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漆黑,紬却忽然醒了过来。
缓缓坐起来,听着周围他们仨鼾声此起彼伏的......不愧是男孩子呢,跟三重唱一样。
紬紬:在思考弄死他们的可能性,怎么能吵成这样?!!!
她不懂,但也怪不得小樱不在,估计早就被吵醒跑到别的地方休息了。
紬也想去。
于是抱着自己的被子从阳台门走出去。
她记得森林里有津波做的吊床,那里肯定很安静。
【紬紬新任务:找到吊床-铺上被子-躺好睡觉!】
但——
重新躺下没多久,她又搂着被子坐了起来。
对着周围的空气叹口气,她问,“你到底要干嘛?”
从树的后面走出来一个ren——咒灵。
“我以为我不想和你交流的态度已经很明确。”紬的语气很平静。
真的很平静,仿佛见到的是陌生人。
那咒灵穿着人类的衣服,兜帽遮住他的面容,但紬知道那是止水。
他慢慢走近,最后在紬面前两米的距离停下,保持着非常有礼貌的社交距离。
“我听佐助说,你失忆了。”兜帽下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紬,不想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但紬的纱布又重新缠回来,止水能看到的只有她的下半张脸。
“是不记得我吗?”
紬的手指自上而下插/进纱布,将它从自己脸上扯了下来,与此同时止水也将自己的兜帽取下,露出自己的脸。
不,不是什么令人感到的坦诚相见,只是紬想让止水明白。
“关于你的都记得。”
——明白她没说谎。
“但我见到你并不开心,也不想见你。”
“我猜到了。”止水笑着说,“没办法,我们总是要见一面。”
在他们又重新活过来之后总是得见一面的。
“得知道对方还活着,不是吗?”
止水看向紬的眼神一瞬不瞬,“你长大了。”
“你倒是一点没变。”紬也在观察他,视线自下而上最后停在止水的脸上。
他去世的时候没几天就要16岁,那时他的身形差不多就定格了,180的身高看上去和那些大人没区别,所以,也被族里的人当作是大人推到了最前方。
现在也是当初那副模样,和紬记忆里一模一样。
只是紬那个时候才9岁半,如今已和死去的止水一样大,这变化当然是明显的。
不管是身形、表情、就连发色都变得彻底,唯独......那双眼睛没有变。
止水始终在笑着,看上去十分诡谲。
他忽地抬起手,问紬,“不抱一个吗?我的妹妹。”
紬握紧了拳头,要如何形容她现在的心情呢?
仿佛心脏被人狠狠击中,然后是无尽的酸痛,让人喘不上气。
她明明说过要把关于止水的所有事都暂停并且推远,不想再去了解也不想再提起,要将这份亲情和悟他们的一起封存,甚至要比他们的放得更加隐蔽。
永远都不要想起来,也永远都不要拿出来。
可现在.......
紬咬着唇将视线看向别处,下一刻,还是选择跳下来向他跑去。
相拥的瞬间整个人都被止水抱住,他微微弯腰就将妹妹抱了起来,双脚腾空。
“ただいま,Tsumugi(我回来了,紬)。”
耳边响起止水轻声说的话。
同样,在止水的怀里紬也说了一样的话。
“ただいま,Shisui(我回来了,止水)。”
在经历数次死亡后两个人终于能以这样和平的态度见面,如今止水接受了自己咒灵的身份,而紬也没有失去生的意志。
他们都想活下去。
相拥、又分开。
嘴上说着很感动的话,可止水的脸上还挂着诡谲的笑容,紬的眼睛里也不见有任何泪水。
仿佛动人的环节从未开始,只见行为,内心还是漠然的。
止水帮紬紬整理了一下头顶不听话的发丝,动作很轻,能看出他的珍视,却又怎么都透着奇怪。
“看来紬确实见到我很不开心。”
她遵照本能无法开心,也遵照本能拒绝不了刚才的拥抱。
面前的这个人是喜欢的哥哥,也是过分的哥哥。
“那......我们就这样了?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止水最后问道。
“明明你也没有。”紬直视他的双眼。
他的三勾玉写轮眼也在多年后变成了万花筒写轮眼,但,紬没有了解这背后故事的好奇。
她对自己的感情向来说到做到,不会拖拉也不会反复。
止水轻笑出声,“对。”
*
当某种打击在时间的见证下渐渐走远又走远,留下点点仅剩的痕迹只够支撑刚才的那个拥抱以及——
[这是我的妹妹,紬]的定论。
就连对咒灵的身份真正放下也多亏了时间,并不是止水想得多开。
他要想得开当年被团藏夺取眼睛后又怎么会只想得到自杀这一条路来阻止宇智波政变?
他要想得开在第一次作为咒灵苏醒时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应激反应?
现在的平静不过是时间的结果,是“习惯了”,而不是“想开了”。
*
在被哥哥放回吊床后,她再次将自己裹进被子。
“失忆是只记得我吗?”
“现在是。”
止水无奈,看来这意思是之前连他都忘掉了。
“也行,挺好,什么都不记得最好,继续这样长大吧。有时间我再来看你。”他本来也只是过来看一眼她。
在不知道她还活着的时候,他其实有很多事要忙。
关于宇智波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要报仇是吗?”
“当然啊,所有人都死了我能无动于衷?”止水自嘲地说。
“这就是你现在还愿以这个身份活着的原因?”
止水摇摇头,终于把那笑收起来了,神情严肃,“不是因为这个,我心里没有再把家族重担放在你之前了。”
“我一直觉得还是你做的,或许是以生命为代价,或许是其他我想不到的代价,转生?总之我觉得我复活的事还是你做的,是带着想要珍惜你的成果的心情活到现在的。”
“我怕我这条命是你最后的东西。”
也是他唯一能珍惜的东西。
*
止水离开时紬并没有阻拦,也没有去送他。
像是还在消化他刚才的话一般呆呆地坐着,只有眼睛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直到他走了很远很远都没有回头,她才终于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将止水刚才那种奇怪的笑学了个十成十。
“多么......讽刺的事情啊。”喃喃道。
应该珍惜的时候没有珍惜,应该坚持活下去的时候没有坚持,应该最在意她的时候跑去背起宇智波的担子。
紬只觉得心里有些堵,却也没到难过的程度。
的确还很在乎,但也已经不会追上去了。
从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努力想要抓住止水离开的手,如今倒是不会了。
报仇也好、要为了宇智波奔波也罢,和她都没有关系,紬对此没有记忆,对那些死去的人也没有感情。
只是、只是......再躺下的时候眼角还是微微湿润。
像是为曾经的自己,又像是还深陷止水第二次自杀的那夜。
脑海中还能闪过他歇斯底里时说的话以及当时的表情。
【我的存在从来为了保护这个家族和村子,你让我以这样的姿态重生,按不住想要杀人的欲/望的我就是你期待的止水吗?】
【还是说对于紬而言,我是不是我都不所谓,你只是需要一个这样的“止水”而已?】
【别再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了,别让我恨你,紬。】
止水果然很从一而终,哪怕接受了咒灵的身份,脑子里想得还是整个家族。
刚才那表情也很真诚,说是要珍惜她的“成果”,紬却哼了一声,是略带嘲讽的笑声。
[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都忘了,什么都没剩下。
*
一觉好眠的鸣人醒来发现又是一个大天亮,新的一天到来。
从房间走出来看到大家都在吃早餐。
“米娜怎么都不叫我啊~差点就错过这顿饭了。”鸣人鼓着脸,还有点小委屈。
“错过了又怎么样?昨天的中饭、晚饭你都错过了啊,不差这顿早饭。”收拾好心情的小樱今天又以掩饰过的面貌坐在大家面前,说话的语气也和从前别无两样,将异样的心情藏得很好。
“我居然错过了这么多吗!?幸好我早饭起来了,要不一会儿肯定特别特别饿。”
刚说完,一阵肚子的鸣叫声响起。
鸣人更委屈了,“看吧,我就说我会特别特别饿!”
说完他点点头肯定自己。
一碗摆好盘的早餐被津波摆到他面前,特意还给鸣人多装了些,“饿了就快吃吧,还等什么呢?”
“嘿嘿,谢谢津波姐姐~”
伊那利和达兹纳都在笑,佐助却犹疑地多看了紬几眼。
“怎么了?”紬发现了,问他,“你也特别特别饿?”
说完把自己盘子里的煎蛋夹给他。
“谢谢,不过不是这个,紬你......”佐助没说完。
他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紬哪里怪怪的。
“说起来,紬你昨晚跑去外面睡了?”津波忽然问。
“对,因为他们三个呼噜声太大了,我在房间里睡不着就抱着被子出去了。”紬的手指点点鸣人、又点点佐助,最后又点了点卧室的方向。
卡卡西还没起来,全家就属他伤得最重,估计得昏睡几天。
为此津波还去镇里找来了医生,要给卡卡西打点滴,因为怕他醒不来没法吃东西。
被吐槽呼噜声的鸣人默默红了脸,佐助却注意到紬出去的事。
在早饭后特意将紬叫了出去。
“紬你是不是昨晚见过他了?”
因为止水说他会一直在外面等的。
紬点点头。
“那你们——”
“我们就随便聊了聊他就走了。”
“走了?为什么啊?zhi......”他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问,“止水哥不打算回村子吗?”
“不啊,他在外面生活得挺好,”紬摇摇头,“而且他那个样子怎么回来啊?有人能看见他,但大部分又看不见他。”
“但是你——我们在村子里啊,止水哥不想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一起?他在外面做他想做的事,我们也这里做自己想做的,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你不会寂寞吗?那是止水啊。”
佐助的问题让紬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已经不会了。”她的声音一如昨夜在面对止水时的平静,“我们知道对方还活着,而且都过得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真的吗?
他没再问出来,因为觉得自己得不到那个他以为的答案。
同时,也因为他想起了忘了一阵子的某些事。
紬紬啊,自从醒来后对他们并没有那么在意了,她不会像从前那样“为止水的死着急”,也没有再表现出“对宇智波的在意”。
佐助靠近紬站了一小步,“那......我们过几天就回村子吧?”
他想起紬紬说过的话,要给她时间接受他。
止水和紬好像不再是最亲的家人了,佐助虽然也有些难过,但庆幸更多。
因为,他想成为紬紬最亲的家人。
他知道这是很自私的话,但他还是这样希望着。
因为他不想止水,“没有家人,他不好。”
“嗯。”紬答应道。
听完,佐助露出了醒来后第一个笑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