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上瑄城的日出。他们起了个大早，四点就到了目的地。

    很幸运的没有太大的风浪，日出前的光线昏暗，他们只看到彼此。世界宛如凝固，指针却在倒转。时间还早，路人不多。匆匆走过的几个也都视他们为无物，连半秒目光都不舍得留下。

    碎雨，细浪，经年累月的万物都是他们相爱的证据。夜晚的海风，白天的月亮，荒唐错乱的一切里都藏着他们滚烫的爱意。

    太阳升起，把林初照亮。

    光也在偏爱她。

    她在光里燃烧，美得不知如何去安放。他用暗沉的眼神去盛。

    陈执把她拉近，吻她的嘴角。

    拍照，换妆发，走流程。全部过一遍之后，陈执的背上都溢出了一层薄汗。林初也没好到哪去，刘海被汗打湿，黏在额头上。陈执走上前，帮她擦掉额前的汗珠。妆容太淡，她又补了口红。

    两个小时后，婚礼正式开始。

    宾客不多，也不热闹。没有礼乐，只有海上涌起波浪时拍岸的涛声。

    林初拖着婚纱长长的裙摆，左手挽着林趋的胳膊。米白色的婚纱，胸口开出一朵赤红的花。头发用红绳盘整，尾端没有收好，红绳垂着。她平静又疯狂，献出破碎的美。

    赤脚穿过沙滩，沙子沿着皮肤纹理划走。有死去的贝类，躯壳坚硬。但她感觉不到疼痛。她一步步向陈执走去。他站在阳光前面，一身整洁的黑色西装。手里举了一枝红玫瑰，花瓣暗红卷曲，有些枯萎。眼神不再锋利，只是潮湿，像云雾缭绕在山间。林初每走一步，脑海里就闪过一幕往事。

    “请新郎新娘站在我身边。”

    她第一次去他家时，为了防身带了把金色的小剪刀，还故意没有锁门。她步步为营，可陈执毫不设防。后来他们搬家时陈执看到那把剪刀，还嘟囔了好一会儿。

    “请郎新娘交换对戒。”陈执拉过林初的手把戒指推上去。

    后来林初就总是去陈执家找他。她很喜欢他们家的窗台，总是看着窗边金黄的小橘子发呆。他总是在客厅里游荡，头发乱乱的，带着一脸刚睡醒的迷茫。他们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从不进行过多的交流。

    “亲爱的陈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我愿意”

    有一次她被李思巧捉弄，撑着受伤的小腿，一腿一拐的跳舞。陈执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套着他们学校的校服，突然闯进她的视野。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走，手掌的热度通过身体传递给她。她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亲爱的林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记忆倒回那个赌约，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小巷转角，来到那家桌子上摆着冰激凌红茶的奶茶店。陈执坐在林初对面，一头黄发，脸上没有表情，用丝毫没有起伏的声调仍给林初出一个问题。

    “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林初看向陈执，过去和现在重叠，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我愿意。”

    只要是你，我一直都愿意。

    她没有独自迷失在灿烂的春色里。她爱春天，春天也会爱他。

    她爱的人都在身边。

    美好的就像一场梦。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