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目相对，沈言知只尴尬了一瞬，肖歆歆就走近拽着她衣袖小声道，“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说我导要来吗，今天没时间陪你的。”

    “我没看手机...”沈言知冲肖歆歆抱歉笑笑，便故作乖巧上前，扬起官方的笑脸，“宋教授您好，上次未来得及和您打招呼，我叫沈言知，是歆歆的朋友。”说罢还从包内递上一张烫金名片，看得肖歆歆一愣。

    宋时怀记得这个女人，上次被叫“宋大美人”的时候，便觉得她有几分眼熟，故而这次也一眼看到在听二人交谈的她，余光中眼见着她表情几度变化，便直截了当提醒自己学生。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潋滟的眼眸低垂看向沈言知葱尖般手指中捏着的名片，虽有疑惑却礼貌地接过去看——UK Models中国区运营管理部总经理。

    “你们是大学同学？”宋时怀并没有端导师架子，而是客气地寒暄。

    “啊...是的是的，言知也是S大汉语言文学毕业，之后去了牛津读比较文学，回国工作后我们才又见面。”肖歆歆是不会让话掉在地上的主，未等沈言知开口就一股脑儿把她生平都快介绍完了，沈言知尬到脚趾快要扣出三室一厅。

    宋时怀不以为忤，认真颔首，“导师是？”

    “我师从Thomas Brain。”

    “唔，能毕业就很优秀。”男人清隽的眉眼弯起弧度，“他是位严师。”

    沈言知好奇，“您也认识？”

    接下来的对话让沈言知只想一走了之——

    “如果严格点说，或许，你应该叫我师叔。”

    “我导师之前和我说过，遇到他老师就乖乖叫声师爷然后赶紧溜，千万不要等师爷问起我的学术成果，否则师爷会感慨他到底教了个什么活宝，”沈言知陪肖歆歆送走宋大美人，咬着牙开口，“但如果遇到师兄弟，口无遮拦也无妨，因为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可就算是你师大爷，也不好上来就加微信吧，”肖歆歆坐在展馆休息区，有气无力道，“还有递名片...UKM业务如此广泛吗？你不应该去运管部，你应该去艺人部当星探头子。”

    沈言知一手翻看着热乎的刚加上的宋大美人微信，头像是韦伯太空望远镜拍摄的第一张照片“深空”，沈言知驻目片刻，随即又打开朋友圈，果然异常简洁，除了专业相关的资讯，就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远比不上他本人来得有趣，“非也非也，我是觉得这样的优质资源应该加入我的豪华鱼塘。”

    “啊？！”肖歆歆惊呼站起，“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做我师母？...不行不行，你会影响我的学术生涯的！万一你把我导气到了，那我也跟着凉凉啊！”

    沈言知哼笑一声，“你那学术生涯没我也快玩完了吧。”

    “吱、吱——”肖歆歆瞪起杏仁般的圆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吱吱——听起来如老鼠叫，便是沈言知外婆常唤她的小名，沈言知长大后觉得颇为羞耻，从不让朋友们如此称呼她，此时肖歆歆必是真的不满了，她赶忙安抚片刻，又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啊，我是真的对你导师一见钟情...”

    “今天有什么愉快的事吗？”谢今从D大门口接上沈言知后便发觉她今日心情极佳，还破天荒提出要吃她曾经不爱吃的日料，此刻她便淡笑着将海胆手卷中的不喜欢的海胆挑出来，并没有嫌弃之色。

    沈言知将海胆碟子递给谢今，“也没什么，歆歆被我气着了，想起她的表情，还挺有趣。”她抬眸看向对面的谢今，他相当好脾气地将沈言知挑出来的海胆吃掉，灯光下阴影深刻，秀色可餐；她便想起宋大美人来，老实说那绝对是她喜欢的类型，那清清冷冷的气质、见之忘俗的面容，内里却有几分意趣，叫她也想探究个清，一见钟情么？不至于。但她着实从心底透出一种痒意，像是见了云遮雾绕中的山峦，心驰神往下非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可，这可真有意思。于是她继续开口，红唇翘起个浅淡的弧度，“这人生啊，非得给自己找点罪受，你说是也不是？”

    这话极妙。

    似是在说肖歆歆对沈言知的不满，似是在说沈言知来吃自己不喜欢的日料，似是在说谢今在追求甚至讨好沈言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对谢今的所作所为，以及...对宋时怀产生的些微狩猎的兴趣。

    “孩子气。”谢今如是评价。

    沈言知只嗔怪地睨谢今一眼，心中肯定了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