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里弹出来新消息的提醒,是慕泽清发来的信息。
“我今晚加班,你自己回家注意安全。”
“嗯”
本是习以为常的事,被他关心着,沈以茵心里突然间五味杂陈,不想只是因为贪恋他的照顾而于此。
劳累一天的沈以茵拖着疲惫的身子踏上了公交车。
车辆缓慢行驶在高朋大道上,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对行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站在路口打量着什么,不一会,头顶上多了一把雨伞。
老人回过头去,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望着她的老伴。老人的手挽在她老伴的胳膊上,一步步走过斑马线。
她就这样痴痴的看着她们远去,目光里夹杂着羡慕,相濡以沫的生活她还未曾见过。
点点绿影在窗外闪烁,车流涌动,夕阳拉开了序幕。
沈以茵踏上回家的阶梯,转动着通往温暖世界的齿轮,一声响动暗示着家里面已经回来了人儿。
“快洗手吃饭”沈母和往常一样,早早的做好了晚饭等她回家享用。
她洗完手坐下看着放好的餐具,碗里的饭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沈母估摸着她快回家弄好的。
她扒拉着饭塞了几口后,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前几天她牙疼的都没有什么胃口。吃了药后就好的很快,今天也早早就饿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饭菜太可口,打开了味蕾。
两人难得一见的安静的吃着饭,没有过多的言语。
沈以茵饱餐一顿后,将滚烫的汤倒入碗中,待稍温热后再饮。
她依靠在椅子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我回来听说楼下着火了……”沈母放下碗筷扭过头还没说完,就被她接了过去。
“还好人都没事,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她抿了一口碗中的汤后仰着头一饮而尽,站起来将碗筷捡进厨房。
厨房传来洗刷的声音,沈母坐立不安,蹙着眉头,心里很是纠结是否将那件事告知她。
沈母深知沈以茵的脾性,之前她就不想提起有关她们的事情,如果贸然说起,她肯定又会心里不适。
沈母斟酌了一下,还是希望不要让她留有遗憾。
沈以茵刚出来就看见沈母一脸愁容的盯着她。
她擦了擦手,随手将纸丢进了垃圾桶里,坐了下来,支着沈母的椅子陪着笑脸说道:
“怎么,这几天输钱啦”
“没有,半赢半输。”沈母表情有些不自然,嘴角一僵,不自觉抬高音量又言道“你有空还是回去看看你奶奶吧”
话锋一转,沈以茵立刻变了脸色,回过身子不看她,淡淡的说“别给我提她”
“她毕竟还是你奶奶,她只是恨我而已,跟你又没关系。”
沈母的好言相劝对她来说特别刺耳,以往种种她早以将心中的那杆秤偏向她的亲儿子。
至于她,只不过是老了到头可怜她儿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她将我赶出门外的那一刻,已经不是我奶奶了。”
沈母看着沈以茵直冲冲进了房间里关上了房门,门外还残留一缕怒气。
沈母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刻,她也无能为力,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也不想强迫沈以茵,叹了叹气后又出了家门。
旧事重提,旧人新伤。
每提及一次,就将伤口挖开一次。
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昏暗的房间里沈以茵陷在被窝里望着天花板。
“他始终是你爸,人哪有不犯错的”
“一家人和和美美不好嘛,你就不能原谅他”
“你妈没错吗,你妈就知道花钱”
“你就这么恨他,他供你吃供穿他容易吗?”
“你爸怎么可能做这种人,不要听别人胡说”
“你给我滚出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女”
……
一桩桩一件件她本早以麻木,可每每提及,她还是忍不住,血浓于水的亲情到头来全是笑话。
她打开了音乐播放器,躺在床上试图将自己埋葬在耳海里。
一首《听海哭的声音》出现了她的朋友圈里。
她突然好想去看海,想听听海的歌声。
直到歌单的最后一首歌戛然而止,电话铃声响起,她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我在楼下等你去看海”
沈以茵猛的起身,她跑到窗边拉开窗帘。
楼下明晃晃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正抬头着望着楼上。
“等一下”她挂断电话后慌忙的擦拭着眼泪,冲出房门穿好鞋锁好门在电梯门口踱步。
沈以茵始料未及,没想到她只是发了一句现在想去海边他就来接她了。
糖会在人难过时减去一些苦味,刚好他送来了最好的糖。
“叮”一声,他看着暗处的人影朝他迎面走来。他从光亮里奔来,带着月光,与她相拥。
“我差点以为你不想去了”是不想和我去,慕泽清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语调里有着难以掩盖的一丝惊慌。
“慕泽清,我想去。”怀中的人闭着眼睛抱住了他,声音有些颤抖。
他的心里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绽放着,更加贴近身子收紧了些。
“走,我带你去看海。”他声音上扬,牵起她的手朝车走去。
看着她上车后,慕泽清依依不舍将手放开,随即回到驾驶位将车开了出去。
沈以茵侧着头,第一次这样正大光明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比初见时瘦了些,脸上褪去了黑色的沉淀,变白了些。微微发红的嘴巴像是发烫了般,有些微肿。
他双眼平视前方,纤长的手指转动着方向盘。脸颊处的淡淡疤痕添上了一丝痞气,一身白大褂与之透着禁欲系。
她喜欢这样的美色。
沈以茵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心只想赶快到海边的慕泽清才感到了她的目光。
“到了,你在看什么?” 他回过头来一动不动的她。
“我在欣赏美景”她不紧不慢的说道,然后回过身惊喜的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海。
沈以茵推开车门,难掩激动的跑了过去,张开手臂怀抱着风,闭着眼睛感受着海的深鸣。
“嗯,我也看到了”他嫣然一笑道。
她在风中摇曳着身姿,尽情享受着当下的每一刻。
不一会,她似乎有些累了,楞在了原地不动。
身后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一件毛毯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一把拉住了溜走的手,转过身直接贴了上去。
他瞳孔微睁,不假思索的低头迎接着甜蜜的吞噬。
海风拂过他的指间中吹动着她的发梢,海水交织的声音渐渐推进,将喘息声埋没在月光下。一对人影重叠在一起,衣服的轻微的摩擦声遮不住有力的心跳声。
她往后退了退,睁开双眸视线里被咬破的红唇冒着血丝,那是毫无章法的一点印记。
慕泽清情不自禁的伸手捧起她熟透的脸颊,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卷翘的睫毛不自觉的颤动着,眼里道不尽的温柔。
“是现在该我了吗?”
柔软的唇轻轻印在了她的额头上,顺势而下,落在了她的唇上。试探的碰触后,他将她搂在怀里将头发绕过耳后。
“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头上传来他低醇的声音,她点了点头。
他松开她,一阵凉风席卷而来,唯独手里的暖意没有褪却。十指相扣间,带着睡意往岸上走动。
刚上岸,身后的人儿停住了脚步。
“我不想回去,我想看日出”
“好,我们看日出”
他回过身来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进了餐厅里。
上了二楼,里面有两间房间,她被带进了最里面一间。
整个房间不算宽敞,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淡蓝色的床被平铺在上面。旁边沙发上浅灰色的窗帘被外面的海风吹的摆动着,明亮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
“你先睡一会,这里有洗漱的东西” 他从床头抽屉里拿出洗漱用品放在上面,走过来将一次性拖鞋放在她的脚边。
“嗯?”
“放心,我会守着月亮下去的”他弯下腰去眉梢扬起,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慕泽清,我不想一个人”关紧的房门让她藏在心里的话吐露了出来。
她蹲下身子将脸埋了进去,片刻后起身换上拖鞋去洗漱,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落寞。
楼下的慕泽清听见她出来的动静,响动没了后他才起身上楼。
沈以茵躺在床上编制着谎言,得到母亲的回应后她才放心的将手机丢在一旁,侧躺着望着墙壁。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收回来了她的视线。
“我可以进来吗?”
她将头埋进了被窝里,提高音量说道“可以”
慕泽清推开门走进来,被窝里的人蠕动了几下就没有动静了。
他坐在了床边,里面的人感受了往里挪了挪。
“沈以茵,我害怕”
听见这句话的沈以茵愣住了,慢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向他。
“我对下面比较畏惧,可以让我在这呆一会吗?”他扯了扯嗓子,有些颤抖的说着。
“嗯”她点了点头回应着。
就这样,他留在了房间里,在床边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她抬眉瞥见他闭上眼睛静静的躺着,盖着她从身上取下来的毛毯,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沈以茵才敢伸出头来,侧着身子看向他,睡意涌来,她渐渐合上了眼眸,安静如丝的房间传来淡淡的呼吸声。
一个身影遮住了她头顶的光亮,床垫往下沉了沉,手被放进了被窝里。
慕泽清做完这一切起身下了楼,他关上房门前,回头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轻声回答道:
“嗯,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