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灯束时不时从秦子佑眼前扫过，晃得人不舒服。
秦子佑拢眉抬手，搭在眼睛上，慢慢地又张开露出一条小缝隙，正好能看到靳向卉的角度。
“捂住脸干嘛，这会儿知道心虚了？”
她生气任性发火的样子还挺好看。
如果靳向卉知道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估计会更生气，是想要动手的程度。
好看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受到格外的关注和欢迎，和秦子佑一起来的朋友主动聊起话题，不至让靳向卉在旁边无趣。
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靳向卉知道今天是他们项目小组一起聚餐，缓解前一段时间忙碌加班的紧张。
电话里的男生说，合作过的团队求助他们帮忙解决问题，所有人都以为简单的小问题，最后发现不是，没办法只能两个团队集中一起攻克难题。
他们聊天过程里，任由靳向卉随便询问，秦子佑都微眯着双眼，昏昏欲睡斜靠在沙发上。
因为靳向卉的警告，他没有再接任何一杯酒，视线安静定在她身上，眼底的清明无人可见。
靳向卉不是项目组的成员，没有聊很久，坐在秦子佑旁边的位置，皱着眉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出想要离开的话。
四周昏暗光线，秦子佑起身时投影遮挡并不明显，靳向卉盯着桌子上的酒杯折射看得出神，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温热和淡淡一股酒气，从侧边钻进鼻翼两侧，秦子佑的声音由左及右。
没有口音的标准英文发音，转着角度对其他几个人说着不舒服想要提前离开的字眼。
周围嘈乱，秦子佑的声音被压下去不少，靳向卉听得不真切，微微侧身靠近试图听得更清楚。
刚靠近一点点，就被人抓个正着，靳向卉想要辩解的动作止在喉咙间，老老实实收紧嘴巴，目睹着一片不属于自己的阴影投在肩上。
秦子佑没有把所有重量都压在靳向卉肩上，就着沙发的位置，动作散漫，轻靠在她左肩处，一双眼睛里面凭添几分浑浊，迷茫。
“我们回家吧。”
唇瓣微张，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周围的音乐声遮盖掩去。
短短五个字如同乐团重击扣响的牛皮大鼓，每一次的敲击鼓面都会震颤不停，在胸口不断跳动。
血液直冲颅顶的电流，酥酥麻麻，靳向卉盯着眼前的一双眼睛，没有意识地点头。
秦子佑有一双会蛊惑人的眼睛，会施展魔法，迷惑人心。
两个人肌肤相触，是靳向卉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从酒吧人流里穿过，和来时不相同，现在她不仅要顾着自己，还要搀扶着一个比自己高许多的秦子佑。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透着各种怪异。
越接近酒吧门口，周遭空气温度越低，靳向卉体寒体质，腾出一只手拢紧自己的外套，侧头瞄一眼秦子佑的衣服。
“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靳向卉有一瞬间觉得他的眼睛会说话，在说着各种暧昧缠绵的情话。
关心卡在喉咙，被秦子佑的目光胶止消散，心跳跟着莫名其妙加速。
“嘘”，刚走出酒吧门口，秦子佑靠得更近一些，食指堵在嘴边。
热息和冷风互相交织，在靳向卉耳廓上涂抹留下一道粉嫩。
神经绷紧，不敢漏下耳侧的一丝一毫，包括他轻笑时的气声。
“Je t'aime bien, tu m'aimes aussi?”
不太熟悉的发音，靳向卉双眉跟着他的话紧蹙，“法语？”
不太确定，能肯定绝对不是英语。
“嗯”
秦子佑没有张口，在喉咙里轻轻出声回答。
靳向卉扯下嘴角，白他一眼，不觉得秦子佑会好心帮她翻译，“再说一次呗。”
右手偷偷伸进外套口袋，拿着手机在身侧，试图找到录音功能的开关。
“你让我说，我就一定要说吗？”
秦子佑不上钩，脸上一直挂着笑，傲娇的小表情掺杂其中。
“我没听清，你也不能再说一遍吗？”
靳向卉做第二遍的挣扎拉扯。
眼神一改迷糊，让人分不出他是否清醒，双眼盯着她不动，不留神间，手机被从手中抽走。
手机屏幕上录音计时的数字不停跳动，已经进行到十几秒。
被抓个正着的尴尬，靳向卉挤出牵强嘴角，伸手想要把手机拿回来，把主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别多想，我就是...就是想回去学习下你的发音，对，专门录的学习素材。”
这种话说出来，靳向卉听得想咬自己舌头，别说秦子佑不会相信，即使是她本人，也有些不敢相信。
秦子佑眉头上挑，故意在抬高胳膊，在靳向卉的目睹下，手指落在暂停按键上。
指尖微微上滑，手机桌面上海边的景色壁纸赫然出现在屏幕上。
录音被他暂停了。
下一秒，靳向卉再次听到熟悉的一句法语，靳向卉还沉在不能录下来的悲愤情绪中，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重复，当事人已经闭上嘴巴，面色上昏沉迷糊，拒绝其他任何多余的交流。
丢了芝麻，也丢了西瓜......
靳向卉接过自己的手机，故意抬动肩膀，让旁边的人不能那么舒服地靠着。
“别乱动，头疼，难受”，秦子佑另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搭在靳向卉另一侧肩上，整个人的重量又增加几分落在靳向卉身上。
胸口憋着的小生气，被他简单一句话打消，靳向卉的目光在触及他皱眉不适的神情，下意识开始在脑子里回想家里的材料够不够准备一杯醒酒汤。
靳向卉只见过自己父亲喝醉，醉酒的状态只会不讲理耍酒疯，和他比起来，秦子佑还算安静听话，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还格外粘人，像一只乖顺的大型犬，一直黏着小主人蹭毛。
回到家里，靳向卉简单在厨房准备一杯蜂蜜水，站在小厅桌子旁边看去，客厅正中间，一人一狗听到动静纷纷转头，视线乖巧都汇聚在她身上。
被两只“犬”注视，这感觉说不出来的怪异。
趁着秦子佑喝水的时间，靳向卉借口回房间换衣服，努力回忆着脑海里模糊的发音，试图使用手机识别她不太标准的法语发音。
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还要提防客厅里的动静，明明在自己的卧室，反而更像是在做贼。
靳向卉在房间里折腾得有五六分钟的功夫，房间外，秦子佑早就一口闷，翘着二郎腿，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在房间里扎根了......
不用多加猜测，秦子佑也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好奇心重的人总是这么容易被人猜透。
秦子佑随意地穿上脱鞋，朝靳向卉房间去，丝毫不觉得造成靳向卉现在这种状态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房间门紧闭，关得严实，没办法悄无声息地进去，秦子佑轻轻叹口气，敲响两声后，握着门把手按下。
房门推开一瞬间，变脸神奇术在秦子佑脸上真实上演，继续车上那副人畜无害，模糊酒醉的乖顺模样。
“我明天休息，去你们学校接你回家”，不用等靳向卉招呼说话，秦子佑自顾自的已经顺手拉开椅子，在房间里坐下。
即使醉酒，印刻在骨子里的强势也始终存在。
靳向卉想想明天是周末休息前的最后一天，她也不准备加班，点头应下。
两个人在房间里对坐片刻，都没有说话，一直不见秦子佑起身离开，靳向卉开始忍不住，“不是难受，你不回房间休息睡觉？”
秦子佑换个姿势坐，双眼微闭，歪着头朝向靳向卉，“想知道你有没有翻译查找到那句法语的意思，你不告诉我答案，我为什么要走？”
这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
到底是谁先说法语，还不让录音，没事勾人牵肠挂肚的？
肚子里憋着不少反问，愣是没有一个能被问出来。
靳向卉咬着牙牵强抹笑，“你又知道了？”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秦大少爷”，靳向卉走几步到房间门旁边，一只手横在身前，脸上是佯装出来的毕恭毕敬，做着最标准的弯腰“赶人”动作，“请吧。”
咬牙切齿的愤恨，秦子佑听得微微蠕动，差点绷不住，起身低头动作间，掩去嘴角的异样。
小猫炸毛了，再继续下去，可能怕是要挠人了。
秦子佑步子不像平时一步一稳，带着酒精麻痹的脚步隐隐有点飘浮，凭添了一丝混混地痞的气质在身上。
偏偏这种意外加入的元素，没有和他碰撞出什么不适度感。
不过靳向卉这会儿正处在咬牙切齿的状态，秦子佑这会儿再怎么有调，在她眼里，都是个做作，丑卖关子的毛病臭男人。
“别在心里偷偷骂我，我会读心术”，秦子佑抬抬右手，做出一个小时候魔幻电视剧里的动作，那种施法的经典标配动作，“还有，本少爷听得很开心，以后继续保持。”
“你......”
“退下吧，本少爷要去休息了，明天记得提前准备好早饭哟~”
靳向卉再一次刷新对秦子佑的认知，特别是在脸皮上的认知。
以后她坚决不会再说，喝醉酒后的秦子佑像乖顺的大型犬，这分明是揣着明白当糊涂的心眼狐狸。
“得得得，你赶紧从我房间离开，看见你这个醉鬼就烦，弄得我房间里都是难闻的酒气，走走走”，靳向卉满脸嫌弃，单手把着门把手，就等着直接关门送客。
被吃得死死的，只落个灰头土脸龟缩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