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遗憾的，毕竟机会难得”，靳向卉回头看他一眼，双眼眨动，眼神里匿着坏笑的光彩。
往沙发上一倒，电脑包随意地丢在肚子上，摸摸索索从夹层抽出几张资料纸，横在脸前半空里，透着客厅灯光的亮度正面背面的字相互叠在一起。
什么字都看不清，注意力反倒都被另一侧打电话的声音带走。
“这离过年不是还早着呢，还有几个月呢，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嗯，是啊，还没安排呢，不过我肯定是不会回去的，手头里有项目研究，指不定什么时候需要紧急加班的，走不远。”
“还好吧，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无聊个鬼啊。”
......
断断续续的，话从小厅那边传来，偶尔手旁边的电子琴叮咚作响，单个音节旋律跳动，没有什么节奏。
眼角余，借着挂钟上映出的倒影，看他单指时不时落下，踩着黑白键悠悠响起。
“你自己的大事先操心完吧，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会比你早就是了。”
好像是在和他的朋友聊天，语气里的埋汰几乎要溢出来。
靳向卉换个姿势，动作散漫靠在沙发上，注意力除了不在资料上，哪里都在。
“挂了挂了，我的饭好了，你也赶紧给你的女神做爱心早餐去吧，别真我有了你还没有呢。”
秦子佑抬头转来，视线正巧和挂钟撞在一起，里面正收回动作转身遮掩的人，猝不及防的被发现。
“你真无聊，不想听，还有人等着我一起吃饭的，真挂了。”
靳向卉拿开资料纸，慢吞吞动作抬头，像是刚听到声音动静给出反应的样子。
秦子佑正了下神情，“收拾收拾吃饭了，学习也有个度。”
相比国内的课程，南加大学的课程更有难度，跳跃差不多有几个度，靳向卉课下时间花上过很多时间，为了能跟上团队的进度。
刚开始合租时的加班，也是为了这个，没少加班加点给自己补小课。
尤其是这次，和温哥华的那支团队一起，靳向卉那股求知的念头更加强烈。
骨子里的倔强促使她不想拖团队的后腿，能力上的不足在暴露之前，争取都提升上来。
不像前段时间，吃过饭后靳向卉会窝在沙发里玩休闲小游戏，今天一改往常早早钻进房间，电脑包被落在外面只几分钟，秦子佑看着她仓促出房，再拎回去关门。
整个过程着急忙慌，一手提包，一手捏着翘角的A4资料纸，开始学习的前奏。
“记得多订几个闹钟，我明天不去你们学校，学太久起晚了可是没人让人搭顺风车的。”
秦子佑双腿交叉，手机放在沙发旁边，半转着头开口叮嘱提醒。
靳向卉顿了下脚步，“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最近应该会起得晚，早饭的话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下吧，过段时间我再给你补回来”，手搭在门后把手上，又想到什么，“哦对，你不用给我准备晚饭，我也可以不准备早饭，那就是抵消了。”
自给自足的逻辑辩论，秦子佑面色随之难看，却无从反驳。
他这好不容易养成的规律作息吃饭的习惯，只需要一个新项目的开始，就变得一朝回到解放前。
秦子佑拿起手机又放下，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房门关上的声音紧随其后。
【秦子佑】：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房间内，靳向卉还没开始进入学习状态，等着电脑开机的空隙，拿过手机回复消息。
【靳向卉】：什么？
【秦子佑】：劳逸结合。
【靳向卉】：......
紧随其后一张表达无语的表情包，佐证她此时颇为无语的心情。
秦子佑单手帮贴贴顺毛，身子缓缓往后倾，嘴角笑得张扬。
她这人就是这个毛病，从学生时期相识开始，就有着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最初重逢时还不明显，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反而越来越明显。
懒洋洋在客厅躺了约莫有个把小时，秦子佑才合了手机，起身回房间。
关房门之前，门缝里正对着靳向卉的卧室房门，依稀能看到投出来的亮光。
宠溺着缓缓摇头，抬脚走去。
接近凌晨的客厅，除了挂钟指针的摆动嘀嗒声，全然无声安静，秦子佑的动作被无限放大，盈斥在耳畔。
“大数据调查，深更半夜的学习效率是白天的四分之一不及。”
经过房门的阻隔，秦子佑的声音有些闷沉，但也足够能听到。
靳向卉抬手从键盘上移开，扒拉开桌上电子钟覆着的空白纸，23:39。
“这么晚了”，靳向卉双手整理好草稿纸，摆在一侧的空位置，往后侧头回答，声音太久没说话，有些许沙哑，“知道了，这就睡了。”
听着房间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和桌案上小东西断续碰撞的声响，确定她的动静后转身回房。
第二天早上，果然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家里早就没有靳向卉的身影，也没有任何早饭的踪影。
秦子佑低头看一眼客厅旁的贴贴，低着头沉浸在吃饭里，微叹一口气给自己热瓶牛奶。
两个人各自忙碌团队中的相应工作，在一个屋檐下，又不完全在一个屋檐下。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秦子佑和靳向卉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面对面说的话，甚至不如在手机上打字聊天频繁。
两人聊天时间最长的一次，是靳向卉有求于秦子佑，抱着电脑敲门请教问题。
秦子佑刚结束一周的报告总结文件，正准备合上电脑，房门被他叩响。
金边眼镜还挂在鼻梁上，眉眼里疲惫依旧残留未消。
“哟，今天加班不回房间，反而来我房间，怎么个事？”
眉头处缓缓舒展，相比靳向卉的状态，要比她更有精神明媚一些。
秦子佑手肘撑在房门槛旁边，上下打量，“你这是想回国和大熊猫抢国宝的位置？黑眼圈这么明显。”
客厅里没有镜子，自从靳向卉太晚回家被吓到过一次后，秦子佑第二天便丢了块布盖上。
靳向卉锁着眉毛，慢吞吞后退，找到被盖上的镜子，左右观察镜中模样。
“还好吧，上点遮瑕就能遮住”，靳向卉重新盖上镜子，漫不经心说着，“你别岔开话，我是来请教你问题的，我记得你大学就是这方面的专业......”
被秦子佑这么盯着看，话说到最后，靳向卉底气开始不足，抱着电脑找资料的动作逐渐停下，把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秦子佑视野中。
“嗯？你怎么知道我大学选的专业？”秦子佑推开门，从房内走出来。
靳向卉有一刹那愣神，很快恢复过来，面色冷静，没有腹稿的编瞎话张口就来，“同学聚会时听他们说的，就记得了。”
秦子佑跟着坐在沙发上，勾下唇角，没有点破她笨拙的胡诌扯谎。
时隔多年的同学聚会上，哪还会有人说大学时期的旧事，免不得戳到谁的伤心事。
“就是这些，论文的这一段，我不是太懂，看不明白，你的专业课里应该有讲过的吧？”
靳向卉摸索着电脑，不断滑动滚轮，文字唰唰下移，大段篇章停在一张数据表格，公式附近。
电脑被移到秦子佑腿上，手指在触屏区域左右移动，小鼠标听从他指示操控页面滚动。
秦子佑随手从旁边接过靳向卉拿来的草稿纸，就着笔记本空位置书写。
“我这样写，能理解吗？”
顺着他的话凑近，目光跟着笔尖滑动。
靳向卉握着另一只笔，在纸上划过，圈出不解的点，随便盘起的头发调皮滑落，垂在耳侧，凑痒手腕肌肤。
“这个地方，为什么突然能到这一步，它不是不满足附加条件的吗？”
“你看我就说吧，晚上的学习效率不如白天你还不信我的话”，秦子佑漫不经心抬笔，圈出几个点。
本来就是些简单的知识点，只需要有个人点出便足够了。
拧巴在一块的眉头，恍然瞬间舒展，双眼容光焕发。
“聪明啊，竟然这么简单”，靳向卉猛地拍腿，不计较秦子佑话里的埋汰，反而这一惊乍把他也吓一跳。
双腿上重量一轻，电脑已经被抱离腿面，稳稳落在靳向卉怀里。
她面带容光的神情，像只挖到最喜欢的胡萝卜的兔子，满心欢喜遮都遮不住。
“明天周末吧？”
秦子佑随口一问。
“嗯”，靳向卉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拿过沙发上的草稿纸。
抱着电脑起身的一瞬，眼角处划过一簇阴影，紧接着手腕衣角下渗过异样温度。
垂眸目光和始作俑者迭撞，眸藏疑惑，不明就里。
“子宁生日快到了，帮我去给她选礼物？”
单手握住靳向卉手腕，有种稍稍一用力就会折断的错觉。
秦子佑视线落下，盯着她的手腕，微一使劲，靳向卉重新坐下。
两人靠得近，靳向卉能感受到不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混在周围朝她涌来。
“啊，啊？”
“我......我这个周末没时间，要不下个周？”
靳向卉试探着动作，将手腕从束缚里缓缓挣脱出来。
秦子佑没有其他反应，在手机上调出日历来，“这月初三，下周一，你觉得下周末可以吗？”
这......确实不太可以了。
注意力从手腕上转移，靳向卉只敢腹诽，没敢直说，“子宁是你妹妹，不是我的，我......”
“嗯？”
秦子佑这一个眼神，让靳向卉本就底气不足的理由更加心虚。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既拿过又吃过，开局不利。
靳向卉心一横，抛开脑子里那些abc的英文论文，数据公式，转过话锋，“我出于老同学情谊，也会去帮忙选的，顺便也送一份祝福给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