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你在门外徘徊时注意到了“哥谭城”门上的观察窗里的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吸引着你的目光，你在现实生活中从未去过夜深后的娱乐场所，如果夜之城只为你开放，你很乐意去探索里面的奥妙。
而且也符合你现在的心境，在这之前你推开的是写着“情趣”的门，晚上正是满足你隐秘的好奇心的时候。
你想来点刺激的。
当你推开门，里面却不是你刚才从观察窗里看到的样子。人们或坐或站，稀稀疏疏地分布在房间的各个位置，角落里的CD机播放着舒缓优雅的古典音乐，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聊天，有人在长桌旁享用餐点，有人在露天阳台看星星，有人用角落的放映机看电影，有人在图书角看书，这里有非常丰富多彩的活动可以参与，但不知道为何，所有人都是两两一对。
除了你，和另外一位在吧台喝酒的男士。
所有人都是两两一对，你得强调一下这一点，所以你向唯二落单的人走去是自然而正常的举动。你走到他身边，暗自庆幸现在你们都不是房间里最奇怪的人了。你想他就是你的某种搭档了。
“我想你就是我今晚的搭档了。”他说的话让你吓了一跳，每一句都如此，“这位不知名、不知长相、不知性别的……先生或女士，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神秘的人了。你可以叫我迪克，我又该如何称呼你？”
你说：“女士（Lady）就好。”你好奇在他眼前招了招手，你惊讶地发现他看不见你，因为他的眼神一直聚焦在一个点上，他扭开脸躲了一下，即使你根本没有也不打算碰到他。
“很好，这位女士，很高兴我们进一步了解了彼此，这是你们特殊的打招呼方式吗？”迪克夸张地耸了耸肩，“把我的头拧下来摇一摇之类的？”
你：“你看不见我？”
“唔嗯，我刚刚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你的语气到底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迪克咂咂嘴，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是的，不过我可以感受到你大概的轮廓，介于看见和看不见之间？无论如何，既然你主动参加了内外向者互助会，我想你正是抱着改变现状的决心来的，你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女士。”
“什么互助会？”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那个词。
迪克坦然地说：“内外向者互助会，每个互助小组由一个外向者和一个内向者组成，你在个人信息的需求栏上写着‘学会如何交朋友’，而我写了‘学会跟边界感太强的人和谐共处’，然后我们互相选择——你该不会是被骗来的吧？”
你半捂着脸，“差不多。”
虽然说你没有一点跟陌生人涩涩的心理准备，但是不妨碍你很嫌弃这里的气氛太过正经。你承认面前的男人秀色可餐，那双婴儿蓝的眼睛像大海一眼把你的视线揽在臂弯里。你很想做点过分的事情，尝尝从这双眼睛里流下的泪水会是什么味道，或者用红丝带把他绑起来，然后在他尾椎骨处打个蝴蝶结。
他长着一张让人想要欺负的漂亮脸蛋。你一边想着“真想在他脸上亲一口”，一边用生硬的语气说：“我不需要朋友。”
“你没有太多朋友，或者说，一个也没有，对吗？”
“我有，我们只是不怎么联系了。”你说。
这回轮到他捂住脸了，他说：“第一课，你需要定期跟你的朋友联络，维系感情，这样对方才能知道你还活着，而且依然把他们当成朋友。”
迪克伸出手在空中晃了晃，“其实我很想把手放在你的肩上，通过点到为止的肢体接触告诉你我很关心你，但我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他停住了话头。你觉得迪克是希望你握住他的手，所以你伸出食指点在了他悬空的食指指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只是我在思念她们的时候，就已经满足了我社交所需的情感需求，而且我不想知道她们交了新朋友。”
迪克悬空的手僵住了，他在等你把手移开吗？你手掌下翻，用指尖轻触他的指腹，继续说：“新朋友又怎么样呢，最后还是像以前的一样会分开。我不想结束，不想和好朋友分开，所以宁愿不要开始。”
“总会结束的，就像总会开始一样。”迪克低头一笑，“看来我没有机会多交一个朋友了？”
“你说这句话根本不是真心的。”你说，“你不是想学怎么跟边界感强的人打交道吗？让我来告诉你，第一课，不要暧昧不清，言行不一。如果你不想跟我交朋友，就不要这么说，如果你不想跟我有肢体接触，就不要伸出手。”
迪克眉毛上扬，“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我在靠近你之前观察了你一会儿，所以清楚地看到我们说话前后你的姿势是如何从放松变为紧张，即使我没有那么擅长社交，也可以感受到你前面几句话里的攻击性，至少你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我。”还有最后一句反问，说明迪克受到了冒犯，他在自我防御。但你不想夸耀自己有多聪明，你说的话只是服务于你的推理证明。
你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只是不想交朋友，不代表没人想跟我做朋友，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那可真是……”迪克呆呆地张了张嘴，“如果我之前哪里冒犯到了你，我向你道歉。”
你还是觉得他不够坦诚，真想看看他失控地发飙的样子，反正不要像现在这样好像套着一层名为“得体”的套子说话。你说：“忘了那些无意义的寒暄客套吧，迪克，我们又不是来这交朋友的。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我们是一个互助小组，你帮我，我帮你，跟我讲讲吧，我和你的那位‘朋友’究竟谁的毛病最多？”
他笑了，看来他接收到了你的交好信号，他说：“不相上下。”
他用玩笑话回应了你，非常棒！说明他愿意继续对话，快想想！你的大脑疯狂运转，怎么在你和迪克都没有明显意愿的前提下用最短的时间跟他发生一段劲爆的桃色故事，快用你的脑子想·想·办·法！
……
你想不出来！
你的沉默引起了迪克的不安，他的笑容有些走样，有些困惑。你用食指碰了碰他的食指，说：“别担心，我不在意你是个好人还是混蛋。”毕竟你原意是想借点合适的氛围完成你每夜一次的手工活指标，然后睡他妈个好觉。“你出现在这里，尝试去帮助一个陌生的边缘人，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一次你看不出迪克笑容的含义了，他说：“现在我确信你只是不想交朋友了。那么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你：“就，教教我怎么接受至亲的离去？”
“不，我做不到。”迪克摇头，“而且我希望你不要做到。不要接受它，而是承认它，有些事发生，有些事过去。”
“你得跟真正的人交朋友，告诉他们你有多爱他们，在最后一次分离之前留下尽可能多的美好回忆，这样你才能毫无顾忌地离群索居，因为这些温暖的点点滴滴会时刻提醒你做一个不坏的人。”
你：“你说服了我。不可思议，你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了我的思维模式，然后顺着我的逻辑说服了我。跟你聊天很开心。”
你握住迪克的手轻轻晃了晃，然后松开了。
他失神地望着你的方向，你知道是因为你不再跟他有肢体接触，也没有再发出声音，他找不到你了。你坏笑着看他瞳孔游移，他表面镇定，实际压抑着做小动作的冲动。迪克很快意识到他犯了什么错，假装自己刚缓过神，开始抬头观望，“女士，你还在吗？”
此时不偷袭非小人。亲他，亲他，亲他！你内心的恶魔小人在敲锣打鼓，为你呐喊助威。你不喜欢肢体接触，可是迪克很帅；你是个有底线的人，可是迪克真的很帅……总之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
你能看着这张脸DIY，但迪克刚刚非常绅士地安慰了你，你不想辜负他的好意，所以你说：“我可以亲你的脸吗？”
“什么？”迪克的表情不是厌恶，而是匪夷所思，他不能理解你的冲动？
你在心里咀嚼着“情趣”这个词，觉得进门后至少你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安抚。迪克是一个贴心的人，被他拒绝不会太难受。你一鼓作气再度向他靠近，“我可以跟你发生一夜情吗？”
这是一个模拟器，按理来说如果他答应了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也是维生舱在给你抚慰，你不太确定维生舱是否有这类生理自助功能，但你没来由地相信迪克不会拒绝你。
“想想看，迪克，你看不见我，其实跟你自己做也没有太大区别。”你快要流口水了，但迪克看不到你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还是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样子，好像是在崩溃？为什么？他说：“你的边界感呢？你的边界感呢？”
“我们只是在互相帮助呀。”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的态度让你有点不耐烦了，你试探性地重新握住他垂在腿外侧的手，迪克没有回握，也没有挣开。
你的心里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但想想现在是你在强迫他，你又开心了起来，大胆地在他脸颊上轻吻，像个怪叔叔一样嘿嘿笑着说：“喜欢吗？”
他迟疑地捏了捏你的手，“呃，以防万一，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你成年了，然后在邀请我跟你发生关系？认真的？”
说实在话，你不确定。但你想，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的身体还躺在维生舱，在虚拟世界里放纵一把怎么能叫放纵呢？于是你捞起他的手，在手背上吧唧一口，又凑到他面前去吻那只你喜欢的蓝眼睛，听着迪克意外或者难受地“嗯”了一声，你真想当场就把他办了。
事实上是你差点笑出声破功。
你得手啦！你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寸一寸地向他靠近，最后吻上了那两片饱满的嘴唇。
你被嘴上的触感吓了一跳。为啥是软的？维生舱里有什么东西是软的？这个触感……你疑惑地伸出了舌头，碰到了更柔软的东西，这让你想起看过的一部老电影，一个男人被困在了一个狭窄空间里，不断有水从头顶落下，高高的围墙左右两壁开了两个小洞，他可以选择把嘴放到左边的洞里，跟左边的人接吻获得氧气，也可以选择右边……
重点是这里面还有一个情节，男人为了躲避跟不喜欢的人接吻，故意把猪舌头伸进洞里，然后那个人就……难道维生舱也放了猪舌头？而且迪克身上的酒气好难闻，猪舌头放久了会不会也是这个味道？
你走神的时间太长，迪克不满地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你的舌头，你臭屁地想着这男人就是口是心非，这不是很想要和你接吻吗？
你们旁若无人地亲了一会儿，迪克忽然做了个往前挡的动作，“稍等，你是透明的，没有人能看见你，那在别人看来岂不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挑着一边的眉头跟迪克一起看周围人的反应，没有人在看你们，因为这是为使用者服务的模拟器，当然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打扰你。
但迪克不知道。你有些苦恼，因为你不可能再给你们找一个私密的房间，一扇门只对应一个空间；同时又有些兴奋，你不认为迪克会抵抗你。这就是制作组把这个角色的名字设为“Dick”的原因？真是简单明了的使用说明书。
你不客气了。你不是胆大妄为的人，但在这里你不需要承担一切后果，只要享受快乐就好。于是你完全顺从自己的本心，拽着迪克的领子把他拖到吧台下面。
“哇哦？你知道我们随时有被人发现的可能吧？”迪克完全受你摆弄。
你无所谓地说：“速战速决！”明天你还要早起上班，你得搞快点。
迪克的眼神变得十分愤恨，你觉得有点像欲求不满的怨妇，这是迪克很喜欢你的意思？你美滋滋地想着，拆开了属于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