚一差点崩溃：“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紧急赶来的无人机里传来纱香的声音，“五条悟！！！”
什么都比不过五条悟的速度，更不可能拦得住他。
苍擦过禅院甚一的脸，掠过匆匆赶来的禅院扇双腿，击中神社。
一瞬间，神社失去了半边。
“嗯～回去告诉禅院家的老头子们。”五条悟转身，留下半边侧脸，“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惠。不论他们找到咒术委员会还是找到玛奇玛小姐，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命值不值得这么多钱。”
“你疯了吗！！！”
纱香的怒吼声中，五条悟身影消失。
酒吧里，玛奇玛和坂口安吾的手机同时发出提示音。
太宰探脑袋两边都看了眼，没忍住笑出声，“好大的手笔。”
他们接到的消息大差不差，基本是在报告五条悟造成的破坏。
“异能特务课可以帮忙找到恢复重建的异能力者，但这个损毁数目——”安吾摇头，“恐怕需要很久。”
“没关系。”玛奇玛将手机倒扣，继续喝酒，“咒术委员会很有钱。”
太宰凑到玛奇玛耳边，蜷起手指用掌心抵着下巴，“好心给玛奇玛小姐提个醒，要听吗？”
“太宰君想说什么？”
“平等的关系不是光靠外表、实力、地位、金钱之类的达到。”太宰慢吞吞说，“是看你们之间的天平有没有向其中一方倾斜。”
“有区别吗？”
“在人类眼中，区别很大。当然，恶魔大人就当我在说笑好了。我们在这一起喝酒，可终究在恶魔大人心里，我和安吾不过是区区两个人类，解闷的小玩意。可在我和安吾眼中，我就是我，安吾就是安吾。人类总是在追求梦中美好现实不存在的事物，玛奇玛小姐呢？”
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那么，玛奇玛小姐呢？
“太宰君是指，我是在强求不存在的事物吗？”
“难道不是吗？”
玛奇玛本身即是支配的恐惧，不平等的来源之一。
这样的存在，追求的却是平等。
总有种奇妙的讽刺感。
他不明白玛奇玛是如何达成自我平衡。
太宰兴致勃勃观察着玛奇玛的表情。
会是什么反应呢？
另一边的三花猫转动眼珠，也在等待。
喝醉的安吾什么都不知道，开始吐槽工作上出现的问题。
“没关系。”
安吾的吐槽声中，玛奇玛面色不变，坦然自若，“如果能够达成我想要的那个世界，我不存在才最好。”
鸢色眼眸微微一怔。
太宰没能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原本准备好的下一句话就这么断在肚子里。
三花猫发出一声疑惑的喵呜，两只小耳朵抖了一下。
玛奇玛扭头冲三花猫一笑，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可能太过震惊，三花猫都忘了躲开。
“这种事情，我早就想过。”玛奇玛说，“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够达成目标。”
三花猫被摸中脑袋，似是被雷劈一样呆在当场。
太宰叹了口气，“看来，玛奇玛小姐的愿望很难达成。”
“我也这么认为。”玛奇玛点头，收回手。
这个世界没有其他恶魔的存在，更没有电锯恶魔这种可以吃掉恐惧的存在。
她只能达成相对的平等，永远都做不到绝对的平等。
“换个方向想，玛奇玛小姐不用消失啦～”
玛奇玛笑笑，不回答。
“对玛奇玛小姐来说，不是好事吗？”
“很无趣啊。”
太宰赞同，“也是，换作是我，这种无法改变的世界太无聊了！”
说到这，太宰深情款款伸出手，“那么美丽的恶魔小姐，愿意与我一起殉情吗？”
这是太宰第二次提出邀请。
玛奇玛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是将自己的性命儿戏化。
某些时刻，他确实在追逐死神而不是在开玩笑。
也是因为他所追逐的是无法达成的存在吗？
“太宰君想要的是什么？”
不等太宰回答，酒吧门板被撞开，如狂风骤雨。
门上铃铛疯狂摇响，把吐槽不止的安吾吓得打了个酒嗝，然后抱着酒杯沉默。
玛奇玛和太宰一同看过去，没有戴眼罩的五条悟身着高专校服站在门口。
高大的神子面容冷峻，浩瀚无际的六眼落在玛奇玛身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哟～五条君！”太宰面色不变，似乎没有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冲五条悟打了声招呼，“要不要一起喝酒啊？”
五条悟没有理他，一步一步走到玛奇玛身边。
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
三花猫直接应激炸毛，龇牙咧嘴在喉咙中低吼了一声，被玛奇玛按住脑袋。
“老师，冷静点。”
三花猫缩了下脖子，跃上吧台蹲下，警惕地盯着五条悟。
太宰原本背对吧台，用两条胳膊撑在台面上看热闹，现下开始自觉乖巧地装哑巴。
五条悟没有理会三花猫和太宰治，视线一直不离玛奇玛。
“玛奇玛小姐。”
他开口呼唤名字依旧是以往不变的轻柔语调，却像是初秋刮起的风，沾着微冷的气息。
“为什么要动我的学生呢？”
玛奇玛转过身看他，微微笑着，“五条君要不要猜猜看？”
她惬意地观赏五条悟的隐隐失控。
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人。
好过分～
太宰不动声色抓住安吾的手腕，心中想着。
注定无法达成目标的恶魔，总要找人分担一下无处宣泄的恶意。
她不开心，别人也别想开心。
本想嘲笑五条悟的太宰意识到此刻自己也是承担者，一时间笑不出来。
五条悟迈出一步，无形的气场同一时间消散。
他的湛蓝星瞳依旧冷漠，动作却轻柔地不像样。
在太宰惊诧的目光中，他将玛奇玛抱入怀中。高大的身影被灯光照射落在地上，与玛奇玛的影子融为一体。
“没关系。”
五条悟这个怀抱带着温暖阳光的味道，将玛奇玛紧紧环绕。
“我会一直陪着你。”
玛奇玛从被他抱住就开始发愣。
直到感受到五条悟胸膛的温度，她才慢慢眨了下眼睛。
很舒服的拥抱，就像带着安心气息的陷阱，落入其中的猎物很难愿意从中逃脱。
甚至让她忍不住开始滋生期望，能再久一点。
真是奇怪呢。
玛奇玛想。
她居然一点都不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