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笑的东西寄存在酒店前台，虽然她订了房间，但还是要求和明理一起睡。
她的脸上是明理都能看见的疲惫，明理拍拍她：“那你去洗个澡，我回房间等你。你要跟我睡在一个被子里吗？”
“那肯定啊，我们都多久没有睡一个床了。”纪笑环顾了一下酒店房间，撇撇嘴道，“一个人太冷清了，我想跟你一起。”
明理抱了一下她：“那就跟我一起。”
出门叶昭站在外面，一副尽职尽责的助理模样。
明理抬抬下巴，被外面的风一吹，声音也有些沙哑：“你赶紧去睡觉，明天早上不用起来。好好休息。”
叶昭伸手探了一下明理的额头，明理偏开头：“我不像你，我身体生病我知道。”
“哦？是吗？”叶昭不信。
两个人是不能提起以前的事情，于是明理又移开话题：“我说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不希望看到你。”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叶昭，他挡住明理的去路：“你是只是希望明天早上不看到我吗？”
酒店的走廊空荡荡的，叶昭的声音尤其明显。
而且透着一股执拗。
他的脸色发红，眼睛也没什么精神，明显是身体很不舒服的迹象。
明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最终无奈道：“你不要总是对我的话做阅读理解。”
“这里冷，先回房间。”明理绕开叶昭，“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前提是身体要养好。”
叶昭亦趋亦步地跟着明理，好像甩不掉的尾巴。
把人送到房间，明理指了指叶昭手里的药：“记得按时按量喝，手边放杯水。要是还不舒服的话给我打电话。”
叶昭靠着门框，像是个安静漂亮的雕塑，静静看着明理。
明理怀疑他是不是生病傻了。
“给你打电话会接吗？”
“当然会。”明理有叹不完的气。
“可是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明理觉得叶昭好像一直攒着一股气，等着生病的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给她看。
以前的那些事情像是化了脓的伤口，于明理于叶昭都是。
明理不愿意碰，但叶昭很喜欢划开伤口，并不是想让伤口愈合，而是希望明理心疼他一下。
这样他就有足够的理由留在她身边。
“我们进房间说。”明理指了指叶昭的身后，“想说我们可以好好说。有什么话不要一直憋在心里，这样也会生病。”
明理有种无力感。
从叶昭回来到两个人见面再到现在，明理清楚知道两个人之间存在问题。
只是她觉得不需要解决。
但现在看来，不解决似乎不行。
她可以任由伤口慢慢溃烂又愈合，忽略掉疼痛。
“你又不喜欢我了。”叶昭眼睛黑白分明，少了平日里的狡黠和一直的游刃有余，纯粹地盯着明理看。
叶昭有些发白的唇抿了抿，然后轻声道：“姐姐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欠我的......好好休息。”
回房间之后，明理简单洗了个澡，头发吹干之后纪笑才姗姗来迟。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往明理的床上扑，滚了一圈用被子包裹住自己，然后朝着明理伸手：“来，抱抱。”
明理脱掉鞋上床抱住她，摸了两下，说：“你是不是瘦了点。”
“躲债一样风餐露宿，怎么可能不瘦。”纪笑从明理的怀中滚出去，“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么有病。”
明理听到她语气里的不开心，顺手关了灯，抖了抖被子和纪笑并排躺着：“那就不说他。”
“说说叶昭吧，你和他什么情况？”
明理在黑暗中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什么情况。”
她也不太想说叶昭的事情，她习惯性当鸵鸟，做事雷厉风行的叶昭也不怎么愿意面对一些过去。
纪笑听出明理想岔开话题，也就没有继续刨根问下去，静静和明理贴了一会儿。
明理借着黑暗摸了摸纪笑的脸：“是不是很累。”
不一会儿，明理的指尖就染上了一些湿意，纪笑的脸埋在了明理的肩膀上，没几秒又挪开，变成下巴放在明理肩上。
“没想到放下一个人比喜欢一个人还要累。”
明理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我跟他在一起那一天，我就告诉他，我觉得我们两个走不下去。他也告诉我，他也觉得走不了多久，但硬是拉拉扯扯了好几年，大二的时候我十九岁，现在我二十七岁。整整八年时间，我有七年都在跟同一个人拉扯。我有点反胃。”
明理轻轻拍着纪笑的后背，她给不出很好的意见，能做到的只有倾听和陪伴。
然而说完反胃之后，纪笑又安静了下来。
太累了，纪笑不只是在躲戚原，也在忙工作，整个人在巨大的压力中。
偏偏又没有一个宣泄口，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明理把人松开还松不得，只能就着抱着纪笑的姿势入睡。
明理恍惚睡着之前，突然想起了大学的时候也有几个夜晚，纪笑默不作声地爬上她的床。
她睡不着，纪笑能窝在她的怀里很快睡着，偶尔梦里也会皱起眉。
纪笑一直不曾说过她谈恋爱的事情，在外人看来，她跟戚原更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解释。
但是......
房间突兀地亮了一下，明理就着别扭的姿势把手机拿到了手。
亮度调到最低，手机里弹出来的是戚原的好友申请。
纪笑是明理的置顶之一，新好友弹出来和纪笑的头像贴着。
去掉头像之间的白色间隔部分，两个人的头像可以拼成一幅很不明显却又很契合的画。
单独看却看不出来任何东西，这画像是小孩子随手画出来的，被两个人拿来一分为二，一人保存一半。
又像是把彼此的另一半寄存在对方那里。
戚原：她睡了吗？
明理看着屏幕，点进戚原的名片，点了删除好友的选项，却又在是否确认的选项里犹豫。
明理把手机关了塞在枕头下面，抱着似乎在做噩梦的纪笑轻轻拍了拍。
第二天早上起来，吴子奇在酒店门口等明理。
“叶昭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他出去看看？”吴子奇有些担心，“小伙子看着身强体壮的，怎么一下子病就病这么严重。”
明理往外走：“应该没事，奇哥你帮我看着他点。”
“啊？啊。哦。”吴子奇觉得明理的话听着奇怪，怎么是他帮她看着点。
“听说纪笑也来了，来探班吗？”
“嗯对，顺带玩两天。”明理说。
“你没休息好？”吴子奇察觉到明理的游离，“该不会也生病了吧。”
“没有，我也喝了感冒冲剂。”明理整理了一下状态，笑道，“你别担心。”