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快乐四个字说出口，似乎就等同于给自己的侥幸心理判上死刑。
靳向卉沉溺在秦子佑温柔的眸色中，胸口的跳动愈加明显，有着想要猛窜而出的错觉。
“靳向卉...，我，唔......”
在音乐落进低声部分，秦子佑低沉的声音突兀在其中。
比他更快做出反应的是靳向卉的手指，食指正挡在嘴唇正中央，把他后面没说完的话堵在喉咙支支吾吾之间。
“你先别说话，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大胆，让我先说完”，靳向卉说话时，呼吸里已经带上几分紧张急促。
一根弦紧紧绷着，在这一刹那蹦弹断裂。
靳向卉缓缓收回手指，上面还残留着属于秦子佑的柔软和温热。
过去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没有哪一刻心脏跳跃如此猛烈，每一下都叩击回忆深处。
“秦子佑”
“嗯，我在”
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差点被秦子佑的有说必答整破功。
靳向卉深呼吸一下，两只手互相抠弄，“我...我喜欢你，不想再做胆小鬼，不想等你回国后要找各种理由联系你，和你产生交集，久别重逢，我开始变得贪心，我想要生活里能有你的参与，当然你不想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像上次一样，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你说一声对不起。”
好好的抒情告白，说到最后，竟是被靳向卉带到奇奇怪怪的事情上。
在温情告白氛围还没消失之前，秦子佑抓住它的尾巴，双手搭在靳向卉肩上，促使着她抬头，正视自己的双眼。
那是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时能看到它在对着你笑。
这是靳向卉很早之前就发现的，秦子佑长得标致，他的眼睛也生得好看，是只看一眼就能忘不掉的那种。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秦子佑轻轻抬头，正好能落在靳向卉头顶，眼神柔情弥漫，声音温和似发顶落下的力度，如羽毛飘落般轻。
静默过后，舞会主持人的声音洪亮，充满整个会场，也掩过秦子佑接下来说话的声音。
嘴巴开合，听不到声音，秦子佑无奈扯动嘴角苦笑，慢慢闭上嘴巴。
只说一半的回答，靳向卉猜的不那么肯定。
等待周围再次恢复安静，支持人宣布舞会开始的声音结束，两人随着人流挪至两侧，留出中间大厅与舞伴跳舞空间。
靳向卉又一次赶在秦子佑之前，“你先别说话，我需要做点心理准备，别回答我刚刚的话，你就当我是在单方面下通知好了。”
无论秦子佑会给出哪一种答案，靳向卉都高兴不起来。
如果是同意，那就意味着他们刚在一起就要面临异地，还是拥有昼夜颠倒时差的不同国家，不同半球之间的差距；而如果是不同意，被他拒绝，这种结果任谁都不会觉得高兴。
“好，都听你的。”
秦子佑语气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没有给出答案，胜似已经给出答案。
舞会的音乐响起，男生纷纷邀请自己舞伴到中间去跳舞，尽情享受只有对方彼此的片刻默契舞动。
陈意早早和邱拾玟跃进人群，在最中央的位置舒展跳动，在音乐的最后，大胆拥吻，在所有人的见证下，一舞毕，一吻终。
“Beautiful lady, may I ask you to dah me？”
秦子佑微微弯腰俯身，一只手腾空，横亘在两人之间，静等着靳向卉做出回应。
“Of，course.”
单手搭在秦子佑手中，被他的手温包裹，缓缓收紧，牵在一起往中心走去。
这一刻，他牵着自己的年少懵懂，来见自己的成熟稳重。
旋转灯光打在她身上，映在他眼中，耳侧的悠扬韵律带着他们穿梭时间历史，与曾经错过的两人搭上。
其实靳向卉不善跳舞，但这一次却意外的没有一次出错，全程盯着秦子佑的眼睛，节奏和舞步都是被他带着走。
盯着看得出神，两颗心被揉碎了掺在一起，融化在血液里流淌翻涌。
舞蹈音乐慢慢变淡，节奏也跟着变缓，秦子佑的声音在其中凸显，刚好够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大小。
他说，“Je t'aime bien aussi.”
“Je t'aime bieemps.”
两句听起来相似，又不尽相同的话。
从它的发音里，靳向卉听得出，这是法语，是听得不太懂的法语。
他就是拿准了她法语不行，故意说这些来捉弄人。
因为突然的坦诚告白带来的紧张，被秦子佑稍稍缓解，站在大厅中央，也不至会被他的目光盯得局促。
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会给的答案，其实都在不言中，这些靳向卉都明白。
时至今日，她不怕拒绝，也不觉得会被拒绝，而当真实要去踏出这一步面对，从过去到现在的所有，她又满心觉得不真实。
这种本应是侥幸的心理被不真实代替，整个舞会过程中，靳向卉都木愣呆滞，都处在秦子佑的主导下。
被他牵着介绍给老师，同学知道，被他引着去和别人一起拍照，甚至最后被他顺其自然地牵着手悄摸离开会场。
秦子佑的所有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好像他们本该就是如此。
“我们现在回家？”
分明已经坐在了车里，秦子佑侧过头故意又问一遍。
在他转头之前，司机师父就已经被他告知目的地，他反倒现场自导自演一出先斩后奏出来。
靳向卉皱眉看他，没有说话。
暗沉的车内灯光，打在两个人眼角，靳向卉看到，秦子佑毫不遮掩的傻笑，咧着嘴角没有一点成年人的稳重在身上，像没头脑在嘿嘿傻笑。
左手还在秦子佑的掌心包裹，不记得什么时候变成双手交叉的动作，被其他四只手指孤立在侧的大拇指也有人安抚。
秦子佑的大拇指轻轻摩擦，动作小心翼翼，好像他手心正握着的是件绝世珍宝，稍不注意就会损坏。
他太过珍重，使得靳向卉跌落在他的温柔溺死，而不愿挣扎。
“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和上次一样？”
靳向卉呆呆望着秦子佑，没有把手从中挣脱，任由拇指上痒痒不止。
她没有点明，但是他知道她在说的意思，是那次家门口帮忙解围，也是第一次听他说法语的时候。
两次放在一起被提起，秦子佑强忍着偷笑，最后还是放弃直接笑出声，满面张扬笑意点头。
靳向卉感受到后脑勺的手掌，是他在轻轻蹭抚，声音压得很低，“你知道的，不是吗？”
她知道吗？
或许是知道的吧。
谁也没有再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睛，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享受车内安静陪伴不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