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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姜陶一遍遍呢喃“回宫去”,语调悲恸不安,带着呜咽。

    这极不寻常的凄惶模样看得萧太后慌乱不已,她把姜陶揽入怀中,抽出手搭到女孩额上。

    “这是怎么了,难道魇着了,还是招了什么脏东西?”

    姜陶挣脱出来,坐直身子,抹去眼泪,覆上那生了几丝细纹的手,紧盯萧太后的双眸,郑重道:“陶陶是认真的,不要嫁给皇兄,不要做妃子了。”

    看她极为罕见的严肃认真,萧太后不禁挑眉惊异,阿陶有多爱皇帝她一直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答应如此荒唐之事。

    姜陶看出母后的犹疑,却不知该如何说服她。

    她深深叹气,上辈子她为了跟姜怀照在一起甚至以性命相逼,如今说这些又让母后如何相信。

    那年盛夏,姜怀照瞒着她演了一场大戏,他将姜陶推入湖中,又自己将她救起,再冲母后声泪俱下地说她要自尽。

    母后本不同意他俩的事情,也一向看姜怀照不顺眼。

    但那次,看到姜陶落水后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的脆弱模样,心疼极了,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她早该看清姜怀照的真面目,可惜陷进“深情”的沼泽太久,一时挣脱不尽,竟叫他哄了过去,演这样让母后伤心的戏码。

    真是可恨,他们都可恨,许如意说的没错,是她害了母后,也害了自己。

    心中钝痛,泪水又涌了上来,在眼眶打转,她拼命忍着,露出一个掩不住悲苦的滑稽笑容:“陶陶已然及笄,早不该常住宫中了。母后,赐陶陶一座公主府吧。”

    “你,之前不是不愿出宫?”萧太后话音一顿,看向她认真的眼眸,“陶陶,若住进公主府,就再不能时常见他了,母后也再不会配合你做戏,可要想好了。”

    姜陶微微抬头,神情坚毅,对天伸手发誓:“陶陶与陛下是兄妹,从前是糊涂了,今后绝不会再动这个念头,否则……”

    “唔。”

    萧太后及时捂住了姜陶的嘴,又将那手打下:“说你多少次了,誓不能乱发。”

    姜陶看着母后不掩爱意的责备表情,那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就要滑落下来,她赶忙埋进萧太后怀里。

    她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闭上眼睛享受起这久违的温暖。

    竟然真的重生了,直到现在,她飘在空中的心才终于落到地上,有了实感。

    宣政殿,年轻的帝王身穿明黄色五爪龙袍,头戴冕冠,身姿挺拔,端坐在金黄龙椅之上,他心情畅快,这天下终于要由他做主了。

    刚下朝,他正准备去看看姜陶,萧太后离宫她一定会哭,会红着眼睛,像小兔子一样要他安慰。

    姜怀照嘴角勾起,他已经迫不及待见到姜陶了,只属于他的姜陶。

    这时,宦官李全从殿外汉白玉盘龙阶下快速走近,神色不大自然,他凑上前来:“陛下,太后殿下回宫了,说是华媱长公主亲自出宫拦下的!”

    “什么?”姜怀照脸上的笑猝然凝固,脸色又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停在他常年挂着的温和面具上。

    “摆驾长安殿。”

    长安殿是萧太后的寝殿,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正值午时,殿上琉璃瓦流光溢彩,华贵逼人。

    姜怀照重新整理了衣冠和表情,抬脚跨过红木门槛,由宫娥领着,进到萧太后与姜陶所在的后殿。

    他走进殿门,轻咳几声,开口:“母后,听说您回来了,怎得突然改了主意,儿臣刚下了朝,赶忙来拜见。”

    殿内,上首,萧太后翻看着案上的堪舆图与京城地图,并未抬眼,也不回答,只是语气平淡地赐座。

    姜陶不愿行礼,也不理他,像是没看到来人一般继续拉着太后和身边的薛嬷嬷:“这地儿是不是更好些,离皇宫近,回来看看母后也方便。”

    萧太后指尖敲着案上图纸,不太满意:“这地方也太小,不如早年的燕亲王府。母后年轻时去过一次,那府邸是早已隐退的江南名匠建造,古树藤草皆是百年物,移步换景,着实雅致。”

    “母后觉得好就好。”姜陶乖顺回答。

    那边,萧太后瞪她一眼,手指狠狠点了下姜陶眉心,无奈道:“平日不见你听话,如今该你拿主意的时候又听我的了。”

    姜陶手背做作地揉了一揉,母后是她最重要的人,如今失而复得,自然是什么话都肯听的。

    “母后,你们这是看的什么?”姜怀照心里已有猜测,这猜测令他浑身烦躁不安。终于,他紧绷着身体微微前倾,忍不住开口问道。

    阳光照进屋子,恰好照亮他一半面庞。又见到他了,自那瓷娃娃破碎之日起,他们已有许久没有见过了。

    他长相清疏柔和,又极善伪装,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

    不怪姜陶被他蒙骗那么些年,谁能想到这样一张温和面孔下竟藏着个冷血偏执的恶魔。

    “母后在为我挑公主府呢,依皇兄看,哪个好些?”姜陶勾唇笑问,嘴角红痣似血,无端阴森。

    姜怀照一时愕然,几次张口都没能发出声响,两人对视着,暗流涌动,氛围诡异。

    “依奴婢看,新建一个也不错,就祁郡公府隔壁的空地,地段好,离宫不远,新建还能处处依小公主心意来。就是工期会长些。”薛嬷嬷适时张口打破了森然的静默。

    她是长安殿的掌事嬷嬷,萧太后从萧家带进宫的,曾是萧老夫人的心腹。

    地位高,能力强,极有威望,别说这些小辈,就连太后都敬她几分。

    听了嬷嬷的建议,姜陶收回看向姜怀照的目光,转头冲着母后,眉眼情不自禁地弯起,亲昵道:“这个好,工期长也好,陶陶还想多陪陪母后呢。”

    公主府的事挑到了午时,最终定下了祁郡公府隔壁的地。

    匆匆吃过午膳,不得不面对皇帝的姜陶浑身不自在,她带着青荷先一步告辞,快步向春华殿方向走去。

    但后头姜怀照还是追了出来。

    他一把攥住姜陶细巧玲珑的手腕,唇抿起,紧盯她纤巧背影,勉强笑问:“陶陶,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这样?”

    姜陶顿了一会儿,终于转身,可她不说话,只是用黑亮的眸子凝望着他,像是要将他看透。

    他突然有些心慌,不由自主地摸向拇指上触感温热的白玉指环,摩挲几下,稳住心神:“朕明白了,你舍不得母后是不是?”

    “只有一年,陶陶,忍一年可好,阿照哥哥会陪你。”他声音低沉温柔,引人沦陷,姜陶连连后退,却挣脱不开他的手。

    “你死了心吧,本公主绝不会让母后离开。”姜陶瞪着他,语气坚决,神情冷漠,其中隐隐透出厌恶。

    一直注视着她的姜怀照心口一阵钝痛,他喉咙发紧,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恳求:“那陶陶,你也不能走,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姜陶听到这话却嗤笑出声,面上故作惊讶:“华媱已然及笄,自然要出宫建府。难不成皇兄舍不得建公主府那点耗用?”

    没等皇帝回答,姜陶猛然用力,想要挣开大手,却无济于事,她咬牙切齿道:“陛下,我们可是兄妹,您这样于礼不合。”

    皇兄、兄妹。她从前只叫他阿照哥哥,从未提过这些字眼。

    姜怀照手死死攥着,以至发白甚至青筋暴出。他看着面前避他如蛇蝎的女孩,心中闷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旁青荷吓得脸色发白,终于,在她下定决心冲上去救公主之时,那手松了开来。

    午后。

    蔷薇枝丫从春华殿后院墙上伸出头来,草蔓柔糜,馥郁芬芳。

    蔷薇花架下,姜陶半躺在百年树藤所编的摇椅上,薄如蝉翼的外衫随意垂落,青葱玉指捏了把缂丝彩蝶团扇,轻轻摇动。

    端的是明艳骄矜,仿若朝阳。

    一旁青荷眉头深蹙,拿着帕子浸了冰水,敷在她点点淤青的白嫩手腕上,“陛下怎的如此心狠,公主,传太医来开些药吧。”

    “不必,若传太医,让母后知道了难免忧心。”姜陶眼睛眯着,秀眉拧起,语气却装作云淡风轻。

    她一转头,正瞧见青荷满面心疼的模样。

    姜陶将团扇扇向她的方向,娇笑道:“风儿啊,快把我们青荷姐姐的眉头吹开吧,若生了纹,可是我的罪过。”

    其实她哪里不疼,只是倔强地不肯再因姜怀照露出任何一点痛苦之情,生生忍着罢了。

    前头胭萝绕过假山藤草过来传话:“公主,许大姑娘传信来,说知晓公主回宫,想来探望一番。”

    许如意?

    哦,对了,许如意是她的伴读,也曾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即便不再上学,她也每隔三两天就会邀许如意进宫小聚。

    不过因为华台山计划,她应该已经许久没有找她了。

    想着前世她那近乎可怖的晋升速度,怕是早在这时她和姜怀照就瞒着她有了私情吧。

    虽然,她并不觉得姜怀照那人会有什么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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