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晚，景川大学门口人潮涌动，大学生们迎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国庆假期。
他们大多数是趁着长假回老家的或忙着出去嗨皮。但是叶爻两者都不属于，作为大一新生，这是她在大学生涯里的第一个长假。
她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一下必要的生活用品和要换洗的衣物，和室友告别后，提着行李箱走出宿舍。
行李箱的轮子聒噪，与不平的路面摩擦发出极大的噪音。叶爻不由得有些心烦。
门口的小情侣偏偏不会选地方，堵在狭窄的人行道闸卿卿我我。
叶爻侧过身面无表情地从两个人中间挤过，成功赢来了小情侣的不满，可是看她一脸正气与坦然，一点都不像是来找茬的，男生还是没有将被打扰的怒火烧到叶爻身上。
临近十月的景川天气已然凉爽，叶爻穿了一件咖色单衣套了件黑色水洗牛仔马甲，背着斜挎包，灰色垂感的阔腿裤配上马丁靴又酷又飒，少年气十足，灰格子花纹的贝雷帽与双马尾显得她的小圆脸更加可爱。
景川大学附近没有地铁，学校对面的公交站聚集了一大批为了省钱坐公交去赶地铁的大学生。叶爻不喜欢和他们挤，带上耳机，站在最边上等待。
耳机里放着的是陈奕迅《富士山下》的钢琴版，相比于歌词的直抒胸臆，她更喜欢聆听旋律。
她毫无目的地看着对面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前尘硬化像石头，随缘地抛下便逃走，我决不罕有……”
耳机里的旋律播放到叶爻最爱的那一段，她下意识地在心里默默唱出了歌词。
人群中的那个人手机举在耳边，似乎是电话那边的人没有接电话，他焦急地逆着人群四处张望寻找。
叶爻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原是自己开了免打扰，电话图标的右上角冒出未接来电的红点。
找不到那就让他多找一会儿吧。
叶爻的目光追随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赌气般地不肯回拨。
他放下了手机，皱着眉退到一边。
这就放弃了吗？
公交车已经来了，等车的大学生们自觉排着长队上车。叶爻旁边已经空了一大半，她也不上车，就只是站在原地看他。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耳机里的《富士山下》，还是他。
叶爻的微信电话铃声是这首歌的原版，她听完了铃声的前奏，在第一句马上要唱出来的那一刻果断按下了挂断键。
李志鸣：你在哪儿？
微信消息“咻”的一声弹出。
“大傻子。”
她小声骂了一句，这是叶爻能想出来最狠的骂人的话了。
××：你对面。
叶爻再次抬起头时，与对面给她发消息的那人正好四目对视。她幅度极小地翻了个白眼，肢体上没有任何反应地等着他过马路。
“怎么不接电话？还有，看见我了怎么不叫我？”
男人小跑过来埋怨叶爻，紧皱的眉头尽显他的焦急。
“免打扰了。”叶爻淡淡地说了一句，眼睛瞟向别处不看他。
“走吧，车停在前面的停车场里了。”
李志鸣没空多说，转身带路。作为一名刑警，得空的时间少之又少。
叶爻盯着他的身影看，今天他穿的是自己给他选的那件长款黑风衣。李志鸣的身材很好，架得住这种款式。他两条长腿迈着大步，衣服被风吹起很好看的弧度。
叶爻早就习惯了他的步伐，也随着他走得飞快。行李箱的轮子弹起石子，声音更大了。
她在那辆黑色的路虎前面停了下来，李志鸣从她手里拿过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绕到驾驶位的车门旁边准备上车，见叶爻在原地站在，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拽着叶爻的一只胳膊把她拎上车。
那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过于用力。
李志鸣冷着脸发动车，没有一丝想要身旁的女孩交流的想法。
叶爻侧过身子，将后背对着李志鸣，用这种最明显的方式来表达她的不满。
车子上了立交桥，车速在八十的边缘无限接近。李志鸣瞟了一眼副驾驶的叶爻，打开了右边的窗户。
叶爻被吓了一跳，刘海被风吹起，风太大，吹的她睁不开眼，喘不过气。
她去按窗户升降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总控制台在李志鸣那里，刚刚被他锁上了。
叶爻被迫转回了身，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她伸手整理也无济于事。
“李志鸣。”叶爻的声音有一种警告的意味，相比于大喊大叫，她更喜欢用这种低调的方式来表达。
男人很识相，不动声色地关上了叶爻旁边的窗户。
良久，他开口，有种不容商榷的坚决。
“我不是限制你的自由，但是你去做家教这件事我不同意。”他们两个三天前就因为这件事情吵了一架。
车子下了高架桥，堵在了第一个路口的红绿灯处。
“我不是和你说过，没钱找我要。”
“你是我谁啊？”叶爻一句话让李志鸣愣了神，“你是我爸还是我妈？我要了你的钱我是要还的，我为什么不自己挣？”
“是，你是要还，可是我也不急着用钱，等你念完书工作之后慢慢还，现在还不是你挣钱的时候。你就安心学习，不用想那么多。”
叶爻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我用我的知识换来的劳动成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面对叶爻的怒火，李志鸣没有以硬碰硬，反而温柔下来。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没有别的意思。”
叶爻拧过头又去看窗外。
“前几天，局里接了个案子，一个女大学生去做家教，结果被骗了，她一进人家家门就被犯罪分子按在了床上。”李志鸣瞟了一眼叶爻的表情，“你找的还不是什么正规的机构，民间小组织风险太大了，我能不担心吗？”
李志鸣的职业让他不得不时刻以最坏的打算考虑问题。
叶爻似乎并不领情，俊俏的小脸面无表情，冷淡地像是看破了世间红尘。
就这样沉默不语，一直到车子到达了小区门口。
“你先上去，你王姨已经做好饭了，我去停车，马上就到。”
叶爻在车子还未停稳时就取下了安全带，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扔到了李志鸣怀里后跳下车。李志鸣想呵斥她的危险行为但是责备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注意力全部都在女孩倔强的背影上。
他把车停在了停车位上熄了火，仔细端详这个宝石蓝色小盒子，盒子是皮面的，摸起来质量很好，正中间是烫金的英文字母“LY”。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银色方砖形的防风煤油打火机，简约贵气，看着就价格不菲。
他打开购物软件去搜这个牌子，找同款，看到价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孩子，怎么这么舍得。
这个价钱对于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贵。李志鸣似乎知道叶爻这一次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了。他盖上盒子，拿在手里，双手交叉搭在方向盘上，脑子里想的是一会该怎么哄小朋友。
老旧小区改造得不算好，尽管楼墙刷了新漆依旧掩盖不了内里的破旧。叶爻拉开楼宇门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墙崭新的修下水道换锁的小广告。
上一次她走的时候还处理了这些一点也不美观的贴纸，从开学到现在不到两个月又贴了满满一墙。
她一次迈两个台阶，爬到了五楼。五零一的门虚掩着，想必是王姨在阳台上看到了李志鸣的车。
她抬手握住门把手，刚要开门，余光瞄到隔壁五零二门口那双陌生的鞋。
叶爻走上前低眉看倒在地上的高跟鞋，这双鞋不属于她，也不属于王姨。
可是，五零二是她住的地方啊。
叶爻很清楚的知道根本不会有客人来。可是高跟鞋的位置和倒在地上的角度又分明告知她家里有人。
她站在门口，死死盯着猫眼，凭着感觉从包里摸出了钥匙。
门只锁了一道，嘎达一声开了。叶爻没有换鞋，木讷地走进去。
……
李志鸣把装着打火机的的盒子放进口袋里，扛着叶爻的行李箱爬五楼。他很是好奇她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像放满了砖头一样沉。
到了五楼，他发现五零二的门大敞着。
“怎么不关门？”
他探身看了一眼，叶爻站在玄关处背对着他。
李志鸣见她没有反应，像一块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他放下行李箱，走进去。
“小爻。”
他走到叶爻身后，轻声唤她，而所有的温柔在他与女孩的视角相同时消失。
卧室门半开着，一对男女正在床上云雨。站在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那个女人修长的腿晃动着。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嘤咛。
李志鸣也被眼前这个场景惊到，下意识地捂住了叶爻的眼睛，肌肤相贴，他感受到女孩在微微颤抖。然而下一秒女孩挣脱了他的手，冲进了浴室，舀了一盆凉水，踢开卧室的门，泼向床上。李志鸣硬是没拦住叶爻，水洒了他一身。
一时间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声传遍整个房间。叶爻手里的盆子摔在地上，发出几声闷响。
在看清床上男女的样子之后叶爻愣在原地——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李志鸣把叶爻拽到身后，手里拿着他从卫生间顺的扫帚。
“你们两个，哪来的？”
整个场面因为李志鸣的存在而变得像是警察扫|黄，女人裹着叶爻平时盖着的那床被子，男人边穿裤子边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他掏出电话：“喂？叶老板，你tm这做的什么生意？老子租的是一整天，老子正起劲呢。”
叶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