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懊恼之意渐渐溢满心头,若悠月只恨不得时间倒流了回去,将当时说要看这东西的自己给结了舌。

    真真是孕糊涂了。她还思索着熟悉的味儿~这味儿她能不熟悉吗?这股子浅香是她当年费劲心思自己调配而出的,如今倒是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只是,料是她怎么想都未能想到戚烨竟还将此物留着。

    这本是一枚丁香色的小圆香囊,上头绣得是并蒂莲,用的是双面绣的样式。并蒂莲此物甚为奇特,一支杆上花开两朵,令人啧啧称奇,常被寓以夫妻和睦之象征。

    她绣工虽是比不上宣紫堂的绣娘们,却也是女红极佳的,若只是单单绣了个带有并蒂莲的香囊便也就罢了,偏偏她还……她还……

    她还……她还将自己怀春的心思、心中所念一并绣在了香囊之上。

    那是戚烨受伤之时,她日夜照顾之余缝制的,本是想将这份少女心思偷偷藏着,却不想戚烨伤好之后,二人反倒生了情意,听闻戚烨要回营,突然便心生落寞,生怕他回了军营便会忘了她,连忙将这香囊交给了戚烨。

    这香囊内的香料,亦是她看了许多本医书,费了好几个夜晚所调出的气味,有温中纳气之功效。

    而后,戚烨将她困住,又因她家人之事,她恼极了他,每次他来房中,她便对着戚烨阴阳怪气地说些不中听的话,本以为戚烨早就因着她的指责将这份香囊丢去,却不想他居然认真的收到了现在。

    且、至今还贴身好好地带着。

    目光虚浮之间却对上了戚烨那双似笑非笑打量她的眸子,臊得若悠月又是在他怀中好一番脱束。

    只可惜若悠月那力气小得和个猫儿似的,偏生还是个家养的猫,多少是个矜贵的千金小姐,牙不尖、爪不刃,似是又顾虑着腹中孩子的缘故,在他怀里闹腾一番倒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来。

    软香倚怀,又是在他怀中如此放肆。自打悠月走后,他便再未曾近过女色,此番见她扭捏之态,脑中多少不兴清明,饶是他自诩定力再佳,也略略思起了些二人曾经的曼妙之事。

    见若悠月的小手已快移至他的胸///下,戚烨轻不可闻地叹了声,黯了眸子,沉声道:“别动。”

    好歹是跟了戚烨几年的时光,若悠月一听戚烨别动二字之余的声调,立刻便骇得收了手,再不敢动。

    温驯乖觉,倒是像极了初入镇南王府时战战兢兢给他送宵夜的模样。

    戚烨轻勾了唇角,却又忽而想起了若悠月初入王府正是惴惴不安之时,他不仅未曾帮到她分毫,甚至还那般对她。这样一想,他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若悠月瞧着戚烨微变的神色,有些吃不太透他又是哪里不快了,眼神便又定定地瞧回了那香囊之上。

    戚烨的掌心宽大,那枚丁香色的香囊在他手中显得小小一只。

    方才因着太过羞涩未来得及细视那香囊,现在定下神来看去,那香囊外侧的丝线因着常年被戚烨放于身侧与衣料摩挲已是微微起了毛,而她所绣的字迹,更是毛躁得厉害,有些笔画已快要跳了线。

    明显就是因着被人刻意时常抚触才会如此!

    莫非他就这般喜欢这几句诗词?

    戚烨见若悠月瞧着那香囊时的小脸一会儿赤一会儿白,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试探性的将香囊收回,果见她松了神色。

    若悠月见戚烨将香囊收了回去,面上刚懈弛了几分,不消一会儿却闻见自己那些个丢人的诗句被戚烨不疾不徐地念了出来……

    “徐徐幽风,若我心意,抚过君身,如吾……”

    这都不是念,他、他、他都背出来了?

    若悠月顿感自己恍若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全身炽热无比,赧着颜用小手立刻捂住他的嘴,细弱蚊蝇道:“别说了,求你。”

    不过短短五字,那声音确是拔了丝的娇媚与怜人。

    喉结上下一滚,戚烨极为轻易的就将她小手拿下攥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她的小手绵柔,盈盈不堪一握,恍若她的骨头都是软得一般。

    他用余光寻了凳子坐下,握住她柔夷之手微微用力,将她带至了他的腿上。

    若悠月脚步陡然虚浮,吓得她连忙伸了手勾于他的颈间。

    见她如此,他故意松了揽住她腰肢的手。这下子,若悠月只得咬牙一直勾着他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

    四目相对,她顿觉尴尬,刚想低头却被他用指节挑起下颚,迫着她看向他。

    他垂眸凝视着她,薄唇微启,嗓音暗哑,“求我,就是这般求的?”

    说至此,他的中指指腹在她的掌心缓轻缓重地摩挲着。

    微糙的指腹抚过她的掌心,令若悠月不自觉便起了一身的酥麻。

    “谁、谁要求你了。”

    若悠月抿唇,面上滚烫,嘴上倒是硬得很。

    戚烨低低地笑了一声,本是在她下颚处的手指缓缓上移,抚至了她的唇侧。

    若悠月心擂如密鼓,不知戚烨此番举动又是想作何,一双水眸晶莹颤动地瞧着他。

    只见他略俯下身,薄唇凑至她耳畔,而后耳边便是一股湿热的气息传来。

    “悠月,再唤我一声王爷听听。”

    若悠月脑海中登然一片空白。

    不知是他的声音太过蛊惑还是她当时太过紧张。

    被他这般一诳,她脑子都未曾转过圈便怯生生娇娇地开了口道:“王、王爷。”

    这一声轻唤与她为了同戚墨逢场作戏时唤他不同,那时又酥又媚,而此时却又怯又娇。

    尤其是她的面容,分明是一副柔情绰态的娇颜,偏生唤出了冰清玉洁的味道。

    哪里像是个怀了身子的夫人,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家。

    当真是……

    比她媚得时候还勾人。

    戚烨气息已是端不稳,连忙撇开了目光,伸出双手把着若悠月的腰将她扶起。

    若悠月此时也缓过神来,臊得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

    咬着唇,她羞恼道:“戚烨,今日我们二人不过就是逢场作戏,你莫要太过分了,即便戚墨之事已结,我家人之事我也定不会原谅于你。”

    待温梦梦与柳安然入了店内听到的便是若悠月此言。

    怎么了这是?今日分明看着二人的感情之事似有所进展,这怎生看着又回到起点了?

    但见悠月姐姐面上的羞涩,又觉得今日他们二人关系应当是恢复了些。

    戚烨既是来了,温梦梦定也不能让他闲着,在戚烨的帮助下,二楼的雅间都已有了基本的雏形。

    自己自然是舍不得如京城第一楼那样去采购名家字画,且不谈自己没有这个银子,就算有,她也不知当去哪里采买。

    于是乎,她又开始将主意打在了自家那些个员工的身上。

    戚烨是镇南王,这墨宝又启是寻常人家能寻得到的!

    柳安然是第一才女,这画作千金难换不是?

    给戚烨和柳安然布置完了任务之后,温梦梦洗漱完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

    柳安然翻了个身对着温梦梦道:“梦梦妹妹,这周店休日你要不要去苏山寺烧个香?老太君寿宴之事马虎不得,求神拜佛也可图个安慰。”

    孙茜儿下午睡了一觉,现在倒清醒得很,连忙附和道:“苏山寺名声可大了,据闻求什么都灵呢!”

    若悠月也点头道:“我之前也听王府中的下人提及过苏山寺,当真是灵验得很。”

    温梦梦打了个哈欠,“是吗?那待后日店休之时便去拜拜。”自己管自己努力,顺便去寺庙中给自己加个BUFF也不错。

    众人又言了一会儿苏山寺之事,却见到孙茜儿又偷偷拿着方明景给的信借着月光悄悄读着。

    “要看就开灯看,这样看莫要坏了眼睛。”温梦梦刚想取了火折子去点桌上蜡烛却被孙茜儿给拦了住。

    温梦梦亦是无奈,自打上次钱掌柜带来了方明景信件之后,孙茜儿便时不时就偷偷拿出来瞧一下,温梦梦忍不住调侃她道:“这信里写得是什么佛经不成,还得天天拿出来诵读一番?”

    “不、不是!”孙茜儿连忙涨红着脸慌张收了信件,“是方明景,他写了好长的信和我认真道歉了,然后……”

    柳安然笑问:“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想和我重新开始认识,以方明景的名义。”

    话说至此,孙茜儿自己都溢出了几分不自知的笑意。

    “看我们茜儿妹妹的模样,想必定是还未想好是否原谅方明景那小子是吧?”温梦梦咯咯一笑。

    孙茜儿连忙正了正神色道:“那是自然,他都那般骗我了,我还……”见若悠月已是入了睡,孙茜儿小声道:“我还不知道要不要原谅他呢。”

    温梦梦与柳安然皆轻声地笑了。

    少女心思纯粹得很,亦是好猜。

    翌日。

    今日是朝中休沐,不少朝中官员便趁着休沐之日携着家人来糖水铺吃糖水。

    今日季霖同几位同僚也来了,若悠月连忙上前打着招呼,其中一名同僚还带了自家五岁的小奶娃娃过来,肉嘟嘟的,瞧得若悠月喜爱得紧。

    小奶娃娃奶声奶气地点了一份红豆香芋糖水,众人皆夸她聪慧,这般小已是开始识字了。

    待季霖这桌点完,若悠月将点单纸递给了孙茜儿,孙茜儿立刻传至厨房温梦梦处,温梦梦正忙着没空接手,一旁给温梦梦打着下手的柳安然笑着接过了。

    而在大堂之处,季霖同僚惊讶道:“什么?林大人今日也要过来吃糖水?”

    季霖点点头,面上亦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少卿大人不是不喜甜物吗?这是哪阵风将他给吹过来的!”

    季霖叹气道:“昨日他问我可知晓温家糖水铺,我说自然是知晓的,且味道不错,他便说今日自己也要来尝尝。”

    众人沉默,但是少卿大人的心思又启是他们能猜的。

    如今大理寺中,大理寺卿王大人年事已高,虽是有心想做些事情却也没了体力,大理寺少卿一职本有两人,但另一名少卿大人因着工作太过劳累辞官返乡了,如今这大理寺中实则也就是林大人在操持一切。

    若是少卿大人趁着这个机会能来吃碗糖水休息休息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日日劳累伤了身子要好。

    这红豆香芋糖水是给五岁小娃娃的,温梦梦便将红豆及香芋都压成了泥,各置于碗的一侧,又取了另一个碗中单放了什么料也没有的甜水。

    红豆虽是煮得软烂,但终究是一粒一粒的,若被小朋友误吞了罪过可就大了。

    孙茜儿刚取了几碗糖水至大堂,一时半会儿应当是回不来,温梦梦便对柳安然道:“安然姐姐,这份糖水就拜托你送一下了。”

    柳安然点头,取了盘子将那碗红豆香芋泥和甜水置于托盘之上笑道:“这红豆泥和香芋泥各自一边,倒好看得紧,单个吃能吃一个味道,若是想混着吃也能吃上两种味道,有意思得紧。”

    说罢,柳安然便端了托盘出了厨房。

    而方才那番话,倒也令温梦梦对方家老太君的寿宴糖水有了些眉目。

    大堂之中,季霖刚咽下口中的芋圆便见到林睿出现在了糖水铺门口,立刻拍了拍众人,示意门口处,众人一瞧,见是林睿来了,连忙都起了身欲要行礼,却被林睿摆了摆手制止了。

    休沐之日糖水铺中朝中官员不少,如季霖这些并不一定令所有人都熟识,但林睿同张硕一样,皆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众人自是都纷纷打着招呼,林睿也都一一回礼应了。

    柳安然端着托盘进了大堂,便见到一位眉目清冽的男子英英玉立于大堂之中。

    其实这名男子生得眉眼如画,是一张俊逸之容,只可惜因着职位之故,面目冷峻得很。

    这男子她认识,大理寺少卿林睿,几次宫宴二人见过几次,但也不过就是点头之交,因着从殿试之事后,张硕便一直将他视为宿敌,因此她也一直对林睿不怎么喜欢。

    柳安然朝店内看去,若悠月正忙着给客人结账,孙茜儿正忙着上糖水给客人解释着这里头分别是什么,眼下也就她一人稍稍得了空,她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浅笑道:“见过林大人,林大人还请先坐,等下我便过来。”

    林睿如冰的眸子扫过她的面庞,透着一股子摸不透的意味,柳安然不知为何颤了颤身子。

    而此时,店内也有一些人认出了柳安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这不是张大人的前任夫人吗?就那个犯了七出之罪被休弃的那个。”

    “听闻礼部的柳大人都不愿认这个女儿了,真真是丢人呐,怎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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