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二

    寻常人找破头都找不到的荒山野岭,她便在节骨眼上误打误撞闯了阵法。

    蹊跷到没边的事说巧合根本行不通。

    棠溪音何有解释,根本没有。半晌,游走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她决定破罐子破摔。

    棠溪音僵直住身体,弱下几分音量,突然眸子闪过水光梨花带雨地哭喊:“魔尊大人他们要杀我,您今日若是相救,小女子来日定当做牛做马报答。”

    关止叹微微愣怔片刻,继而扬起下巴懒散的打量着这位天降“贵人”的鬼哭狼嚎。

    男子视线投来的很慢,剑刃锋利的快要抹断棠溪音脖子。

    棠溪音焦急:“大哥,我快死了,不答应就迟了…”

    他这才睨着棠溪音爽快地答应道:“好啊,本尊向来说话算话。救你不算难事。”

    众目睽睽之下,关止叹轻咳两声,竖指掐诀的瞬间周身魔气震颤。

    那把剑刃应声凭空跌落。

    棠溪音侥幸似的偷偷睁开眼,果然,架在脖子上的剑不在了。她立即情绪激动地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想凑的关止叹近些。

    多少年来,没皮没脸到这种境界的女子还真不多见。

    关止叹眸色嫌弃夺步闪开,使她扑了空。

    她还没从喜悦中缓过劲儿来,天色就骤然阴暗下来。

    成片的乌鸦在顶空绕圈盘旋,弥漫着一股死寂味道。

    “善有善报,恶有恶终,纵使没了阵法,道家仙门也依旧替天行道。”

    关止叹扶额叹气,“你们这群老家伙们真是冥顽不灵。”

    他话罢,四周沉默,天际渐黑而后凶恶地宛如裂开巨口,轰的降下雷电。

    巨蟒般的闪光向着两人照直劈下,在关止叹看来宛如儿戏的降雷诀他只需闪身便能够轻易躲闪,可棠溪音却够呛。

    电光带着一道弧线在要劈到她时分了叉。如同麻绳和铁链拧到一起,凶残炸在棠溪音脚下前半寸的土地。

    霎时焦土开裂,剧烈声响振的五脏六腑凭空裂开般生疼。

    棠溪音呆愣在原地不知不觉中双耳已经沁出鲜血。

    她惊魂未定,茫然地捂住耳朵黏腻摸了两手鲜艳的红,比起坠崖的痛楚现在的小伤俨然是小巫见大巫。

    此时此刻,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又在耳畔响了起来,“请主人勿忘使命,将大魔头关止叹渡回正道方可结束此行。”

    “ !?”她在心中不由暗骂:什么狗屁任务,难道还真杀我不成?

    顿时天雷又起劈倒了不远处的枯木以示警告。

    棠溪音胡思乱想一阵,猛地又想起先前说的那些惩罚,比起拯救苍生感化魔尊来说,业火焚身那可是要苦上万倍。

    血液顺着耳垂从颈子蜿蜒流到锁骨,棠溪音就像失去知觉,楞得还未回神。

    交站未曾结束,那帮人依旧想将关止叹置于死地,但不曾料到半道棠溪音会杀出来破阵。

    坏了大计不成,还公然挑衅起愤意,大家伙索性连带她一起除掉算了。

    这次真的是离死不远,至于什么感化大魔头、拯救苍生的任务,怕是她一具肉身还未来得及开始就要结束。

    余光晃过棠溪音心生一计,遇事不装先抱大腿,能怂且怂。

    绝望的死与更绝望生不如死之间她选择苟活。

    棠溪音不等关止叹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去环腰抱住男子,像受了惊吓的野猫慌得躲在他身侧:“救我。”

    十恶不赦的魔头也不似旁者口中那般令人忌惮,抱起来居然也是暖洋洋的。

    棠溪音得了短暂庇佑的羽翼,这才感受到疼的滋味,今日发生的事实在过于冤屈,她攥紧关止叹哭得身子发颤。

    山谷寒风萧瑟,鸦雀低鸣,更是应景大战氛围。

    关止叹轻蔑一笑,任由着她胡来也没抬手将人驱赶,只是缓声轻骂:“放肆。”

    棠溪音得了便宜还卖乖,抬睫水莹莹的挂着几滴泪光。

    她抽泣着说:“我不想死…”确实她现在还不想死,身世之谜还未解开就被一帮仙门正派误杀岂不是很没面子。

    憋屈的死法怕是到了阴曹地府做鬼都要嘲笑声淹没。

    “我说姑娘,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的生死存亡与本尊有何关系?”男子脸色都青了,嫌弃的后撤一步却也没能躲开棠溪音撒泼胡闹。

    话虽如此厌嫌,他手却仍没推开挂在身上的棠溪音。

    冷风吹得棠溪音鼻涕眼泪齐流,被关止叹斥责后她不敢再继续放肆,于是声音也微弱下来,小的几乎听不清:“您若反悔,毁害名声。”

    名声?

    关止叹听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早就臭名昭著哪还需要名声,不过看在少女只身破阵的份儿上,勉强收留为未必不能。

    想必收留这家伙应该和养只阿猫阿狗没区别。一日三餐饿不死就成。

    他暇以思索,才道:“你们也都听到了,本尊既以答应保她一命,今日这人便是护定了。”

    “……”

    众仙家师门面如霜冻,不论是人还是邪魔这般没皮没脸的还是头次见,仿若下一刻就要除她正道。

    森寒的怒意直冲云霄,棠溪音吓得打了个寒颤,彻底躲在关止叹身后不敢探头探脑。

    她惜命!

    两人一高一矮,棠溪音不过头顶及肩而已,衬得关止叹极为高挑。她抓了抓乱成鸡窝的头发又过分的拽起关止叹袖子擦拭脸斑斑血迹,才有了些许人样。

    关止叹敛了锋芒,扫眼瞥过棠溪音时神色微微意外。

    如今阵法被毁胜算近乎跌到低谷,大魔头开口说话,众人生怕他唤出鬼祟妖邪助阵,一时间纷纷召出法器戒备。

    鬼祟乃是活人临终怨念所化,往往遭了暗害者或心有不甘而死,无法入道轮回而堕入恶鬼道,戾气随之积攒,越重则伤人越狠。

    三百年前关止叹将这股阴毒戾气为其所用,现如今以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天下间难有抗衡之人。

    此举引来无数邪修纷纷效仿,跪拜叩首奉他为尊者,以至于而后邪门歪道的功法四起全拜他所赐。

    民间百年大乱无休。

    今此一战纵使人海众多,匹敌关止叹这个堕了魔的邪修还是费劲,唯有能与之相敌的韶光仙尊也在许久以前受了重伤从那之后就一直闭关不出。

    讨伐关止叹的一众宗门里要属剑修最多,齐刷刷百把利剑不对准他,而是指向她。这要是尽数落下来,不扎成筛子也得扎成刺猬。

    棠溪音无措地说:“小女子还没活够,大哥你实在扛不住的话……咱们逃吧。”

    “有我在,无碍。”紧急关头,大魔头态度来了个大转变,这话入耳如同天籁。

    装得过头。

    世家众弟子及其各派掌门眼睁睁看着棠溪音傍上大腿,眼底恶嫌难掩。

    见此情此景,刚才年老者的胡须都快气得吹飞,“一对孽障光天化日伤风害俗,狗男女。”

    周遭充满唾弃,谩骂声。

    棠溪音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歪头看向老者,清清嗓佯作义正严辞道:“若不是爱他至深,我才不会冒死相救,您怎称我们为狗男女呢?”

    “单论相貌,我貌美如花,他风流倜傥。简直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佳偶。”

    众人:“……”

    关止叹抬抬眼皮,不以为然道:“……确实。”

    棠溪音:“啊?”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命苦啊。

    她其实心中早就暗自骂娘了,上辈子定是杀人放火触犯了天条,不然哪至于沦落到朝着大魔头呼救,还要扯谎不打草稿的胡咧咧。

    若不是这些正道之士非要把她和关止叹联想在一起将两人说成同谋。

    剑在头顶,蓄势待发又停顿不动。

    明显互相都有几分忌惮。

    讨伐维持了几日之久,关止叹座下拥护者都被杀尽了,只身一人迎战,长久耗到现在也已元气大伤。

    旁人不知,他自知,纵使看上去占了上风但那些老家伙倏地动真格带上众弟子一涌齐上阵还料不定谁的赢面更大些。

    棠溪音得了便宜还卖乖,怯怯地躲在关止叹身后偷看局势。

    没等打起来她就眼圈一黑,昏死过去。

    好冷……

    “咣啷”的铁链摩擦声发出清脆的响,棠溪音醒来发现自己正四仰八叉躺在石板塌上。

    棠溪音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行动迟缓的爬起来,发现身上的伤全然好的透彻。

    高兴不过一瞬,沉重的锁链就晃得哗啦直响,铁制品箍在腕上粗糙磨得皮肉都泛了红。

    她眼珠左右转动发现是不见天日的暗牢。

    棠溪音双手抓在铁杆,泣泪连声地哽咽道:“关止叹你狼心狗肺,背信弃义啊……”

    约莫喊了两个时辰,她累了,直接展开扔在旁边的草席躺在地上,睁眼望着潮湿的牢房发呆。

    霉味浓重,无需刻意去嗅都能吸的满鼻子味道。她没忍住,扯着嗓子又喊:“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守牢门的侍卫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他终于受不了,走来用剑鞘敲打铁杆恐吓少女,不耐烦地说:“姑奶奶您歇会吧,成吗?”说完便作势拔剑指向她。

    刀剑寒芒毕露晃得睁不开眼,棠溪音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捂嘴乖乖听话。

    又不知过了许久。

    眼前暗淡,多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她梗着脖子朝前看,关止叹高大的身影挡了光,正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棠溪音讪讪地看了他一眼,猛地翻身爬起抓住关止叹裤脚和倔驴似的嚷喊,“放,我,出,去。”

    他冷漠抬腿甩开她的指,目光森寒道:“说,你到底是谁?”

    态度如此恶劣,棠溪音抽回手咬咬牙笑说:“你猜。”

    “来人,”关止叹故意抬高音调皱着眉:“不肯说就斩了丢出去喂狗。”

    玩笑而已说变脸就变,情面都丝毫不留半分。

    先不说棠溪音从天而降诈现在混战之中,光是细看她一张与“故人”相似到难以辨别真假的脸就觉疑点重重。

    关止叹的故人大有来头,算得上是他藏在心尖上能存于心却不能宣于口的存在。当年世人称其为南庸山神,距今魂飞魄散三百年,想来并无可能重现于世。

    每当想到她,关止叹周身都会被淬骨的痛意笼罩,凶猛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若是他早早寻到一步,也不至于结局狼狈。

    牢房修于地底终年不见阳光,关止叹身披狐裘站在原地,竟头一次觉得有些冷了。

    他不由握紧拳头,连指甲嵌进掌心从指缝间渗出血都无动于衷。

    少女猜不透这疯子在出神想什么心事,只怕一张嘴说了歪理后脑袋直接搬家,于是闭嘴不言静静的等他回笼思绪。

    双方静默良久,关止叹开打牢房门,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姓棠溪名音。”她除了身世来历一概不知,其余杂七杂八脱口时还能接上几句。

    滟潋棠溪水,恨无知音赏。

    关止叹垂目沉吟片刻没再继续深究,话锋一转突然道:“无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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