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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过往

    许新寒回到研究院时,花园里只剩下了浅枝一人。

    “阿枝,我们回家。”许新寒朝她伸出手,就像记忆中那些反复出现过的场景一样。

    浅枝迟疑地看着他伸出的手,再抬头,对上的是一双盛满她身影的眼眸。鬼使神差的,她递上了自己的手。

    离开研究院时,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栋状如飞鹤、闪烁流光的大楼,却没有看见站在三楼窗边、目送着两人远去的罗谨微。

    回家后,许新寒第一时间给她取来了日记本和相册。

    相册很厚重,翻开第一页,便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早春浅池,枝上花意。新岁故景,北风知寒。

    这是一本记录式的相册,它横跨二十多年的时光,从孩童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似乎成长的每一帧都被记录下来了。

    而日记本只是卫浅枝一个人的记录,一页页翻过,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她顺着这本日记,似乎浏览了一个姑娘二十多年的人生。

    日记中卫浅枝和许新寒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后来新寒学音乐,浅枝学绘画,都在江城大学升学到了硕士。两人的情意不必说,双方父母是朋友,两家更是门当户对,大家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只是天不遂人愿,如果不是这个疾病,他们或许早已订婚了。

    她努力地与这二十多年的喜悲共情,却无法将自己与日记的主人相等同。这些故事都如此陌生,她感觉自己于它们只是一个局外人。

    日记的最后一页停留在去年的3月16日,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真的要死了吗?

    3月16日,是诊断结果出来的那一天。她又往后翻去,字迹明显潦草了许多,内容多是许新寒带她出去看病的经历。

    “4月27日:他们说不收留我们。”

    “6月18日:我一直在劝新寒放弃,不要再为我奔波了,可他为什么这么倔强?”

    “8月3日: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

    “10月6日:新寒收走了我的终端,我还没和陈凌她们说再见呢。他不让我道别,可是真的该说再见了。”

    日记停在了10月6日这一天。

    浅枝向许新寒展示了这页日记:“后面怎么没有了?”

    “因为这一天是你做手术的那一天。”

    看着日记中那绝望的文字,当时的卫浅枝应该抱着死亡的打算吧。她肯定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活下来,虽然是以失忆为代价。

    她已经相信许新寒了。青梅竹马的爱人,还有相册和日记做佐证,许新寒已经算是目前她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家人,可惜,没有家人陪在自己身边了。按照日记中的记录,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去世,随后父亲出国,再也没有回来。父亲当年本来打算带她一起出国,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拒绝了父亲并执意留在国内。于是父亲给她留下了老宅和半数财产,并将她托付给了许家父母照顾。

    自此,他再也没有回来,甚至不再与她联络。

    终端里找不到和父亲的通信记录,不知道是他们从来没有通过信还是卫浅枝删除了记录。但至少从日记中可以看出,她和父亲的关系应该比较糟糕,死亡诀别时,她和所有人说了再见,但唯独没有提到父亲。

    母亲去世那一年,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父女分道扬镳。日记中没有记录,她很想弄清楚当年的情况。

    “在想什么?”许新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牵住她的手。

    浅枝一惊,下意识就要挣开,但一看到许新寒温柔的眼神,她就有些不忍心,最终还是任由他握着。

    对于许新寒,她终究是有几分愧疚的。

    以前,卫浅枝和许新寒是那么相爱,可是现在,许新寒依旧爱着卫浅枝,但她却不爱他了。

    那么多年积累下的感情,就这样消失殆尽,她想许新寒应当很难过。但她很清楚,只要她不恢复记忆,自己即使不排斥他亲昵的举动,也没法给予他同等的感情,这对他们都不公平。

    “我在想十一年前,母亲去世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会出国,而我又为什么会和他决裂?”

    许新寒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我记得当年你和伯父发生了矛盾,但是具体是什么,只有你最清楚了。”

    “为什么呢?我不明白。”她喃喃道。

    许新寒引导着浅枝将手放在自己胸口,引得她一阵颤栗。只听见他用极为认真的语气问道:“为什么不能是为我而留下呢?”

    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浅枝愣了神。可是亲情和爱情只能是矛盾的吗?于卫浅枝而言,难道爱情比亲情更重要吗?

    浅枝一边小心将手抽回,一边问他:“那你说我现在给他发信息,他会回我吗?”

    “我不知道。你以前并不会联系伯父,倒是你生病的时候,我给伯父发过邮件,只是没有回信。”

    难怪自己在遗言中半个字都没有提到父亲,原来他也是这样绝情,就连女儿身患癌症也不肯关怀一句。浅枝的心有些堵,不过谁叫她失忆了呢,以前的事情还是得了解清楚。

    “阿枝,”许新寒神情犹豫,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想打击你,但是在你生死之时伯父都能忽视你的消息,你现在给他发信息,他又怎么会回你呢?”

    浅枝点点头:“我知道。看过日记后,如果说对他没有一点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事情就算不美好,至少也是我的过去,不是吗?”

    许新寒见她这样坚决,也不好再劝。

    起初,浅枝是不打算和许新寒住在一起的,但许新寒说这是他们两人的家,她才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这几天,许新寒的表现确实像一个模范男友,衣食住行都为她安排得妥帖,唯一让她感到不自在的就是许新寒太过谨慎,除了休息外,每日几乎与她寸步不离。但是许新寒又十分重视私人空间,浅枝发现,没有她的允许,许新寒从来不会主动进入她的房间。

    所以,为了与许新寒保持一定距离,她开始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许新寒看出她的想法也没有说什么,还是每日到点敲门督促她用餐和运动。

    阳光透过荼白色的窗帘,留下浅浅的几缕落在被褥上。一侧的墙壁缀着青灰的花枝和粉白的杏花,勾勒出一片春意盎然。书桌上摞着一叠画册,一盆兰花摆在桌头,隐隐约约开了几点白色。

    浅枝在翻阅一本画册。

    卫浅枝师从丹青圣手元渺大师,也有过天才青年画家的美誉。她最擅长风景画,尤其是花和河流。人像是她画的最少的,但笔触也是生动细腻,人物呼之欲出。许新寒是最常见的入画素材,从少年到青年,在她笔下,许新寒总是阳光和煦的模样,连弹琴时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

    画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特别的画,名为《全家福》,看落款日期应该是她十八岁时的画作。画中只有她一人,穿着玫色长裙,坐在一把旧式扶椅上,神情淡淡。画中背景应该是老家,不过已经比较模糊。

    只有一个人的全家福,想来让人唏嘘。

    她突发奇想,给自己换了一条和画中相似的长裙。站在镜子前,她仔细端详着自己。只见镜中的女子体态绰约,眉目却清冷得很,四目相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抚上镜中的自己,为什么镜中人的眼神那样清冷,好像没有半分情绪?

    她惊恐地捏了捏自己的脸,幸好,是痛的。

    纯粹是自己吓自己了,她缓了口气。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卫浅枝的身体一般,与过去断了联系,又恐惧着未来,像极了一株无根的浮萍。

    如果以前的记忆再也不能恢复,我是否还是卫浅枝?

    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她问过许新寒,前几次她醒来时有没有留下什么嘱托和记录,可许新寒说她清醒的时间太短,每次都没有说太多,而且几乎说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话。

    其实她感觉挺不可思议的,不过从这些细节上来看,她的性格是一以贯之的,也算是对以前的继承吧。

    当她穿着这条长裙出现在正在摆放碗筷的许新寒面前时,她发现许新寒也有片刻的怔愣。

    “很久没见你穿过这条裙子了,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就在倒数第二个衣柜呀。那间衣柜好像和其他几间有些不一样,有些少年的风格,我开始还以为是读中学时的衣服呢,后来才发现都是崭新的。”

    浅枝笑着坐下来,自然接过许新寒递过来的一碗养生粥。

    “我大病初愈,确实需要饮食清淡一点,但你天天和我一样,身体受得了吗?”

    许新寒不在意地笑道:“这有什么的,我们以前本来就不怎么重视口腹之欲,营养自然是够的,你别多担心了。”

    浅枝点点头,又和他聊了几句画册的发现。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能和许新寒这样自然而愉悦地相处。

    以前的卫浅枝应该是真的很爱他吧,她悄悄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心脏跳动得似乎比平时快了一些。

    如果能够早点爱上他就好了,那么自己也不再亏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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