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直到回到酒店洗完澡,夏竹还是有点恍惚。
年少天真时她也曾经幻想过,盛明远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喜欢上自己。但她不曾想过,盛明远会真的对自己表白。
车上那一番话,直至如今都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抚养她长大的这几年,盛明远越发的寡言,喜怒不形于色,连大他两轮还多的祝家父母在他面前,都不自觉的噤声。
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偏偏一直小心翼翼的待在远处,温和而又克制的用指腹摩挲她的衣角。
夏竹握着手腕,垂眸平复自己的情绪。
先前站在街边,他完全可以不由分说的将夏竹拉走,却没有选择那样做,而是松开了夏竹的手腕,由她自己选择是否留下。
那一幕应该不少人都看见了。
哪怕路人根本不认识他们两个,也都因为男人的动作而紧张警惕,夏竹当时也是吓一跳的。
可本能的,她对这个男人升不起多少防备。
在过往的十年当中,她夏竹真正想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做不成的。
盛明远从来不会剥夺她的选择权。
就如同在车上的时候,夏竹只要想,衣角随时都能从盛明远的手下抽离。
酒店距离祝家的小区不远,夏竹还没来得及细品盛明远的那番话,酒店就到了。
盛明远恰如其分的退开,主动松开她的衣角:“回去好好休息。”
他没有为自己争取原谅,甚至没想过要夏竹的回应。
那一瞬间,夏竹恍惚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位置互换了。
三年前,她扯着盛明远的衣角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三年后,盛明远按着她的衣角,剖白自己的内心。
她心情乱的很,没有开口的意思,深深看了盛明远一眼,就转身上楼了。
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洗完澡,夏竹刚想整理一下今天得到的信息,盛颜的电话就到了。
夏竹没心思应付那个幼稚大少爷,奈何挂掉了两次,对面不依不饶的,她只能接起来。
刚接通,那边盛颜就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夏竹,你别怕,我不会让我妈得逞的。”
夏竹:“……”
将手机拿远了些,看了眼备注。
的确是盛颜没错。
“盛颜,你认错人了。”不光找错了人,连名字也叫错了。
她又不是何玥。
谁知盛颜竟然破天荒的软了语气,甚至带了点懊悔和心疼:“我知道你对我有气,但现在我已经看清楚谁才是对我好的那个了。我以后眼里只有你,我们两个好好的,行吗?”
“……”夏竹沉默,揉了揉眉心。
“盛颜,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然以往一口一个捞女拜金的人,怎么突然态度转变成了这样?
“我没受刺激,就是看清楚了很多事。”盛颜说,“何玥收了我妈的钱,出国了。这事情你应该知道?”
“……知道。”她收到消息的时间,可能比盛颜还要早。
“之前是我不对,被她误导,以为你对她有敌意,还错把鱼目当珍珠。但这半个月你不在我身边,我才明白到底谁才是真心对我好……”
盛颜说得很深情,夏竹却一点都不买账。
她想到跟着自己来了临市就没回去的小白:“……我找个朋友过去接你。”
盛颜那边顿了一下,随后居然哽咽起来:“夏竹,还是你对我好……”
夏竹:“……”
以前她随叫随到送他回家的时候,盛颜连句谢谢都没说过,现在倒是感激涕零起来。
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想盛颜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想了想,给焦妍歌发去消息,请她帮忙去酒吧一趟,把盛颜弄回公寓。
夏竹离开盛家之后,认识的人基本都跟盛家没有关系,也就焦妍歌知道她跟盛家的联系,而且本身也有这个能力不被盛颜欺负了。
焦妍歌一听是盛颜的事情,还有些不乐意:“他是巨婴吗?这么大了还非要人接才能回家?”
夏竹深感赞同。
但碍于盛家对她有恩情,她没法吐槽太多。
“这次麻烦你了,等回去,我请你吃饭。”夏竹提醒:“他可能喝了不少,在发酒疯,你多带几个人去。”
焦妍歌:“发酒疯?那我得去。盛家太子爷未来的黑料,我可得好好保存下来。”
夏竹被她逗笑。
顿了顿,却有些疑惑:“为什么盛颜是太子爷?”
盛明远才是盛家现在的家主,而且他还有几个月才到30,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怎么想也不可能把位子传给盛颜才对。
“大家都这么说。”
焦妍歌顿了顿,才想起来夏竹是盛明远养大的,对盛明远的感情应该胜过盛家的其他人。
她于是提醒:“你要是还跟盛先生有联系,可以提醒他注意一下盛颜他们家。”
夏竹沉默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挂了电话,她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二房那边的打算。
盛明远前些年抚养她,身边一直没有个女人,清心寡欲得像个和尚。
后来她离开后,虽说有传出跟方家订婚的流言,但流言传了三年也没见两家出来回应什么,二房那边恐怕觉得盛明远根本就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了。
当年盛家争夺家主,二房那边是最早被淘汰的。
但现如今大房那边唯一的女儿对经商没有想法,一心只想环游世界,画下所有美好的事物,老三盛明远又迟迟没有结婚。
只有二房,有一个盛颜。
盛颜虽然从小身子弱,脾气也不好,但作为唯一“听话”的孩子,无论怎么看,都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继承人。
盛明远不爱在外面谈论私事,他们这是想借盛明远的势,给自己牟利。
夏竹刚想着要不要告诉盛明远一声,转念一想,盛明远那样的人,不可能看不穿二房那边的小动作,便又作罢。
她原以为盛明远来见她只是顺路,把她送回酒店,盛明远就该回去京城那边了。
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盛明远很少会在外地过夜。
傍晚时的表白已经打破了他以往的行为习惯,夏竹以为他不会再有出格的举动。
谁知道这天夜里,房门被人敲响。
打开门一看,盛明远就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眼神定定地看着她,眸光微微闪烁。
夏竹蹙眉:“你喝酒了?”
明白自己喜欢上盛明远后,她本身就不太喜欢叫盛明远小叔叔,现在得知他当初竟然用那么过分的手段逼自己离开,更是一点伪装的心情都没有。
盛明远深吸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平静了许多,眼中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深渊也被掩盖了起来。
他站在门口没动,脚下仿佛生了根。
“有水吗?”
夏竹觑他一眼,还是回去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就像她没办法跟人谈论盛家的不好,盛明远真真切切的疼爱保护了她十年,她无法真的不理他。
盛明远拧开水,仰头喝了大半瓶下去,片刻后呛咳起来,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冰的。”
夏竹:“……”
她这几天生理期,本来是不该喝冰水的。
但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的脑子太混乱,她下意识就拿了瓶冰水喝。
她的气势弱下来,扛不住跟盛明远的对视,侧身让了让:“进来吧。”
站在门口,要是被财经记者逮到,那群八卦的家伙不知道能编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盛明远在门口顿了很久,才缓缓迈步走进去。
没关门。
夏竹腰酸,什么都懒得管,直接坐在了床上,后背贴上床头靠背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盛明远一如之前,避嫌的靠在离门口最近的书桌上。
他将瓶盖拧好,下意识的跟以前一样教育夏竹:“生理期喝冰水,你出息了。”
夏竹睨他一眼,没吭声。
盛明远这才意识到,夏竹已经不是自己养着藏着的小姑娘了。
脊背慢慢弯下来,他指腹摩挲着瓶口的纹路:“还在生气?”
夏竹侧头看窗外的夜景:“没有。”
盛明远:“……”
“我错了。”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夏竹闭上眼睛哼了一声,那意思是:错哪儿了?
盛明远的视线黏着在她脸上,很放肆,没有以前那种克制的感觉。
他说:“你有什么想问的,我现在都回答你,不会再骗你了。”
“不想问。”夏竹嗓音低低的。
盛明远的眼神从女孩已然成熟的侧脸是扫过,缓缓对上她的眼睛:“夏记者舍得放弃这么大的新闻?”
夏竹当即怒目而视。
两人目光就这么直接的撞到一起,针尖对麦芒,恍惚间有火光乍现。
一阵沉默中,两人都感觉心脏停滞了一下。
夏竹呼吸一顿,就看见盛明远将水往旁边一放,大长腿一迈,两步就跨到了她的面前,她整个人瞬间就被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笼罩住。
身侧的床铺微微塌陷下去,盛明远捏着夏竹的下巴,俯身含住她无意识紧咬的唇。
安抚似的舔了舔那处小巧的牙印,指尖轻轻用力,舌尖撬开她的牙关。
黑暗中,两人的身影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