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冉思楹忽而抬头，眼睫再次连续颤动了好几下，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訾烨。
“俞眠今天过生日，你陪我出去给她挑份礼物吧。”
訾烨单手插兜，姿态慵懒，刚准备作势朝里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声音低沉暗哑，“我回去收拾一下，你先回去。”
“没事，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想着男生比女生少了许多繁琐的步骤，冉思楹也懒得再多跑一趟，便打算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廊亭下面等。
毕竟是冬日，天气寒冷刺骨，訾烨的嘴唇微微张合了一下，劝说的话梗在嘴边，又无声无息地咽了回去，最终只能选择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随你。”
足足等了二十分钟，冷风如刀，划在冉思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须臾之间，廊亭上面的积雪似乎承受不住开始往下掉落，径直落到了冉思楹的后脖颈，这种冰凉刺骨的触感让她没忍住惊叫出了声，边左右踱着步边拨弄着散开的雪。
訾烨一下楼就看到的是这幅景象，掂了掂手里的羊毛围巾，接着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继而从棉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纸，用指尖捏着递到了冉思楹的面前。
他出现得突然，冉思楹有些反应不及，面带惶恐地接了过来，拭干脖子上的积水后开始跟在他的身后朝校外走。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无话不说的两个人现在却变得相对无言。
氛围实在是有些尴尬，冉思楹开始忍不住地反省起来，自校庆结束，她就和訾烨几乎没了来往，除却一起上课的时间，其余时间完全碰不到，因此变得生疏也实属正常。
“俞眠平时喜欢什么？”
看着她出神，訾烨攥拳放在嘴边咳了下，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围巾、帽子、香水。”
冉思楹压着眉心，边念念有词边掰着手指。
两个人步行到商业街的时候，店铺都陆陆续续开了门，却难抵寒风的侵袭，顾客寥寥无几。
冉思楹带头进了一家品牌店，循着记忆在橱窗里找到了上一次出来闲逛时俞眠看上的那条围巾。她清晰记得那日俞眠的眼睛都要看直了，但吊牌上的昂贵价格却让这人望而却步。
事后俩人出了品牌店，俞眠右手狠狠地砸在左手的手心里，表示下次来一定要把它带回去。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售货员绕到橱窗的背后，语调客气又温和。
“麻烦帮我把这条围巾包起来，包好看点，我送人的。”
冉思楹用指尖在透明玻璃上轻敲了一下，再直起身后看了眼站在自己旁边的訾烨，迅速开口，“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以花香为主调、留香久的香水？方便介绍一下吗？”
话落，刚把围巾摆放进礼盒的售货员急忙又迎了上来，带着他们两个人挪动了靠近收银台的橱柜，上面摆放着五颜六色的玻璃瓶，形状十分别致，周围的香味格外浓郁。
售货员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摆放在最中间位置的香水，瓶身通体粉红色，边耐心讲解边拔开盖子轻轻地喷洒在了试香纸上，扇动几下等香味完全扩散后递了过来。
“你要不要闻闻看？”
毕竟是帮訾烨挑选，冉思楹接过后没来得及闻就匆忙伸到了訾烨的面前。
“我不太懂这些，你做主吧。”
挥发过后的香味立体又均匀，訾烨隔着差不多一尺的距离就已经嗅到了。
“那就这个吧，一样包起来。”
冉思楹微敛神色，拿起试香纸放在鼻前，清新的花香夹杂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这个倍感寒冷的冬日带给人丝丝暖意。
一口气卖了两个单子的售货员心情大好，边包装边时不时地将视线飘向两个人，片刻后拎着两个购物袋走出收银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訾烨恰好从手机上抬起头，迅速起身接了过来。
“你女朋友很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两个单品。”售货员的脸颊上漾着明媚的笑意，忍不住出声打趣两个人。
“我们......”
冉思楹闻言忽地站起了身，急于解释的话刚吐出两个字，就听旁边的訾烨先是抿唇一笑，道：“谢谢。”
出了品牌店，商业街的人流量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来往的路人都是成群结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有，手上大包小包地提着购物袋，脸上挂着喜悦的表情，十分喧嚣热闹。
积雪较厚，环卫工人逮着空儿打扫着马路中央，清理出一条宽敞的通道来。
冉思楹早上着急，踩着一双轻便的皮靴便出了门，这时踩在光滑的地面上不免会有些脚滑，因此这幅局促不安的样子还是让訾烨敏锐察觉到了。
“要不要扶着我？”
訾烨掀开眼皮，试探性地朝着冉思楹伸出了右手。
“谢......谢谢。”
冉思楹猛地抬头，一脸错愕地望着他，扒在冰冷路灯的一双手开始慢慢松开，却只是小心地揪住了訾烨的衣袖边缘。
缓步往回走的时候，冉思楹有些心不在焉，丝毫没注意到被撕扯衣袖的訾烨动作有多别扭，只顾闷不作声地埋着头。
“你......”
就在她恍惚之际，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出声了，她转过头停下了脚步，乖乖地等着訾烨说下文。
“你现在跟我独处，是不是很不自在？”訾烨怕她回避问题，一双漆黑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以前你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冉思楹轻咬着下唇，双手缓缓地放开了訾烨的衣袖，有些无措地移开了视线。
如此便验证了訾烨的猜测没有错误，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拎着购物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慢悠悠地靠近她，轻声问：“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訾烨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冉思楹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一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绞着手指，往后退了两步，好让自己能与对面的人拉开些距离，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还没适应，以前没追过人，我......不太会。”
“照你这个样子，打算什么时候追到我？”訾烨看了眼冉思楹白里透红的脸庞，边整理衣袖上的褶皱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身后的马路上来往的车辆疾驰着，发出阵阵刺耳的鸣笛声，伴随着还有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儿和浓烈的尾气，在这片繁华热闹的街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僵持着，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
“那我应该怎么做？再说能不能追到你，选择权不是在你的手上吗？”
冉思楹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竟轻笑出了声。
“像以前那样就好。”訾烨垂下眼睫，答。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稍作停顿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突然将手搭在了她的胳膊上，拽着他往前走的时候将一大半重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下轮到訾烨踌躇不安了，紧绷了一早上的神经霎时断了，骨节均匀的手指略微活动了一下，暗暗觉得冉思楹恐怕就是在等着他受不了然后直说吧。
到了学校，路过女生宿舍的时候，訾烨驻足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可以回去，可谁知冉思楹竟推着他继续往前走，嘴上还在念念有词：“我先送你回去。”
訾烨无奈苦笑，也没再坚持，直到上了楼才透过拐角处的窗户看到了这人离开的身影。
临近中午，女生宿舍渐渐有了热闹的迹象，各个寝室之间陆续有人出来活动。
冉思楹放轻了开门的声音，进去的时候俞眠刚刚转醒，拿起床头储物柜的摆放式钟表看了一眼，迷迷糊糊道：“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早就出去了？”
话刚说完，俞眠便觉得盖在身上的厚重棉被被丢了什么东西上来，登时吓得坐了起来，摸过眼镜戴上这才彻底看清。
她拉开床帘，看着冉思楹井井有条地换鞋子、换睡衣，“你出去逛街啦？”
冉思楹嗯了一声。
解开扎着丝带的礼盒，俞眠的瞳孔不由得放大了数倍，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着，“不是说围巾不行吗？而且你怎么买了这条？太贵重了。”
冉思楹甩掉脚上的棉拖鞋，踩上楼梯趴在床边看她试围巾，“你不是喜欢吗？再说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
俞眠的眉毛拧在一起，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一抬眸便看见了滑落到床内侧的另外一个同款购物袋，“这个是什么？也是给我的？”
看着她拆礼盒，慢条斯理地将最上面用白色包装纸卷成的玫瑰花拿出来，冉思楹漫不经心地说：“哦，这个是訾烨送给你的。”
“香水？”俞眠拆开后拔掉盖子轻嗅了一下，是她喜欢的味道，“你替他买的？”
怕俞眠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联想，冉思楹看了眼脚下，待双脚着地后才认真道：“不是，他自己买的。”
俞眠踢开身上的棉被，急匆匆下床把手里的东西搁在了桌子上，趿拉着拖鞋走到了冉思楹的身后，伏下身歪头贴近她的耳边，溢出一声浅笑。
“你跟他去约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