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她拖着行李到停车场。
她没猜错，还是他送她。
何知屹将她的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来的时候他没有机会接她，走的时候自然得他送。
关了后备箱，两人眼神相撞，“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顿了一下，林沫开口，“何队长时间充足吗，能先送我回趟学校吗。”
何知屹看着她眼神轻微躲闪，明白她大概是不想现在谈，“好。”
林沫率先上了副驾驶。
等他上来，林沫点开了车载音乐，过去她总是很珍惜每一段和他独处的机会，为此哪怕每天早上军训她也愿意起来的，现在反倒害怕这样的空间。
她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风景，何知屹再次透过后视镜看她时，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车子稳稳停在C大门口，感受到车子停下，林沫也转醒，她其实一直都是在假寐，能逃避一会儿是一会吧。
看着主驾驶上的人，她开口：“忙的话你先回去，我送个资料自己打车回去。”
“你去吧，我等你，一会儿送你回家。”
林沫点头，从双肩包里拿出档案袋，下车。
何知屹坐在车里，现在才有时间打量她，小姑娘今天有点不一样，不再是一身运动装，长发披肩，一席风衣，走在人群里，他还是习惯性的一直看着她，旁边的人都难以入他眼。他才发现，他变了，他开始会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了，带着爱意。
林沫来到安教授的办公室，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道温柔女声，“进。”
林沫进去，“教授，我回来了！”
“回来了，任务完成了？”安教授摘掉眼镜看着她微笑道。
“应该还不错，按您的要求保质保量完成了。”林沫俏皮道。
安教授倒了杯水递到她手里，“哼，我怎么听说有人可是给他们教了超过大纲之外的东西了？”
林沫吸溜了一口水，“那您派我去，不就是为了让我教他们点不一样的嘛？”
“收获怎么样？”
“收获不小。”
“派你去，第一是这个人选你最合适，第二是让你镀层金，后面还有个任务等着你呢，大概在年后吧，记得空出来时间啊。”
“好。”
又聊了几句，安教授将她打发出来了，应该是看出了她心不在焉。
走出校园，林沫看见那人正靠站在车头，穿着黑裤皮靴，白T外搭着夹克，一看就知道是行伍出身啊……但站在校园门口，却丝毫看不出违和。
正在看着那人，不料，旁边一道声音让那人转过头来看她。
“林老师，你出差回来了？”
林沫看着自己右侧的学生，点头，互相道了拜拜，才略微尴尬地大步向那人走过来。
何知屹见状，反手打开副驾驶门。
站在车门前，林沫开口：“我家……在如意府。”
何知屹点头，“好。”
车子行到如意府，却被保安拦住，“您好，不让外来车辆进入，您让您认识的业主打一下电话到门卫室。”
何知屹才想起上次他是跟着她走人工通道进去的。
不料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您好，是我朋友，我是小区内的业主，他一会儿就出来。”
“噢，您是12幢的业主是吧，您等一下，我给您开门。”
何知屹回头看她一眼，启动车子进去稳稳停在12幢前的停车场。
随着车子熄灭的声音，俩人之间也安静的出奇，林沫将行李转手放进自己那辆车的后备箱，关上后备箱，两人的视线再次相撞，林沫知道，逃不了了。
“何队长，请我那么多次，今天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好。”
随便找了家店，十一点，还不是饭点，所以餐厅里没什么人，两人点的餐很快就上来了，就这样安静的吃完饭，何知屹知道今天她一定是有话要说的，所以一切行踪都配合着她。
从餐厅出来，他送她回家，“你昨天……”晚上难受了吗？何知屹还没问出口，就被林沫打断。
“我以前创业的时候，有特意练过酒量，所以何队长……我没……断片儿。”
与大部分人不一样，林沫喝醉酒很少断片儿。
安静，好安静。
大概就这样过了一分钟，林沫开口：“你认出我了是吗？”
何知屹点点头，“变化有点大，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优秀。”那时候她小小的，完全不像是去上大学的。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沫喝了口水，何知屹突然开口，“很抱歉，没有认出你。”
“如果现在我见到去年我监考的学生，我也认不出来的，何况……已经过去六年了。”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如果拒绝她呢？
“如果我有什么不良目的，是不是第一天都活不过。”她笑着转头看他道。
“放照片……不是为了戏耍你，而是怕你知道一楼没我照片会感到尴尬。”
林沫边走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怕她尴尬啊，但是这样的尴尬她避免不了的，从她喜欢他开始，这样的尴尬她就难以避免。
很快就走到了楼下。
“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充实也很开心，也算圆了过去一个梦，让我终于能和以前心心念念的人相处一段时间，然后发现，曾经凭借一腔孤勇喜欢的人是这世界上最善良，温暖，正直的人也算是一种幸运。”
突然，她站定，何知屹也跟着停下。
她伸出手，“何教官，不管怎样，每次遇见你我都很高兴。”
何知屹愣了半天，握上她的手，正直温暖善良
她放手，“有缘的人，总会再见的，何教官，就送到这吧。”
何知屹伸着的手抖了抖，最终放下。
林沫决绝的转身离开，她该走了，没有任何挽留，那便是该走了。
随着电梯门缓缓闭合，透过玻璃门，她看着站在那儿的人，他们对视着，她的眼泪终究是没控制住的决堤了。
刚出电梯门，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就接到姜靖宇的电话。
“喂，你回来了吧。”
林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嗯，刚到家怎么了？”
“你明天去A市吧，融资出了点问题，老周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投资方要看我们的技术，我不行啊，你过来呗。”
“你和老周呢？”
“我和老周在路上呢，老周上厕所去了，你不要说是我打的电话啊。”
“行，你们先走，我自己开车过来。”
“好，我先挂了，老周回来了。”
盯着挂掉的电话，林沫家门都没进又下来开车离开。
A市虽是C市的临市，林沫开车过去也得两个小时。
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拿着姜靖宇发的地址，她找到酒店。
开门的是姜靖宇。
拐过玄关，周以沉穿着衬衫西裤坐在上沙发上，二郎腿上架着电脑，双手有序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听到关门声，他没回头问道：“是点的餐到了吗？”
林沫靠站在拐角处，悠悠道：“哎呀，进来的时候忘了，要不我现在出去给你问问？”
闻声他转过头来，紧促的眉头稍松了松，眼底泛青，笑道，“你怎么来了，刚从部队出来不休息休息？”说完瞪了两眼旁边的姜靖宇。
姜靖宇有林沫在旁边，也怼了回去，“这个项目的本来就是她做的，你觉得我们俩谁能比她熟悉？”
林沫看着他衬衫微皱，下巴一层青色的胡茬冒出，“现在最需要休息的人是你，几天没睡觉了？”若非面部线条分明，但凡换个人都会让人觉得邋遢，他反倒给人一种一种沧桑成熟感。
周以沉唇角维扬，剑眉星目里闪过一丝疲惫，林沫从他腿上接过电脑，“你去休息会吧，剩下的交给我和姜靖宇。”
周以沉没再推辞，起身走向里面的卧室，林沫和姜靖宇坐在客厅沉浸到工作中。
另一边，林沫走了，何知屹却还没搬回去。
站在小阳台上看着眼前的训练场，何知屹不断回想中午分别时电梯里的那张脸，嘴唇紧抿，最后的对视里，她眼里闪过的犹豫与失落还有那滑下的一滴泪，都让他心烦意乱了一整天。
老刘盯着那孤独的背影半天，才走到去，“想什么呢？”
何知屹接过他递过来的可乐喝了一口，“舍得拿出来了？”
老刘笑，一副早已看透的语气道：“想小林老师呢吧！”
何知屹点头承认，“你说的没错，我喜欢她，比我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但是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走到她身边去。”
“还记得六年前我被安排去B大带军训嘛？”
“记得，我记得好像是你被赵参罚了是吧。”
何知屹又点头，“这姑娘……就是我那方队的。”
“真假的，那她……这次来不会是专门来找你的吧？”
他摇头，“不是，小姑娘见我第一面就认出了我，我没认出来，开始只以为是普通对我有好感，越接触感觉越不对，从她简历上还有老莫找的照片上我才想起来她。”
“那看来小林老师是真心地啊。”
“可是今天送她的时候，我知道她想要个答案，但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的是我，还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我。”
老刘听这话，眉毛挑了挑，“有什么差别？依我看，你不用在这考虑这个，我看小姑娘挺喜欢你，额……就算是以前的你，但那不也是你吗？”
何知屹喝着可乐，微微念叨，“都是我？”
“要我说，你们俩人现在怎么想的，最好直接当面说清楚，很多东西，就是差了一张嘴。”
他点头，对啊，都是他，他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他举起手里的可乐和老刘碰了杯，“谢了！”
老刘笑，人有时候就是总会在一些明明不需要考虑的问题挣扎。
两人望了会星辰，老刘才想起来他最近在忙着退出一线递材料。
“什么时候走，确定了吗？”
“大概一周吧。”
“走的时候跟大家聚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