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靳向卉和秦子佑两个人宅在家里，任谁打电话联系都没能把他们从家里叫出来，去约着参加聚会。

    靳向卉刚挂掉陈意的电话，那边秦子佑就收到邱拾玟的电话。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无奈。

    “真不来吗，就差你们了，带着Ennio一起来呗，这大节日的待在家里多无聊，来呗来呗。”

    死乞白赖撒娇这一套，邱拾玟比很多女生用得还得心应手，就连语气都能模仿得十成十的像。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里，不止是邱拾玟在说话，还有周围一些听声音耳熟的朋友在一起起哄，嚷嚷着要他来的话语。

    “就是啊，都假期最后一天了，你们在家里腻歪也应该腻歪够了吧，把最后一天留给大伙，一起度过呗。”

    陈意也跟着起哄应和上。

    这两个人不愧能玩在一起，说话都互相一套一套的。

    对于朋友的提议，靳向卉一直都是不太能拒绝，何况陈意前后都已经把她的路堵上，实在找不到什么其他的理由来反驳，只能笑着把目光转向秦子佑，让他拿定最后的主意。

    秦子佑也轻叹一口气，招架不住这铺天盖地的热情，和一口一个的高帽子硬戴，最后选择妥协，“知道了，把定位发给我，我们收拾一下就去了。”

    定位发过来，这次是在一个朋友家里，家住独栋的富家子弟，也是个和邱拾玟他们爱好相似的朋友，就好这方面的一口。

    他们那些人的圈子都是那样，不过每个人的品性还是没得说的。

    靳向卉也知道他们，之前来来往往里刷了个脸熟，差不多都知道是见过，只是名字和长相不太能对得上号。

    出发之前，秦子佑回房间拿车钥匙，手里还多出一顶帽子，看样式不像是男生会戴的款式。

    “外面冷，戴上暖和。”

    说着话，就已经上手把帽子盖在靳向卉头顶，双腿微微弯曲，保持同一水平线，帮她调整帽子旁边的碎发和位置。

    靳向卉脖颈里戴着的围巾是前两天一起出门选的，现在头顶的毛绒帽子也是秦子佑送的，出个门被他全副武装一遍。

    越想下去，越觉得秦子佑在这方面真的是太小心呵护了，“你房间里怎么会有女式的帽子？”

    话里的本意就是想问秦子佑是什么时候买的帽子，而听在被问的当事人耳中，偏就被他品出一股子酸味。

    秦子佑窃喜得太过明显，靳向卉轻打他一下，笑着为自己补充辩解一句，“想什么呢，家里有没有出现过女人，我还是很有数的，吃哪门子的醋。”

    “哦~你心里有数，看来你一直在注意着我嘛，连这些都会偷偷观察注意”，秦子佑总能在口头上占据上风，抓到言语中的某一点，借此来发散，让靳向卉没有办法继续反驳。

    看着靳向卉哑口无言的样子，秦子佑见好就收，话锋很快转向，“你不是冬天一直都怕冷吗，很早就买好准备送给你的，今天正好赶上机会。”

    两个人的相处里都是细节，深究后都会忍不住感动的细节，靳向卉会为秦子佑学习他喜欢吃的中式菜，秦子佑也会偷偷给靳向卉买礼物，即便是在毕业晚会之前。

    开车前去只花去二十多分钟时间，冬天的城市里行人和车辆都很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家里窝着暖和，车程上也快了不少。

    来开门的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也是这个小独栋的主人，他笑着把秦子佑带进来，对他们两人表示很欢迎。

    陈意第一时间从客厅那边走过来，准备抬手去挽靳向卉的动作停顿在半空，目光落在两个人紧紧交叉相握的双手上。

    确认了关系就是不一样，还挺张扬不低调的，不符合靳向卉的性格，但是很符合秦子佑的作风。

    陈意收回手，用胳膊肘轻撞一下，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眼神，给了靳向卉一个眼神，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沙发走去。

    “我和Zeyi去那边聊几句”，靳向卉立刻意会陈意的丢过来的眼神，倾身靠近秦子佑，在他耳边低语。

    两个女生的互动，秦子佑没有错过什么，自然是注意到陈意的小动作，笑着点头，松开靳向卉的手，看着她走动陈意身边，两人开始亲昵的聊天。

    两个长得好看的人在一起，无论在做什么小打小闹的动作，都是赏心悦目的，秦子佑心不在焉地听旁边人闲聊说话，视野中只装得下靳向卉的身影。

    “喂，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但是你能不能收敛点，人家身上都快挂着你‘秦子佑所有’的标签了，盯得松点行不行”，邱拾玟单手搭在秦子佑肩上，另一只手故意抬起，在他双眼前面摆动，挡着视线轨迹。

    他们是在用中文说话，旁边其他人见怪不怪，听着他们的加密对话没放在心上。

    秦子佑故意侧下身，邱拾玟的胳膊猝不及防落空，少了支点，差点没有倒在秦子佑身上。

    邱拾玟一双眼神幽怨抬头瞟向秦子佑，这次直接揽上他的双肩，“好兄弟一起去玩几局去，干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你看来都来了，别扫兴嘛。”

    一侧有能听得懂中文的朋友，说话之余笑着去插入接上一句，用的英文，以至于旁边的其他听不懂话中文的朋友也紧跟着去附和，加入他们的这段加密对话。

    整场聚会结束下来，秦子佑几乎没有时间和靳向卉待在一处，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便是靳向卉和陈意一起去门口迎后面又来的朋友，是一个看起来面生的女生，穿着打扮的风格和陈意很相似。

    不过她们三个女生待在一处，风格各异，偏偏又异常和谐，别是一种欣赏风景。

    秦子佑和朋友几个，喝着小酒聊了很多以后的事情，有不少人表示挺不想秦子佑回国的，以他的才能留在这里，也完全足够有更好的发展，甚至可能达到更高的水平。

    对此，秦子佑只是笑笑摆手，没有应下他们的话。

    他有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在国外能有更适合的发展环境也是大家共同的认知，但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一点，他就选择留在卡尔加里，这不公平，对他自己不公平，对把他培养到如今水平的国家也不公平。

    更何况，秦子佑是个观念里就把祖国刻在脑子里，从小就耳濡目染祖父那一辈的思想教育，对他来说，无论能力如何，只有故土才是家，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能力大，则回家创新回报，能力小，则从小做起，积累点滴，共同成长。

    周围有个别朋友是懂中文的，秦子佑先是用中文回答了这个问题，“回家哪里都适合发展，这里适合专业，但不是适合我。”

    这句话其实是有点抠字眼，玩文字游戏的感觉，用英文翻译过来相对是少了一些中文表达时的犀利含义。

    见惯了以往里平易近人的温和模样，秦子佑现在这么正经的样子，邱拾玟反而有了几分陌生。

    同样是交友兄弟，秦子佑在思想觉悟方面的高度，是邱拾玟怎么都没有想过的高。

    邱拾玟一直都知道秦子佑最后是要回国的，只想着他是因为家里人的缘故，在国外镀一层金，回国帮着家里打理公司，谁曾想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有被消磨意志，还有着这么高的追求。

    他和他们这些人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的。

    后来的聚会内容，和闲聊攀谈的话题里，邱拾玟不太关注都有说过什么，反而揪着秦子佑说的那些话把自己从里到外反思了一遍。

    不是没有追求，从小生活在大哥的光辉下，邱拾玟从来没有给自己树立过什么目标，或是找什么人做榜样，在他的生活里，所有人都在说，他只需要听安排上学，去国外留学镀金，回来进公司安排个挂牌职位，家里人会帮他物色一个合适的女生，结婚，生子，一直到相互白头。

    这所有的安排，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挣脱，并且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如果不是遇到陈意，邱拾玟从来没有意识到还有不顺从的说法，而今天如果不是被秦子佑不经意的言语惊醒，他大概还会认为现在这种混吃等死的散漫生活，本就是他应得的。

    那天聚会散场的时候，邱拾玟喝了很多的闷酒，最后一瓶酒是被秦子佑夺走的，眼神很不悦的居高临下盯着他，语气也不怎么友好，“别喝了，让你学好，你是让你学人有事藏心里不吭声的，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伸手拉拽的动作说不上的粗鲁，看得靳向卉在一旁忍不住想上手帮忙，被秦子佑抬手摆开，顺便把车钥匙递到靳向卉手中。

    “你没喝酒吧，我们先送他们两个回家？”

    秦子佑搀扶着邱拾玟，打着商量询问靳向卉。

    在靳向卉旁边还有个陈意，酒喝了不少，精神却好得很，半点醉酒的样子都没有，就是不合适开车，只能把这项重任交到最不熟练的人身上。

    “我有人来接，不用送我，把他送回去就成，我不给你们添麻烦”，陈意懒洋洋地靠着靳向卉，说话心不在焉的。

    “那我们等接你的人来了，再走好了”，靳向卉把车钥匙挂在手指上，上面的毛绒挂饰左右来回扫动，正好把手背刺挠得痒痒的。

    陈意的视线被白色毛绒挂饰吸引，没抓过来盯着她看，两只手来回揉毛毛。

    一阵手机铃音响起，是陈意的手机。

    “接我的人到了，就先走了，他……你们就多麻烦照顾了。”

    说完话，陈意头也不转地离开，身上的外套随意的披挂着，头发压在外套里面都没有掏出来，平时恶趣味的作别小闹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靳向卉的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陈意心里也藏了事，那副一向洒脱自在的状态全然不在，说话时的语气都变得含糊吞吐，尤其是在最后离开的时候。

    秦子佑身侧的人猝不及防打了个酒嗝，气得他差点没把人直接松手丢地上，如果不是顾念着最后的这点交情，这会儿人估计就已经趴在地上了。

    “你下次喝醉最好别在我面前，我不敢保证我不会见死不救”，秦子佑半拎着邱拾玟上车，嘴里咬牙切齿说话，也不管醉酒的人是否能听到并记住他说的话。

    把人架上车后，秦子佑转身下了车，坐在副驾驶位上，嫌弃地打开车窗，感受到迎面的冷风，咬咬牙无奈又把车窗关上，扭头看向后面车座上的人时，靳向卉都害怕他会去把邱拾玟丢下车。

    让一个常年强迫症的半洁癖人士，去忍受自己车厢内酒气遍布，还时不时会听到酒嗝的出现，只是想到这些，靳向卉已经能够想象到秦子佑这会儿的窒息情绪。

    靳向卉小心开口，询问着正在闭眼稳定情绪的某人，“我们现在去哪，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其实邱拾玟这人很喜欢分享一些自带住址定位的事情，但是对于不上心的人，靳向卉从来都不会在意有关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个经常看到的字眼。

    听到秦子佑说出地址，靳向卉有一瞬间觉得耳熟，但也只是一瞬间，并不打算继续深究。

    “你要不要戴口罩，我背包里有，这样或许能好受一点”，靳向卉看着秦子佑难受的样子，想起背包里的一次性口罩，之前去医院的时候塞进去没用完，刚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秦子佑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找到并戴上，动作很麻利，嘴上却还说着安抚的话，“你不用着急开，慢慢地开就行，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慢慢就会上手的。”

    明明在现在的这样一个封闭环境很不好受，还在记挂着靳向卉开车不太熟练的事情，再难受也没有忽略她的动作。

    “嗯”，靳向卉轻轻从喉咙发出声音。

    秦子佑的话仿佛带着魔力，只是简单的一句口头安抚，靳向卉本来紧张忐忑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那些莫须有的假担心都统统被驱逐意识海，车速在不无意识里增加，脸上的神色也被自信遮挡。

    邱拾玟的家距离秦子佑家不算太远，在同一个岔路口，转到不同的方向，直线距离上很近，但是没有直达的道路。

    他住的地方和他的身份很符合，有钱的名词和这栋房子就应该是捆绑在一起的。

    乌漆嘛黑一片，连个一般家中会插的小夜灯都没有，如果不是路灯还亮着，又在好地段，说这是处荒废空宅院，靳向卉都不会生出质疑。

    “我去送他回屋，估计他家里暖气热起来要一会儿时间，车里比较暖和，你就在车里等吧，记得关好车门，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秦子佑抬眸看一眼旁边的房子，除了黑还是黑，没有任何电器工作的样子，别说暖气，估计和外面的温度没有差到哪里去。

    外面气温太低，下车时，秦子佑把自己的外套搭在邱拾玟身上，这人反而还不知道好歹，扬着手乱动要挣脱掉。

    秦子佑双手紧紧抓在邱拾玟的胳膊上，以力气上的优势直接固定住他，语气依旧不怎么耐烦，“再动我就把你扔在院子里冻一晚上，明天通知你家里人来收尸。”

    卡尔加里冬天的温度，别说一晚上，就是一个小时，都能把人冻出点毛病出来。

    “别吵我，也别打我，我以后都听话，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