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钱迎关上家门,屋里漆黑一片,李女士房间的门缝处也没有一丝光线,钱迎安静地进了自己的卧室。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仍旧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钱迎走过去坐下,虽然她没什么胃口,但仍尽力的在往嘴里塞着食物。

    “你看看都几点了?”李女士冷着一张脸开口,“在磨蹭下去你就该迟到了,不能快点吃吗?”

    钱迎努力地往下吞咽着馒头,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把食物咽下去的这个过程对她来说就是异常的艰难缓慢,她真的很着急,但就是无法提高速度,她也没办法啊。

    李女士看的窝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钱迎一哆嗦,“你到底能不能快点吃,不能就别吃了。”

    李女士直接拿起钱迎还没来得及吃的鸡蛋扔了出去,鸡蛋被摔的稀碎。她又抢走了钱迎手上拿着的还没吃两口的馒头也扔了出去,“别吃了,吃的那么费劲,我看就是惯得你,不想吃以后你也别吃了。”

    “妈妈我先去上学了。”没了早饭,钱迎背起书包出了家门,并没有得到李女士的任何回应。

    钱迎本来想着等到课间去商店随便买点吃的,但是早自习下课后钱迎就发现自己来了大姨妈,小腹坠痛的她根本不想动,一个上午不要说吃的了,钱迎连水都一口没喝。

    钱迎从来没感觉到时间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的难捱,她感觉自己的小腹里就像是有一把钻在里面不停地搅,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钱迎感觉到自己疼的手都在抖。

    “迎迎,走呀,去吃饭。”一放学陶桃就从垂头丧气的小可怜瞬间变成了充满活力的美少女。

    即使疼的额间厚重的刘海下全都是汗,但钱迎的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刚站起来,余光便瞄到了自己椅子上的那抹红色,赶紧又坐了回去,“我今天中午回家,桃子你去食堂吧。”

    就这情况不回家换裤子也不行啊。

    “那好吧,我先走了。”

    钱迎一直等到教室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才敢站起来把椅子擦干净,虽然校服裤子的颜色很深,但她还是很怕别人能看出来,一直把上衣往下扯,想要尽力的挡住。好在此刻校园里人不多,应该没人去注意她这怪异的动作。

    她正鬼鬼祟祟的走着,迎面就碰上了何夏衡,钱迎有些想哭。

    “怎么不去吃饭?”何夏衡走到她面前问。

    “我回家吃。”钱迎一边倒退着走一边同他说话。

    何夏衡看钱迎扭扭捏捏很不自然的样子,顺便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挺好的。”钱迎并不想在这里跟他废话。

    何夏衡狐疑地看着她,她一直拼命的遮挡着后面,甚至后退着走路,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钱迎转过身想着赶紧回家,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她虽然瘦弱,但身体一向挺好的,就连感冒都极少,但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加上大姨妈流血过多,昨夜也没休息好,就变得有些虚弱。突然间一阵眩晕,钱迎觉得自己的四肢也没了力气,直接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何夏衡不太放心,便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钱迎直愣愣地往地上倒。

    “钱迎!”何夏衡赶紧跑了过去及时的接住了她,才没让钱迎的脑袋磕在地上。

    恍惚间,钱迎看见了湛蓝的天空,以及何夏衡那张俊美的脸,他的脸上布满了焦急,随即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她的肩膀磕在坚硬的胸膛上,她被人抱了起来。这是钱迎失去意识前的最后记忆。

    钱迎醒的时候,正值日落时分,她摸到床边柜子上的眼镜戴上,才发现自己是在医务室。她又把视线投向懒散的倚靠在窗户边的少年,橘红色的夕阳打在他的身上,衬的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异常柔和。

    画面被定格,好看的像是一帧漫画。

    眼前少年的轮廓,像是每一笔都经过精雕细琢才勾勒出来的。

    钱迎觉得,这一刻的场景,她能记一辈子。

    “醒了?”何夏衡听见声音后回头,就看见女孩子呆呆地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脑后的马尾也变得松松散散。

    钱迎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才发现都已经快要放学了。

    真离谱啊,她居然睡了一个下午。

    “你一直在这里?”钱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嗯。”主要是何夏衡也没想到,这姑娘直接睡了一下午。

    “你以后要记得吃早餐,兜里平常也记得备两颗糖。”医生不在,何夏衡便把医生的话转述给钱迎。

    “谢谢你啊。”钱迎从床上下来。

    见钱迎站在那里不动,何夏衡有些疑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钱迎摇摇头。

    “那不走吗?”

    “你先走吧。”钱迎有些尴尬地说。

    看着眼前的少女企图遮挡后面,何夏衡忽然猜到了原因,虽然他不怎么跟女生接触,但基本常识还是多少知道些的,于是纯情的小少年耳根慢慢变红了。

    何夏衡脱下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递给钱迎,“那什么,你要不要系在腰上?”

    其实最尴尬的不是撞见她来大姨妈,而是撞见了来大姨妈后还戳破了她的窘境!

    钱迎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不过好在自己肤色偏黑,怕是也看不出来。看着面前的校服,其实她不太想接,毕竟回家被李女士看到会很麻烦,但眼下她又很需要一件外套。不等钱迎作出反应,何夏衡直接把衣服塞到她的手里。

    “你不冷吗?”钱迎看着此刻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的男生问道。

    “不冷。”

    “可是晚上放学后会很冷的。”

    “没事,田尔苟那里还有外套,我可以穿他的。”

    这么说来,钱迎确实就没有什么可拒绝的理由了。

    “那我、我先走了。”

    看着何夏衡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脚步甚至都有几分慌乱,钱迎的脸上不禁挂上笑意。手中的校服外套上仍旧飘散着钱迎所熟悉的薄荷味道,这味道不仅沁人心脾,更令她安心。

    钱迎晚自习请了假,李女士对钱迎的突然回家很是震惊,自然也就忘记了昨天她们还吵得势同水火,甚至早上她还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不过钱迎也早就习惯了李女士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

    “你怎么回来了?”李女士扫了一眼钱迎,视线停留在钱迎的腰间,随即目光变得犀利,像是要把钱迎盯穿一样,“你腰上系的谁的衣服?”

    “同学的。”钱迎解下腰间的衣服,“我来了大姨妈,弄脏了裤子,所以借了同学的衣服遮挡一下。”

    “是男生?”毕竟那件衣服实在是大得很。

    “嗯。”钱迎走进卧室想要关上门换裤子,门刚关到一半就被李女士推开了,她哪配有秘密和隐私可言呢。

    “哪个男生?”李女士继续追问。

    钱迎知道,得知名字之后,李女士就会翻看成绩单查找人家的排名,成绩决定李女士的态度,即使人家只是好心借给她校服而已。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钱迎报了周逍的大名,毕竟他们是同桌,周逍成绩又那么好,李女士自然不会多想。

    果然不出所料,李女士听见周逍的名字之后就消停了。

    钱迎换好裤子,把脏掉的裤子拎起来,又拿上何夏衡的外套准备一起洗,李女士伸出手,“我去给你洗吧。”

    “我洗就行。”钱迎轻声说。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钱迎想自己给何夏衡洗这件校服。

    “行,你洗吧。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我去给你做饭。”李女士又嘱咐道,“不要用凉水。”

    钱迎接水的手一顿。

    李女士爱她吗?

    无疑,李女士很爱她。

    可这份爱只是阶段性的,偶尔想起来时才会对她极好,而且还只爱乖巧、听话、懂事的她,她就是个傀儡,不能有自己的血肉和思想,因为但凡她不是按照李女士理想中的样子活着,这份爱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钱迎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宠物,主人高兴了就被叫过去揉两下,不高兴就会被一脚踢开,还是不能反抗的那种。

    -

    第二天钱迎早出门了些,特意等在小区门口,何夏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孩子低着头正用脚尖踢着石头玩。

    还挺会自娱自乐的。

    “在等我吗?”

    听见声音钱迎抬起小脑袋,把手中拎着的校服递过去,“你的校服,我已经给你洗干净了。”

    何夏衡接过直接换上了校服,毕竟校门口有的时候会查,被抓到就不好了,这也是一大早上钱迎在这里等他的原因。

    他们并肩一起往学校走去,风从何夏衡那侧吹过来,这次钱迎并没有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而是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葡萄果香,那是她家洗衣液的味道,同她裤子上的是一样的味道。

    不仅钱迎闻到了,田尔苟的狗鼻子也闻到了。

    到了学校之后田尔苟在何夏衡的身边蹭来蹭去,突然他趴在何夏衡的肩头吸着鼻子猛闻,何夏衡被他闻的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你闻什么呢?”何夏衡把田尔苟推开。

    “你身上的味道不对啊。”田尔苟揉了揉鼻子,“你衣服上为什么这么香?”

    何夏衡扯着自己的校服闻了闻,眼神中略带着懵懂和迷茫,他看了钱迎一眼,“我怎么没闻到?可能是洗衣液?”

    “你换洗衣液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香的洗衣液了?”田尔苟白了何夏衡一眼,这些年这人不都是用那一款洗衣液的吗?

    “不对,”田尔苟又闻了闻何夏衡身上的衣服,“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呢?我好像在谁的衣服上闻到过。”

    “你变态啊。”一旁的陶桃听不下去了,拿起一本书照着田尔苟的大脑袋就呼了上去。

    挨打的田尔苟仍旧不放弃,甚至拉着陶桃一起闻,“你闻闻看,衡哥衣服上的这个味道我真的觉得有点熟悉,我一定在哪里闻到过!”

    看田尔苟这幅斩钉截铁的样子,好奇宝宝陶桃立马上线,对着田尔苟手中扯着的何夏衡的校服闻了闻,何夏衡是真的想把外套脱下来扔田尔苟的脸上。

    “咦?”陶桃眨了下眼睛,“这个味道确实好熟悉哦。”

    “是不是?”田尔苟有些激动,像是找到了盟友,虽然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何夏衡懒得理他们俩,把自己的校服从田尔苟的狗爪子中扯了回来,徒留二人在那冥思苦想。

    “这个味道应该就是我们周围人谁身上的。”田尔苟在一旁碎碎念,“这个味道很特别,我印象深刻。就是我怎么想不起来是谁身上的了,是谁呢?”

    旁边的陶桃皱着眉毛深思,恰好钱迎刚刚接了水回到教室,陶桃突然间恍然大悟,她直接扑进了钱迎的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就是这个味道!和何夏衡身上是一样的味道!

    记得陶桃还调侃过钱迎,说她身上这个味道像是一只行走的巨型大葡萄。

    钱迎被陶桃的投怀送抱搞得不知所措,只能把手中的水杯拿的稍稍远了些。

    \"嘿,你俩大庭广众之下注意点影响。\"田尔苟在一旁看的牙酸。

    “你嫉妒啊,你也可以和你的亲亲衡哥抱抱呀。”陶桃扒着钱迎不松手,也不忘回怼。

    何夏衡默不作声的离田尔苟远了些,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每一个动作都是说不出的嫌弃。

    田尔苟:……大冤种就是我。

    “桃子,这是怎么了?”钱迎问出声,陶桃他们才想起来刚刚的话题。

    “你,老实交代。”陶桃后退一步,指了指钱迎,又指了指何夏衡,“你们两个的校服上为什么是一个味道?”

    “对哦。”田尔苟一拍大腿,“我就说这个味道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不就是跟迎妹妹身上的味道一样的嘛。”

    钱迎:……

    何夏衡:……

    钱迎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让陶桃都变得如此严肃起来,结果就这?

    “昨天他把校服借给我,我帮他洗了一下。”钱迎解释道。

    “没了?”没吃到瓜的陶桃不死心。

    “不然嘞?”钱迎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不解,对着这么一张单纯的脸,陶桃觉得自己瞎想都是一种罪过。

    “咦?迎宝,你怎么买了胡萝卜汁?”午休时间在商店里排队结账,陶桃看见钱迎手里拿着的瓶子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这不是衡哥的最爱吗?”

    毕竟这奇奇怪怪的胡萝卜汁,除了何夏衡喜欢,他们真的是接受无能。他们还是吃胡萝卜的人,都觉得那个味道奇怪的很,更何况钱迎一个根本不爱吃胡萝卜的人。他们每次去食堂吃饭,钱迎都会把菜里面的胡萝卜挑出去全部剩下。

    钱迎垂下眼睛轻抿了下唇,轻声说道,“就是给他买的。”

    “哦,我说呢。”陶桃点点头,她就说这么反人类的味道除了何夏衡就没人愿意喝!

    等等!

    “你说啥?你给衡哥买的?”因为太过激动陶桃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周围的人纷纷朝她们看了过来,但陶桃显然是个不太会在意周围人眼光的。

    “你为啥给衡哥买饮料?”陶桃愤愤地问,毕竟她的亲亲迎宝都没有说给她买饮料,为什么要给臭男人买饮料!

    “昨天他帮了我嘛,我就想着给他买瓶喝的作为感谢。”比起陶桃的气急败坏,钱迎温声细语的解释着,顺便把陶桃手中的饮料拿走,轻哄道,“也给你买,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衡哥,给你最爱的胡萝卜汁。”陶桃把饮料瓶放在何夏衡的桌子上,何夏衡以为又是帮陈若玉给的,顺手就扔给了田尔苟。

    陶桃咽下口中的水,才又加了一句,“迎宝给你买的。”

    何夏衡又把胡萝卜汁从田尔苟手中抢了回来,那双狭长的眼睛闪着晦暗不清的光。

    “谢谢你昨天帮我。”钱迎赶紧解释道。

    何夏衡挑了下眉,逗她,“就用一瓶饮料谢我?”

    旁边吃瓜的陶桃和田尔苟二人组同步张开了大嘴,这真的是何夏衡吗?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

    何夏衡居然也会逗女孩子,稀奇,太稀奇了。

    “那,我请你吃饭?”钱迎弱弱地开口询问。

    何夏衡看着女孩脸都被憋红的样子,心里稍稍升起一抹负罪感,啧,她真的是不经逗啊。

    “算了。”何夏衡拧开瓶盖扬起脖子喝了一口胡萝卜汁,“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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