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程想抬头看了眼手术室正上方亮的灯,“手术中”这三个字被照的泛着幽绿色,她刚才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像是站不稳要倒的样子,赶紧跑了过去要扶爷爷,结果没扶住,她稍微给爷爷垫了一下。

    陈斯正一接到消息就往医院赶,他自己开的车,没叫司机,他让董助接着留在公司开会。

    他到时就看见她一直仰着头看着手术室门口,一排规格一致的凳子,衬的她更小,毕竟还只是个初中生。

    “陈先生。”院长带着两个主任医师往手术室这边来,正碰上他,陈斯正示意他们走到一侧跟他们谈具体病情,爷爷突发脑溢血,很危险的情况还是被程想救了回来。

    跟医生了解过情况,陈斯正接过了他那边的管家递过来的平板,看着家里客厅的监控,程想扶着爷爷让爷爷躺平后跪着爬着够到了最近的沙发旁的座机,拨了120,她抱着座机站起来的时候还磕到了一下还是一下都没迟地跑到门边打墙上钉着的呼叫机,联系了物业。

    “下楼吧,去车上休息一会儿。”陈斯正低头看见了她手上渗血的纱布,“跟那个哥哥下楼去包扎一下,我等会儿下去找你给你带好吃的。”

    程想只是从刚才的仰着头看见他后变成了低垂着头,听完他说话后才抬起了头,没有看他,只是微抬着头在看他西装外套上的扣子,突然鼻子一酸。

    陈斯正看见了她慢慢变红的眼圈,伸手碰了下她的发顶,也可以说是在她的头上按了下,“没事了,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了。听话,下去休息会儿。”

    程想跟着他的另一个助理下了楼,护士姐姐给她换纱布时问她疼不疼,她没有反应,知道护士姐姐微笑着说她会轻点的时候她才猛地回过神,跟姐姐说了谢谢。

    她忽然好想自己的奶奶。

    车上开着暖风,这两天都睡得并不好,第一天晚上她睡在沙发上,只盖了沙发上的一个小毯子,小毯子有点小想盖着肩只能露出来脚,睡得有点不舒服,第二天她在床上睡的,床很大,但她只占了一个床边睡,晚上翻身时突然惊醒以为自己掉下了床。

    这会儿车上暖烘烘的,脑子里很乱,好像数学里老师在教画几何图形,她怎么画也画不好,自己是这条线,陈斯正哥哥是那条线,奶奶是是一条线,在医院做手术的爷爷是另外一条线,妈妈,爸爸,弟弟……

    陈斯正让大家都先去做该做的准备了,爷爷现在还没有从集团里完全退出来,舆论、股市、董事会、和其他公司的合作各方面都需要有人盯着,医生刚才解释做完手术也不会从这里出来,会直接转移到ICU,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转到普通病房,毕竟患者的年纪很大了,各方面还是需要谨慎点。

    他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坐着,金属质感的凳子坐在桌边很久再碰上去还是冰的,陈斯正抬头看了下,原来小姑娘刚才在看的就是这个手术中的灯。

    “啪嗒”一下,“手术中”灭了。

    陈斯正打开车门时就看见小姑娘紧锁着眉头闭着眼睛,这么小的年纪,她的烦心事也不少,再这么愁下去会不会长不高。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后关车门时留了一道缝没有关上,任热意散出去,他怕关上车门会把她吵醒,他手上还拎了满满一桶山药排骨粥,霍奶奶在家准备的。

    程想猛地睁眼,眼里还含着泪,梦里杂乱地理不清的线突然散开又变成了那座桥,两个巨大的吊车把她家里那辆车钓上来,冰凉的河水滴滴答答砸湿地面也砸到她的手上,眼前的东西晃了两下最终还是回到医院,回到空无一人的医院,只剩下她和亮着灯的“手术中”。

    “好了,好了,没事了。”陈斯正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种貌似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朋友该怎么说话,他更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只能车轱辘话来回说。

    程想闭了闭眼睛来了句些许有点没头没尾的话,呢喃般道:“我好讨厌医院。”

    “我也是。”陈斯正笑着回了她一句,他打开保温壶热气袅袅上升带着香味一起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散开,程想憋了这么多天,紧张了这么多天,好像是终于打开了自己心里的决堤口,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斯正拿保温桶的手一顿,第一次有点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的感觉。

    “好了好了,擦一下,尝尝霍奶奶给你煮的粥。”陈斯正把保温桶放下,拿了纸,递给她,看她脸上有好几道泪痕,跟拧不住的水龙头一样,他把手放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力道好像不合适,拍的小豆芽眼睛都瞪大了,他不像是要安稳人,倒是像人被什么东西呛住了他帮人顺气一样,不过止哭效果倒是挺好的。

    程想擦了擦泪,她哭得有点狠,现在正紧抿着嘴,试图压下去自己的哭嗝,好在陈斯正只是给她盛了碗粥,别的没有再说什么。

    排骨炖的正好,一根骨头的小排,轻轻一咬就会脱骨,山药化在粥里显得粥更清香了些。

    过了两天,她再来医院还是陈斯正让她过来的,说是有事跟她说。

    进了大大的病房,她才发现病房里还有别的爷爷在,刚一走进病房那爷爷就开始夸她,“真是个小姑娘,我瞧着这小姑娘就是个好的,估计福气运气都是好的,对周围人也好。”这个爷爷说完看了眼病床上坐着的爷爷。

    程想悄悄地皱了下眉,她很快又放开眉毛,应该是没有人看到。

    陈斯正走过来接过她捎过来的东西,笑着回那个爷爷,“哪儿有,就是个聪明的小机灵鬼儿。”

    这个爷爷走后,病床上的爷爷跟她说话,就问了她一个问题,爷爷说话的声音可能是因为生病带着点不正常的嘶哑,爷爷问她:“姑娘,做我的孙女成不成?”

    程想吓了一跳,站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直到她离开那个病房她一个字都没再说出来。

    她听到那句话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是陈斯正回复的爷爷,“太突然了,爷爷,您先好好休息,我先送她回去。”

    程想走到车旁还是皱着眉头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这几天特别想奶奶,有点想回家,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很多时候虽然有不开心,但那毕竟是家,尚且不论回不回的去,她想家,但她还是矛盾的不想回家。

    陈斯正自己开着车送她回去的,不过到了地方他却没有直接让她下车,程想坐在后排,他在驾驶座,车里只有暖风吹散在车里的声音。

    “是这样的,毕竟你还是个未成年人,很多事情自己还不能做决定,我们暂时来说只能算是一个认识的人,我咨询了一下专业认识,你的监护权还在你母亲那边,想回家了我可以随时送你回家。前几天发生了一个很危急的情况,我们一家都很感谢你……

    程想吓得在后座赶紧摇头,她觉得不用用感谢这个字的。

    “是这样的,如果你愿意的话爷爷是想认你做干孙女,如果你跟家里有什么事,在家里有什么生活上的问题我们可以出面跟你家里人和你的监护人达成一个一致,你可以选择在我们这边生活,直到你成年。”

    她离十八岁还有五年。

    她这个年纪也明白了很多是非,“其实我的真正的生日跟户口本上的不太一样,我属羊,是农历腊月十六出生的,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腊月羊,守空房。””

    陈斯正皱了下眉毛,随即又很快想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很正式地反驳她,“小小年纪的,不要信这些,都是一些乱传下来的话。如果你想也同意的话,这些事情我去帮你协商就好,不要有这些方面的顾虑,爷爷把你当小福星呢,当然,你就是你。”

    几天之后,在一个晴朗无云的冬日,爷爷出了院,赵合华带着程林来了玉溪山墅,程想一开始只呆在二楼的房间里没有露面也不敢出声,陈斯正只让她听见了一些她方便听见的话,比如赵合华说,“想想肯定是在这里生活比较好,能更好地接受教育,吃好穿好生活条件只会比跟着我们孤儿寡母的更好,真是谢谢你们愿意带着她照顾着她。”

    她没看见的是三份文件,三份生意上的文件,赵合华以前也是跟丈夫一起在生意场上闯荡过的,不过她生程林生的太晚,算是高龄产妇,剩下程林后身体精力大不如前,现在只剩下奶奶和他们这一对儿孤儿寡母,家里那些生意自然也是有人在意着的甚至想要分去的。

    这三份文件可以牢牢地保障程家的生意能一直攥在她赵合华手上。

    几个人谈过正事相谈甚欢后,赵合华冲楼上大声说了一句,“妈妈走了,想想自己在这里照顾好自己,有空常回家看看。”

    程想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她还是没让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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